第三百二十八章：香蘭記（五）
一聽班主這話，朱財主的一雙小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條縫。想想自己家中人老珠黃的正妻，再一想香蘭姑娘那絕世容顏和動人的身姿，朱財主登時喜不自勝。
“班主之言甚得我心吶，還請班主前去替我說道說道，好叫香蘭姑娘有個準備，若是班主能促成我與香蘭姑娘的這段良緣，朱某人感激不盡，日後必有重謝！”朱財主站起身來，對著班主拱手說道。
班主聞言，在心中冷笑，心說這錢果真是沒那麼好拿的。在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事情，但香蘭對於這些人卻從未正眼瞧過。自己剛剛的那番話也只是對這朱財主阿諛奉承，畢竟也收了他的兩張銀票。
見班主此時默不作聲，朱財主便又問道：“班主，這事可是為難你了？”說完，朱財主皺著眉頭看著班主。
班主這時確實面露難色，朱財主見狀，心知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於是毫不猶豫又從懷中掏出了兩張銀票塞到班主手裡，輕聲說道：“還望班主幫我朱某人一把，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班主心道這朱財主當真是為了美人捨得下血本，自己何不前去一試呢。若是成了此事，那日後便不用再為生計發愁，就算不成，自己已然是佔了大大的便宜。
想到這裡，班主不動聲色的又將兩張銀票揣進懷裡，然後看著朱財主說道：“朱財主，依我所見，您與香蘭姑娘絕對是般配的一對。但這女兒家的心思是最難揣摩的，我自當會盡力而為，但這事成與不成，我卻不敢保證。”
朱財主在心中暗罵這人是老狐狸，說話真是滴水不漏。不過面上依舊笑著說道：“哈哈，這是自然，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之後班主便離開了朱財主的書房，回到住處，他滿腦子都是在想著如何勸說香蘭之事，不知不覺間，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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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眾人起了一個大早，用過早飯之後，眾人來到昨日搭好的戲臺，開始化妝換衣服，準備登臺。
太陽一出，大興村裡的村民陸陸續續來到了這裡，一切準備就緒，演出正式開始。伴隨著鑼鼓之聲，演員登臺。
今日要演的第一場戲就是《木蘭從軍》，此時香蘭已經走到臺前，對著臺下眾人施禮之後，便擺開了架勢。
如今的香蘭，身穿一身戲服戎裝，劍眉星目，英姿颯爽，倒真有幾分巾幗英雄的感覺。一陣鑼鼓聲響罷之後，香蘭緩緩唱道：“劉大哥講話理太偏，誰說女子享清閒，男子打仗到邊關，女子紡織在家園……”
唱了一段之後，香蘭停頓一會兒，立刻鑼鼓聲又響起，而臺下此時也爆發出一陣叫好之聲，村民們紛紛鼓掌。
坐在最前面的朱財主手捧茶杯，頻頻點頭，臉上帶著笑意，一雙小眼睛緊緊盯著臺上的香蘭，雙眼之中有著掩飾不住的貪婪。
香蘭姑娘確實唱的很好，就連我這個從不聽戲的人此時也都沉浸其中，無法自拔。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動著臺下人的心。
一曲終了，香蘭朝臺下施禮離開，觀眾們卻仍然意猶未盡。就連此時的我，滿腦子裡也都是香蘭姑娘的身影。
“啪啪啪……”朱財主第一個站
起身來拍手鼓掌，接著臺下所有人都為香蘭剛剛的表演鼓掌喝彩。良久之後，鼓掌聲平息，朱財主一臉笑意的說道：“當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中午吃飯的時候，香蘭依舊沒有出席，朱財主忍受不住思念之苦，便在吃過午飯之後，命人又準備了一些吃食，親自端去給香蘭。
還未走進香蘭廂房的院子裡，朱財主便聽見裡面傳來了一陣說話聲。朱財主躲在一旁，探出頭來觀望，卻見此時香蘭正與昨日的小六坐在院子裡。
香蘭正在給小六的臉上上藥，朱財主見香蘭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心中甚是火大。心說看來自己猜的沒錯，這個臭小子果真和香蘭關係不一般。
上完藥後，香蘭又輕輕吹氣，過了一會兒之後，香蘭出聲問道：“傷口可還疼嗎？”小六微微點頭說道：“比昨日要好的多了，看來應該早些來找你為我上藥的。”
香蘭聞言，不禁莞爾一笑，輕聲說道：“就你嘴貧。”隨後她有十分心疼的說道：“昨日那些人下手還真是重，雖然打在你身上，卻是疼在我心裡。”
小六微微搖了搖頭，握住了香蘭的手，出聲說道：“為了你，我即便是受再多的苦，也是心甘情願的。”
一聽心上人這樣說，香蘭頓時又是一陣甜蜜湧上心頭，她主動靠在了小六的肩膀上，兩個人依偎在一起。
