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沐光者真正的含義
“終於消滅了他們，時空大破滅。”
“一切不復存，世界的根基都坍塌。”
“四維宇宙永遠少了一頁三維。”
第六象限先是一片歡騰，感慨終於解決了那逆天大劫。
可隨後，他們的笑聲漸漸消弭。
只因他們看到，領頭的沐光者大老沒有笑。
其來自第九象限，高能深不可測，壓彎了世界，手握一片星空剪影般的事物，彷若鑽頭，乃是時空泯滅武器。
這尊沐光者屬於統治階級，是副文明級存在，乃是國老御左之一，奇物穩控局的創始人，地位高不可攀。
名曰‘天呀’，從這個名字就能看出來，他非常古老。
文明早就不這麼取名字了，畢竟名字之中加語氣詞，乃是貝塞爾十萬年前的文化習慣！那時候文明還沒踏入星際！何等久遠？
此等文明古大老，他不笑，眾人又怎敢歡呼？
有一尊噴湧者立刻維持秩序道：“不要高興得太早！大劫可沒有完。”
“雖然消滅了他們的文明之光，但那蟲族以及逆天軍隊，亦是大劫主體，我們無法對抗。”
一名戰士般的人物說道：“可敵人也上不來，不是嗎？”
那噴湧者道：“應該是上不了，但我們也下不去了。”
“如今時空泯滅，下層維度，無法檢測。”
“我們再也無法離開南門星系了。”
他們攀談著，既然選擇了泯滅時空，那麼這就是他們早就預料的結果。
如今一切順利，他們只能坦然接受，至少保住了上層國度，還是值得高興的。
想到這，他們看向那名手託星空剪影的國之御左。
“天呀御左，您在憂慮什麼？莫非還有隱患，又出了什麼變故嗎？”
“不可能有人在虛無中存在，即便有，他也什麼都做不了，世界不存，連規則都沒了，一切運動、現象皆無法運轉。”
“難道此子還存在？”
眾人非常清楚，當時空泯滅後，是多麼虛無，多麼可怕。
雖然他們沒有去過，但是數學可以表達。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就算有強行能在那裡存在的怪物，他也溝通不到任何事物，因為別說物質了，甚至都連‘運動’都沒了。
哪怕那裡，還存在不可摧毀之物，譬如不滅黑鐵，此物可謂世界基石，已被證明可以在那裡存在，但也無法操控了。
首先精神力規則就沒了，就算還有，單單精神連通不滅黑鐵，就需要無窮多的時間，更別說操控。
時空都虛無的地方，乃是時間之外，一切還需要過程的事件，都無法發生了。
自宇宙誕生以來的任何‘現象’，都不可能在那裡‘執行’。
甚至於，理論上位於上層維度的他們，都無法再觀測那個地方的情況。
壓根不存在‘情況’，也不存在‘地方’。
就好像讓一個人去看‘宇宙之外’，那是哪裡？沒有這個地方，宇宙的定義就是全部的時間與空間，如果外面還有其他時空，那它也是宇宙的一部分。
去往宇宙之外，就如同去往‘瞎扯澹之地’，與一個空想的地方沒有任何區別。
這就是他們再也無法下去的原因，因為下面沒有了。
然而那尊大老，卻在毀滅時空後一直佇立著，莫非還能看得到下面？出現什麼變故？
只見天呀御左回過頭來，話語愴然：“上億貝塞爾兒郎們都犧牲了，這是五千年來，文明最慘痛的重創。”
此話一出，許多人都匍匐下來。
是啊，元帥以及貝塞爾精銳，都犧牲了啊。
見證那炎帝脫離死兆星，天呀御左在上面果斷提前發動破滅，當時殘存的大軍撤不回來，只能同歸於盡。
他們看御左面色沉重地佇立，還以為除惡未盡，原來是在默哀啊……
畢竟他親手葬送了無數的同胞，哪怕這是必要的決意，但作為文明最古老者，所有人在他眼中如孩子一般，自然悲慼難言。
“此等犧牲，必不可忘，待澤塔強者到來，說不定能帶領我等，跳過第五象限。”
“屆時必隨澤塔血洗那逆天文明，為元帥報仇。”
眾多修行者說著，也是群情激奮。
不過，天呀御左的目光掃視無數同胞，見他們張口閉口都是澤塔，不禁感到悲哀。
他見證過貝塞爾族團結一致，拼了命地踏入星際。
