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吹拂，從南方海洋而來的季風帶來溫暖溼氣，但同時也帶來了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
順著屍臭前行，一座十幾米高的【京觀】聳立在大道不遠處，彷彿路標一樣為後來者指引方向。
看著那至少由上萬名扶桑士兵殘肢堆疊而成的血肉屍丘，窪田智貴等一眾神將面沉如水，氣得額頭青筋亂跳。
“這是第幾座京觀了？”
“從踏入【顯洛南道】，這是第四座。”
“也就是說整個【道】的留守駐軍被他殺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長谷川北斗那七八萬人，鎮守顯洛南北兩道的兩個【軍】都可以取消建制了。”
“不行，【神武軍】只是橫掃了中線，東西兩邊應該還有不少倖存者，顯洛北道東部也有幾個郡的守軍沒有受到波及，這兩個【軍】還有種子，不能除名！”
“可惡！那小畜生是故意把屍體聚集在大道旁壘成京觀，他是在挑釁我們！！”
一通無能狂怒後，窪田智貴憂慮望向北方，隨後甩甩頭。
應該不可能，再強的鐵軍一路轉戰數千裡，打下大大小小上百座城池，戰損也絕對不會小。
別說二十幾萬皇軍，就算是二十幾萬頭豬，臨死前也能拱死幾個敵人吧？
最保守的估計，哪怕十個換一個，【神武軍】的陣亡人數也接近三萬人了，而他們的總人數不過十萬，三成戰損……
摩挲下巴，窪田智貴心中的不安緩緩消散。
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而康興城乃一道首府，城高牆厚，說不定能阻攔【神武軍】幾天，自己等人還有機會將大旻【鎮國公】斬殺在申麗！
只要殺了大旻【鎮國公】，殲滅【神武軍】，那之前的一切損失都可以忽略不計！
就算不能誅殺那小子，把他趕出申麗也行。
這一戰下來，未來至少幾個月他都要修整補員軍隊，沒時間來搞事。
等到他重整旗鼓，自己這邊也做好了充足應對準備，帝國海軍再也不會……
一想到海軍，窪田智貴頓時血壓飆升，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
一群馬鹿，未戰先怯，喪權辱國，你們要是能在海上截斷他們的退路，那【鎮國公】和【神武軍】不是插翅難飛？！
握緊拳頭，窪田智貴磨了磨牙，抬頭仰望南方。
在他的靈性視覺中，已經依稀能看到一抹血紅色在地平線盡頭閃爍，說明敵人還在艱難的攻打康興城！
“全軍加速！”
殺了我們這麼多人，不留下點東西就想跑？
窪田智貴低吼一聲，神將的意志順著血煞之氣傳遞，龐大疲憊的軍隊強打起精神，壓榨體內每一絲潛力，開始逐漸加速。
“將軍，兄弟們這段時間幾乎不眠不休的追趕，肉體精神都已經接近極限，這種狀態對上敵人恐怕會吃虧，不如找個城池修整一天，也讓兄弟們發洩發洩心頭的怨氣。”
從【茂實城】的萬人坑，到【郭昌城】外七八萬屍體壘出來的京觀，再到這一路上四座屍骸“路標”，普通的大頭兵看到這些往日熟悉的袍澤如此下場，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波動？
恐懼、畏怖、憤怒、痛苦、仇恨……
內心的煎熬醞釀出龐大的負面情緒，要不是有幾位神將在頭上死死鎮壓著，這些難以控制的怨毒野獸早就開始拿當地人發洩了。
治不了天朝上國，還治不了你們這些申麗賤畜？！
特別是從某些倖存的扶桑移民口中知道了申麗人對他們的清洗屠殺，而他們當中大部分都和軍隊中的人沾親帶故，原本這些移民是為了近水樓臺先得月，搶下最肥美的一塊蛋糕，結果蛋糕還沒到嘴裡，先來了個全員暴斃。
這下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軍隊裡醞釀出難以抑制的躁動嗜血情緒。
聽到屬下的話，窪田智貴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們就是一根拉滿的弓弦，我要讓他們把全部的憤怒都釋放到【神武軍】身上！”
窪田智貴也知道軍隊的精神狀態很危險，但他不敢讓軍隊去屠城放鬆。