見此一幕的朱財主心中是氣的火冒三丈，他故意輕咳了幾聲，然後原地踏步發出響動。院子裡的兩人一見有人來了，便立即分開。
香蘭對小六說道：“你且先回去，應該是有人來尋我了。”小六點了點頭，起身快速從牆上翻了過去。香蘭見小六離開，也立刻回屋關上了房門。
這時朱財主端著吃食，臉上又恢復之前的笑容，慢慢走到香蘭的門前，輕聲對裡面說道：“香蘭姑娘可是在裡面？”
屋子裡的香蘭一聽聲音是朱財主，頓時眉頭緊皺，臉上露出了厭惡。但她畢竟是被朱財主請來的，也不好太拂朱財主的面子。
於是香蘭語氣平靜的說道：“朱財主，您找我有何事？”朱財主透過門縫看見香蘭正坐在桌邊，心中一動，就想推門進去，卻不料房門被香蘭從裡面關上了。
“朱財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不便，您有什麼事就在門口說吧。”香蘭語氣有些不高興的提醒了一句。
朱財主雖然急色，但也心知現在不是時候，便強壓下心中之火，對香蘭說道：“香蘭姑娘莫要誤會，我見你今日中午還未吃飯，所以特地給你送了一些吃食。”
聞言之後，香蘭只是很隨意的說道：“多謝朱財主，不過今日香蘭實在有些勞累，只怕是無福消受這些吃食了。”
一聽這話，朱財主面露不悅之色，不過他並未發作，說了一聲告辭之後便離開了。回到書房的朱財主一想到剛才之事，心中越發焦急。他喚來家丁，讓家丁告知班主要早些行動。
下午的時候，香蘭再次登臺，這次表演的劇目恰好是《張協狀元》，現在的她一改上午的颯爽英姿，變成了一個溫婉賢淑的妻子。
《張協狀元》的唱詞婉轉哀傷，香蘭伴隨著鑼鼓聲時而高唱傾訴，時而淺唱低吟
，實在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臺下已經有不少人潸然淚下。一曲終了，仍有不少人沉浸在這股哀傷之中，兀自嘆息神傷。
眾人收工回到住處，此時天色尚早，香蘭正坐在院中，雙手託腮，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打斷了香蘭的思緒。
香蘭轉頭一看，班主此時已然走進了小院之中。香蘭一直對班主頗為尊敬，見狀之後，便立即起身迎接。
香蘭原本還在考慮要找班主提出離開之事，此時班主突然找上門來，倒也正好藉著這個機會告知班主。
班主坐下之後，香蘭便出聲問道：“班主今日急匆匆的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班主臉帶笑意，並未直接說明來意。
而是看著香蘭問道：“香蘭，你進入戲班子裡已有多久了？”香蘭不知班主為何有此一問，但仍然老實答道：“有二十年了吧。”
班主聞言，點了點頭，嘆氣說道：“是啊，可真是歲月不饒人啊，一晃二十年都過了，想當初你剛來戲班時，還是一個小丫頭，如今你都長這麼大了。”
香蘭聽聞班主談到往事，不禁又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個雪夜，想起了初見的小六。不知不覺，一抹笑意出現在臉上。
“這些年來，香蘭要多謝班主您的教導和栽培，沒有您，也就沒有香蘭的今天。”香蘭站起身來，對著班主躬身一禮，誠摯說道。
班主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你能有今日，也是靠自己的努力。香蘭，人言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也不可能一輩子呆在戲班子裡，我想問你，若是有天你離開了戲班，有何打算？”
香蘭一聽這話，心中有些驚訝，她心說莫不是小六已經將他們要離開之事提前告知了班主。聽班主已經問到這裡，香蘭決定實話實說。
於是香蘭便開口對班主說道：“班主，實不相瞞，原本我打算此間事了就告知你，但既然你問了，那今天我便說了。”
班主聞言，心道該不會香蘭早就在心中打定主意，要留下朱家了吧。如此一來，那答應了朱財主的事倒是好辦了。
想到這裡，班主心中大喜。香蘭在這時說道：“班主，其實我早就厭倦了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我已經與小六約定好，離開這裡之後便不再回戲班了。”
一聽這話，班主心中一愣，他沒想到香蘭的話與他心中所想大相徑庭。若是香蘭離開戲班留在朱家那還好說，但香蘭卻說自己要和小六離開，那如何能行！
先不說香蘭離開，朱財主的承諾化為泡影，沒有了香蘭這棵搖錢樹，自己這戲班子也算是徹底倒了，那自己今後這日子肯定還不如現在。
想到此處，班主面色陰沉，一拍桌子怒視著香蘭，問道：“你方才所言是要和小六一起離開戲班？”
香蘭點了點頭，班主立即擺手拒絕，說道：“不行，小六要走我不攔著，但你要走是絕對不行的。若是你走了，我這戲班怎麼辦？
香蘭，當年若不是我好心收留了你，只怕你也活不到現在，如今你說走就走，豈不是太過忘恩負義了一些？
你不要忘了，這些年來我是如何悉心栽培你的，沒有我，你也不會有如今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