見證過文明在銀河浮沉，與萬族博弈，頑強壯大。
又見證了奇物時代的來臨，引起宇宙範圍內的動盪。
五千年前，還迎來天道時代，玄學大興，物理學被衝擊得一塌湖塗。
而後澤塔崛起，貝塞爾背叛舊有的一切，無數制度與文化傳承，都畸變。
岩石階級，多麼沉悶的文明，他們從什麼時候開始只知道往下看了？
不知不覺，整個社會都沉淪了，又何嘗不是澤塔秩序下的‘焊死者’？
充其量高一點，苦水者吧。
可又有何辦法？生存才是第一需求。一個又一個時代，貝塞爾身若浮萍，只能不斷地適應現實，順應時代。
如今他又見證逆天大劫出現，那個文明的潛力堪稱可以橫掃宇宙，令人震撼。
他有過一剎那的動心，也許這是扭轉文明頹勢的契機？
但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順天與逆天，水火不容，敵人殺戮萬千，已是血海深仇。
他的神情很是苦澀，良久才說道：“澤塔文明，很大程度是不會管我們的。”
“當我們毀滅第五象限時，就如同斬斷了與文明主體的聯絡，成為與世隔絕的孤島。”
“如果調查團到來，也是接觸文明首都的沐光議會，然後直接去消滅逆天文明。”
“什麼追隨澤塔復仇，只是你們的一廂情願。”
此話一出，很多人沉默。
的確，很大可能是這樣，他們成了文明的孤兒，澤塔會直接無視他們的，那種縱橫多元三維世界，隨意跳過任何象限的強者，根本不會多看一眼他們。
“所以南門星系的第六到第九象限，就是我們的全宇宙了？”有人說道。
天呀御左眼神泛出堅毅：“笑話！我們不可以永遠困在這裡，醉生夢死。”
“文明的格言你們都忘記了嗎？”
“沒……沒有忘記。”
許多人都本能地說道：“貝塞爾人終將看穿宇宙所有的迷霧，飛躍一切阻礙。”
他們說著，聲音有些層次不齊。
這是他們文明的格言，已然流傳十萬年。
當初他們的母星，籠罩著厚達上萬里的沉重金屬雲霧大氣。
地表可視性極低，哪怕他們進化出超強的感知器官，也在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宇宙星空的存在……
認為頭頂的金屬雲霧，是無窮無盡的，就是全世界本身，而他們生活的地方，就是奇蹟之地。
直到一尊偉大的物理學先驅，用一系列手段，證明了在大氣深處，無比遙遠的距離外，有巨大的引力源和能量源。
證明極度嚴謹，他甚至構建了模型，描繪了那個東西，宏偉、熾熱、光照萬千。
能量龐大無比，質量是全世界的幾百萬倍。
現在他們知道，那是他們的恆星，可在當時，這造成了巨大的社會衝擊，顛覆了所有人的世界觀。
怎麼可能有東西，如此宏偉？超越全世界？
難道那就是造物主？是它造就了無盡迷霧嗎？無盡迷霧不是世界本來就有的既成屬性嗎？
無數的迷思，引發多層次的動盪，乃至戰爭，然後戰爭結束，那位先驅被活埋到地下，在超高壓下，永遠成為地核的一部分。
可他雖然死了，但他描繪的宏偉能量源，極大開闊了文明的思維。
直到後來，又出現一位偉大先驅，堪稱奇才，設計出了迷霧探索機，那是個巨大的鑽頭，相當先進，可以在無盡迷霧中突破到極遠。
雖然，他的鑽頭在摩擦中溶解破碎，機毀人亡，從百里的高空墜下。
鑽頭的殘骸墜落時閃耀的光，把全世界照亮到前所未有的亮度。
但重重金屬迷霧中不斷下沉的光，在貝塞爾人超強的視覺下，呈現美到極點的複雜色彩，哪怕只是一剎那。
這份壯舉，震撼了無數人，於是越來越多的人，渴望探索迷霧深處，上蒼之上，到底是怎樣的。
然而很快又有人證明，鑽頭所達到的高度，與巨大能量源的距離相比，微不足道。
在他們眼中已經打破紀錄，升到不可想象之高度的鑽頭，只走了區區幾百萬分之一的距離就毀滅了。
而根據計算，沒有任何材料，可以在無盡迷霧中如此沉重的一直摩擦下去，後面每提升一點距離，都會越發艱難。
文明與那個巨大能量源之間，是不可能逾越的鴻溝。
而文明已經陷入了能源危機，在肉眼可見的未來，他們的文明會因為能源而倒退。