殺戮固然能發洩負面情緒，但也會把胸中那口緊繃的氣散掉，一旦松下來，肉體與精神的疲憊會讓整支軍隊徹底萎靡，再想讓他們緊繃，至少也要幾天時間修整，到那時候，【神武軍】說不定都跑回【鎏陰封國】了！
相反，就讓他們憋著這口怨氣一頭撞向敵人，反而能爆發出超乎尋常的戰鬥力！
心頭發狠，窪田智貴的意志像是皮鞭抽打，綿延幾十裡的龐大軍隊不斷加速，發了瘋一樣朝著康興城狂飆突進。
痛苦嗎？怨恨嗎？憤怒嗎？
這一切都是【神武軍】造成的，他們就在前面，去吧，去向他們復仇！
用他們鮮血舒緩你們心中的毒火！！
潛移默化的超凡之力注入心田，無數扶桑士兵的眼球逐漸充血，像是一塊肥肉吊在腦袋前的餓狼，童孔中泛起暴戾兇光。
看著士兵們忘記了身體上的疲憊加速朝著康興城奔襲，幾名神將滿意點點頭。
而在千里之外，趙胤舜心有所感的抬頭眺望，扶了扶鼻樑上的金絲眼鏡，似笑非笑抿起嘴角。
“惡狗出籠了……”
“君上，您說什麼？”
正附在他身側低聲彙報的崔恩賢眨眨眼睛，疑惑看著他。
“沒什麼，你繼續。”
“哦，康興城這些百姓我準備全部組織起來，作為反抗軍的骨幹培養，他們接受過您的武道神性浸染，扶桑人的屠刀永遠也嚇不倒他們了！”
“嗯，可以，這些敵後的反抗軍就全部交給你，不需要他們去正面作戰，只要別讓扶桑人舒舒服服的從你們身上吸血就行了。”
擺擺手，趙胤舜澹然笑道。
反抗與仇恨的種子已經埋下，星星之火會在佔領區不斷蔓延，很快扶桑人就會知道什麼叫做戰爭泥潭了。
“遵令！”
崔恩賢興奮退下，一旁的岑興緊接著跟上。
“君上，所有輜重，人員已經全部上船，是不是可以啟程了？”
這次海軍不僅傾巢出動，還帶了幾百艘大型運輸船，只需要一趟就能把整支【神武軍】全部轉移。
然而趙胤舜望了眼北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人家追了我們幾千裡，怎麼能連招呼都不打？”
沉吟片刻，岑興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明白了，我會保持所有船隻鍋爐低速運轉，離岸數百米。”
知道岑興理解了自己的意圖，趙胤舜欣慰笑笑，轉頭看向一旁的湯鴻達。
“將士們怎麼樣？還能撐得住吧？”
聞言，湯鴻達肅穆抱拳：“請君上放心，將士們士氣高昂，只是身體略有疲憊，正好在船上修整放鬆幾天，絕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行動！”
“那就好，這次跟我一路轉戰近萬里，殲滅敵軍二十餘萬，攻陷數百座大小城池，他們辛苦了，等這次戰役結束，我會好好褒獎他們。”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有功激賞，有罪重罰，該獎勵我從不吝嗇。”
失笑搖搖頭，趙胤舜想起了什麼，面色微沉。
“對了，我們總體損失如何？”
二十幾萬扶桑大軍不是二十幾萬頭豬，他們當中有不少傳奇境強者，這些人臨死前的亡命一擊對普通【神武軍】將士還是有很大威脅。
更別說那些扶桑移民當中也是藏龍臥虎，六階的超凡者都有好幾百人！
這些人正面作戰當然不是【神武軍】的對手，但藏起來施展各種手段偷襲也確實令人防不勝防。
“損失不大，一共陣亡不到兩千人，全軍整體戰鬥力不僅沒有削弱，反而增強了不少。”
聞言，趙胤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兵道是以血腥和殺戮為食的戰爭職階，以二十幾萬扶桑正規軍的生命為食糧，短短旬月間，【神武軍】的血煞之氣至少成長了五成，另外還有更多的反饋沉澱到了每一個參戰士兵的靈肉深處，等待他們慢慢消化。
除此之外，不為人知的【終極大獎】還在持續不斷積累“獎池”，等到開獎那天，估計整支【神武軍】都會獲得脫胎換骨的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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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湧起一絲期待，趙胤舜低頭看向沙盤。
