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沐言唯下樓吃早餐時，幾人關係明顯降至冰點，趙汝榮冷著張臉，只顧給沐若雨、沐若明姐弟倆夾菜，看著沒看沐言唯。
沐言唯並不在乎。
她吃過早餐正要離開，被沐峭叫住：“小唯，你收拾一下，今天你趙家祖奶奶九十大壽，換身得體的衣服首飾，跟我們一塊過去祝壽。”
趙家是京都三大豪門之一，檔次不是沐家這類小門小戶能比擬的。也就是沐峭娶了趙家小姐趙汝榮，才有了跟趙家牽橋搭線的機會。
要不然，僅憑沐家這點家業，真不夠看的。
也是如此，即便沐峭對趙汝榮有諸多不滿，也不敢鬧得過於不愉快。
趙家祖奶奶太姓沈，年輕時也是跟在趙大爺身邊叱吒一方的風雲人物。
這回沈老太太九十歲大壽，能參加聚會的都是京都裡有名有頭的大人物，據說，謝家那位也會出場。
一旦他們家能攀上點交情，在京都豪門圈子裡，就能再上一層了。
趙汝榮放下粥碗，不大樂意：“叫她去幹嘛？昨天小雨還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今天帶著她去趙家，不是存心讓小雨尷尬嘛！”
沐若雨垂頭，頗為善解人意：“媽媽，我沒事的。讓妹妹多參加參加這種場合也好。說起來這也算是妹妹頭一次參加這種場合，估計沒什麼衣服首飾。姐姐首飾不少，妹妹可以挑去幾套。”
她抬頭看向沐言唯，神態自若的笑著，彷彿兩人之間從無芥蒂。
趙汝榮滿意的點頭。她就知道，她養出來的小雨是個善良的孩子。
她再看向沐言唯，皺皺眉：“沐言唯，看你姐姐多好心，你都不知道應一聲？”
沐言唯哼笑。
好心？
上輩子這個時候，沐若雨也是這麼說的。她傻傻的信了，換上一身完全不搭，會遭人嘲笑的服裝去參加趙家祖奶奶的壽宴，被嘲笑了一通，同時讓沐峭在生意夥伴面前丟盡臉面。
從此，再有什麼聚會，沐峭從來不帶上她。她這個沐家真千金，徹底淪為沐家隱形人，沒有一點存在感！
“沐言唯？”趙汝榮不滿，抬高了聲音。
“不用姐姐費心。”沐言唯回神，彎起嘴唇：“我怕……拿走兩套首飾後，姐姐又像那天一樣，只能戴最寒酸的了。”
這是在諷刺那天沐若雨穿破舊衣服的事。
沐若雨臉色瞬間變了。
趙汝榮氣極：“沐言唯你怎麼說話的！你姐姐的一片好心，瞧瞧到你嘴裡都成了什麼！”
“夠了。”沐峭敲敲桌面：“我沐家的女兒，還沒寒酸到一套首飾都要拿姐姐的。小唯，昨天爸爸給你那張卡，五百萬以下額度，隨便刷。”
他對這個女兒這張臉還是滿意的：“務必打扮的好看些。”
沐言唯嫣然一笑：“好。”
重活一世，她當然知道怎樣的自己好看，有不至於被當成立馬就要出售的商品。
她無視沐若雨那張慘白的臉，瀟灑離去。
·
傍晚，幾人一道坐車前往趙家。沐言唯和趙汝榮母女一起坐在後排，中間卻像是隔了壁壘。
一路上，趙汝榮對沐若雨仔細叮囑：“今年你祖奶奶九十大壽，規模比之前更盛大多了，據說謝家那位現在在京都，大機率也會過去。到時候，你可要好好表現。這京都，還不知有多少小姑娘窺伺那位呢！”
沐若雨臉頰微紅，好奇問：“媽媽，那位謝家三少，長什麼樣？帥嗎？”
趙汝榮一嘆：“我剛嫁過來那幾年，還見過。他那個時候小，長得可精緻了。這些年沒見過了，我估摸著除了那幾家，鮮少有人知道他的模樣。但謝家人基因，總歸不會差。”
沐若雨點了點頭，眼神閃爍。
趙家老宅在空山半山腰處，這邊的空氣格外清新，宅院整體上是中式風格，花草溪流錯落有致，帶著濃濃的貴族底蘊。
趙汝榮在別處再怎麼端著，一回到老宅，便有些底氣不足。她是趙大爺私生子的女兒，沈老太太雖沒怎麼計較，但他們一家在趙家那些年並不怎麼受重視。
在外面雖然能借得趙家的勢，拿出貴族太太的氣勢，但在真正的趙家人面前，便瞬間被打回原形。
她僵硬的笑著，先去拜訪沈老太太，送上自己的禮物。
沈老太太已經九十了，滿頭銀髮，穿著金絲點綴的紅色唐裝，精氣神是出奇的好。
她不鹹不淡的應了聲，一抬頭看到跟在她身後的沐言唯，微微一愣：“這是……”
趙汝榮扭頭，視線越過沐言唯，拉著沐若雨的手拉扯到老太太面前，笑道：“奶奶，這是小雨，去年祝壽還給您談過鋼琴曲呢！”
沐若雨乖乖巧巧問好：“祖奶奶。”
沈老太太卻沒有理會她，蒼老的手伸向沐言唯：“乖孩子，過來。”
沐言唯猶豫一下，上前。
沈老太太枯樹皮般的手掌握住她細膩的手，不住打量。
這孩子的眉眼，和她大孫子少年時無比相似——這一看，便是她趙家的人。
趙汝榮和沐若雨臉上的笑僵了起來，特別是沐若雨，看著旁人探究的視線，幾乎想要逃走這地方。
趙汝榮摟住她的肩，對沈老太太道：“奶奶，這是我們家新領回來的閨女，叫言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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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唯啊……”
沈老太太在沐言唯和趙汝榮兩人間不住打量。相比沐若雨，沐言唯和趙汝榮的眉眼倒是有三成相似。
——趙家人的眉眼大多隨了她先前逝去的丈夫，眼角向下，眼尾上挑，深色瞳孔清亮有神。
沈老太太緩了緩：“原來是前兩天才接回來那閨女，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
沐言唯整個人似乎被一層柔軟包圍。
上輩子，她被趙汝榮放在外院，被人嘲笑，連沈老太太的面都沒見過。現在見了，無端生出一股親切感。
“祖奶奶。”這個稱呼很自然的叫出口：“不苦的。”
明明想平靜的說出來，卻怎麼也掩蓋不了語氣中的委屈感。
沈老太太安撫地拍拍她的背：“乖孩子。”
她褪下手腕的玉鐲子：“這個鐲子給你，以後啊，好日子都在後面呢。”
看到這一幕的人紛紛瞪大眼睛，暗中思量。都說這位從鄉下來的沐家真千金回家後不受重視，昨天不少人還唏噓過。
現在看來，這位得到趙家老祖宗的喜愛，日子也難過不到哪兒去！
——那塊玉鐲子，可是清朝皇家御用的呢！
市場拍賣價幾個億！
幾個億的鐲子說送就送，趙家普通小輩也沒有的待遇。
這下，誰敢再說沐家從鄉下來的真千金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