於是出現了兩派，主政派堅持開發新能源，而一部分人則堅持探索，認為無盡迷霧中就有最宏偉的能源。
可是因為一系列的原因，兩派都浪費了大量資源，而一無所獲。
這再一次引發了世界動盪，戰爭席捲整個文明，新能源派和探索派把世界變得四分五裂。
直到又出現一位偉大先驅，他也是整個文明史上最偉大的存在，名曰貝塞，意為聰明之人。
他統一了文明，統一了思想，而他是堅定的探索派。
因為他證明了，無盡迷霧並不是無盡的，否則他們早就被壓成地心般的物質了。
在超過一萬裡的高空，大氣會開始稀薄，密度近乎直線下降。
就是這所謂的迷霧，擋住了他們直視真理。
也就是說，只要突破這一萬裡，貝塞爾人的眼睛，將能看到那宏偉的能量源。
他制定了漫長的計劃，並強有力地推動，與能源危機賽跑。
於是文明史上最偉大的計劃開始了，名曰‘大突破’。
突破計劃，跨越了數百年，而在中途，他們就輕而易舉地解決了能源問題。
因為他們在迷霧極深處的高空，發現了大量的氣體分子……
其中包括很多種，他們在實驗室裡才能艱難配製出來的元素，比如氫和氧。
原來迷霧深處，真的是寶藏，探索派與新能源派，其實根本就不矛盾，新能源的奧秘，就在上蒼之上，無盡的迷霧深處。
技術大爆炸了，文明的發展突飛勐進，再也沒有生存的危機。
剩下的，只是那份大突破的執念。
他們要看到，迷霧之外，那超越世界之物，到底多宏偉。
可惜，推動這一切的偉大先驅，看不到了。
他老死了，而在死前，留下了那句：“貝塞爾人終將看穿宇宙的迷霧，飛躍所有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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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整個文明，都失志不渝地貫徹著大突破計劃。
期間湧現了無數先賢，每一個貝塞爾人都投身在這樣的夢想中，好似無數的齒輪。
最終在貝塞死後兩百年，極盡了整個文明的智慧，推動一座巨大的鑽頭，突破了天際。
到底是怎樣的景色，才對得起近千年的鍥而不捨？
當他們衝出磅礴的迷霧，看到浩瀚群星，與散發無量光的太陽時。
未來十萬年的無數文藝作品，都沒有辦法描述那一刻，見證星空之人所體會到的幸福和感動。
後世稱其為‘沐光者’，這也是現在沐光者階級名稱的文化源頭。
當初代沐光者從天外迴歸，整個文明的思潮都炸裂了。
貝塞爾人擁有最好的眼睛，能看到最多的色彩，卻籠罩在最沉悶的迷霧中。
直到衝破阻礙，看到星空，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美。
不是單純的色彩，而是得償所願，一切皆值得的無與倫比的成就感。
於是貝塞先驅死前的話，成了整個文明的格言。
宇宙到處是迷霧，到處是阻礙，也許星空也是一種更大的迷霧。
他們貝塞爾文明，終要飛躍所有阻礙，看穿一切真理……此志永不停息。
可惜，志氣是志氣，現實是現實。
終究還是要生活，文明不可能永遠處於理想狀態。
黃金時代的褪去，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只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實際上相當平庸……
銀河萬族之林的競爭下，他們寂寂無名了很久，一直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本以為順應天道，文明會再次偉大，可結果也並沒有……
甚至好像，越發沉淪了。
……
p.s：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