“顯洛南北兩道的扶桑軍隊基本全殲，剩下的漏網之魚可以忽略不計。”
“剩下慶沃東西，固尚南北四道主力大軍，整體接近四十萬……”
“四名神將加四十萬大軍展開殺陣，我一個人肯定要被壓制，除非開掛……”
“算了，可以，但沒必要。”
喃喃自語間，白衣少年將目光投向了沙盤北方，嘴角翹起燦爛弧度，哼起輕鬆愉快的小調。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
幾日後，康興城外的大道旁，一座古樸涼亭擋住毒辣的太陽，一名俊美如玉的少年慵懶倚靠在長椅上，百無聊賴逗弄著懷裡的小貓咪。
被師弟熟練的擼貓手法伺候得眯起眼睛，素菱依忽然開口問道。
“今天是你十八歲生日，想要什麼？師姐滿足你。”
擼貓的動作微微一頓，白衣少年揚起充滿惡趣味的笑容。
“給我摸肚子。”
眯眼享受的小貓咪面色一變，又羞又怒的瞪向少年，惡狠狠的彈出鋒利貓爪。
“喵嗷！你是變態嗎？不行！換一個！”
“切，一點誠意都沒有。”
聽到這話，身旁一個粉凋玉琢的小蘿莉急忙拉起自己的衣襬，挺起肉都都的小肚子，一臉期待的看著趙胤舜。
“居居給你摸~”
“…………”
隨手揉了揉肥都都的小肚子，白衣少年哭笑不得。
“香香真能幹。”
“嗯，居居是個大聰明，什麼都會！今天你想要什麼居居都會幫你！”
看著小蘿莉得意挺肚叉腰，趙胤舜眼珠一轉，露出壞笑。
“我的願望可是很難實現的……”
小蘿莉哼唧兩聲，扭動小屁股，擺出一個蠢萌的宣誓姿勢。
“勇敢居居，不怕困難~”
“那好，我要吃豬肉。”
“沒問題，吃居……嗯？？！！”
前一秒還在得意洋洋，後一秒嚇得瞪大豬眼，水汪汪的烏黑童眸很快泛起一層水光，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來回打轉。
“居……居居有毒，不好吃……”
“你不是說不怕困難嗎？”
看到小蘿莉弱小、可憐、無助、害怕的模樣，趙胤舜揚起邪惡笑容。
“膽小居居，害怕困難……kuong~kuong~”
看著小蘿莉被嚇出豬叫，趙胤舜差點笑場，但還是憋著露出猙獰表情。
“那不行，我今天就是想吃豬肉。”
“嗚嗚嗚……”
哼哼唧唧的縮成一團，朱香香掙扎了許久，最後咬著粉嫩嘴唇，怯生生的看著趙胤舜，顫顫巍巍舉起白嫩藕臂伸到他嘴邊，然後死死閉上眼睛。
見她五官皺成一團的委屈模樣，趙胤舜莫名想起前世那些小朋友打針的畫面，嘴角的笑容更盛。
“我不想吃豬蹄，我要吃五花肉。”
“啊？！五發？”
睜開眼睛，朱香香呆呆看著趙胤舜，烏黑大眼睛裡滿是迷茫。
“就是肚子上這坨肉，肥瘦相間，是一頭豬的精華！”
拍拍蘿莉的小肚子，嚇得她趕緊把肚子縮起來，抱肚蹲防。
“不能吃手手嗎？”
“不行，一定要五花肉。”
“那你少吃一點，不然居居洗掉了，以後就沒人給你摸肚肚了……嗚嗚……”
“那不行，我要吃飽。”
“嗚意~”
小蘿莉嚇出一聲豬叫，磨磨蹭蹭的撈起裙襬，露出圓滾滾的小肚子，淚眼婆娑的看向小白貓。
“居居我呀，今天系洗到臨頭了……喵喵你要不要一起吃一點？”
“…………”
在趙胤舜扭曲抽搐的表情中，小白貓終於繃不住了，一躍跳到他腦袋上，狠狠一掌拍下去。
“你別欺負她啊，她這麼蠢，會信的！”
然而覺得自己死到臨頭，朱香香反而不服氣了。
“我不蠢，居居是個大聰明。”
“啊對對對，你聰明得跟頭豬一樣！”
痛苦扶額，小貓咪無奈搖搖頭。
“師弟逗你玩的，他怎麼可能吃你的肉？”
“但是……但是……舜舜他說撿居居就是為了養大吃肉……”
說著，小蘿莉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白衣少年，趙胤舜用盡全身力氣才壓下瘋狂抽搐的嘴角，平靜的點點頭。
“沒錯，當初我一眼就相中你骨骼驚奇，適合當儲備糧。”
聞言，小蘿莉一時間忘了害怕，看著小白貓得意哼唧了兩聲。
“看吧，居居骨骼驚奇，適合當儲備糧！”
“…………”
你在得意個錘子！
這很光榮嗎？！！
沉默良久，素菱依咬牙切齒看向腳下憋笑的少年。
“趙胤舜你真是壞事做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