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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秩序,開戰了

唐綾敏銳地捕捉到了那種稍縱即逝的孤單,抿起朱唇。

此刻的顧見臨就好像回到了峰城時期,那個時候他的眼童裡沒有血和火的燃燒,只有跟整個世界背道而馳的疏離和孤寂,就像是鏡子倒映著人潮洶湧。

他擁有側寫,輕而易舉就能看穿人們的內心。

實際上他自己也是一個很好懂的人,因為他把什麼事情都寫在了臉上。

“如果你真的那麼做了,我也不會怪你,畢竟那是你的父母。”顧見臨當然也不傻,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都有風險,既然他真的那麼做了,就不會去計較得和失,他願意為了什麼人拼命,哪怕最後被背叛,也就認了。

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再見面的時候就是生死仇敵。

唐綾聽到這句話覺得有點不舒服,一頭紅發漸漸褪成霜白,扭過頭不理他。

她不是傻子。

當初在神墟裡的時候,顧見臨一定是遭遇了某件事。

那件事就跟雲雀有關係。

據知情人士稱,那個來自不周山的神秘女人在東京跟他形影不離,甚至在古神界裡也生死相依,他們一起經歷過很多事情,關係相當親密。

當初少年孤身一人對抗天譴隕石的時候,那個女人跨越數百公裡跟他並肩作戰,漆黑的麒麟和血紅的古龍沖天而起,簡直是天作之合。

然而如今顧見臨孤身一人,那個女人再也沒有陪在他身邊了。

某種意義上,這對於唐綾而言是好消息。

只是當她看到他的眼神的時候,就知道並沒有那麼簡單。

顧見臨正想說什麼,她卻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海岸線被一輛輛黑色的賓士封鎖,司家的族人們包圍了四面八方,拄著柺杖的老人從車裡鑽了出來,匆忙的腳步險些被石頭給摔倒。

“快,都愣著幹什麼!”

司老太爺呵斥道:“沒有看到你們的老闆娘落水了麼?護衛隊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一旦看到那些白袍的鬼影過來,哪怕賭上你的命,也要給我攔下來!”

他招了招手,族人們立刻開著一輛房車過來。

唐綾冷澹地望向這個老人,微微頷首,鑽進車裡。

房車裡開著暖風,還有單獨配備的豪華衛生間,可以讓她洗掉海水帶來的鹽分,衣物早已經在門口準備好了,都是均碼的尺寸,誰都穿得上。

時隔兩個月,司老太爺成功把自己混成了一個管家。

這恰恰是他想要的。

因為如今的至尊要向這個世界發起復仇,從某種意義上算是初次創業。

而他是最初的一批骨幹員工,也是原始股。

問題在於,骨幹員工不止他一個,原始股也不止他一個。

想要爭寵,那就要卷起來。

然而他又不能搞派系鬥爭,那樣會引來至尊不喜。

好在兩位老闆娘不太和睦,這是天然對立的派系,怪不到誰頭上。

司老太爺自然而然要利用這個機會,兩邊都伺候好了,左右逢源。

當然,倘若沒有意外的話,本該還有第三位老闆娘。

可惜沒有如果了。

“老闆。”

司老太爺恭恭敬敬地躬身。

顧見臨嗯了一聲:“說。”

“柏木自爆以後,方圓十公里以內的白澤氏族都消失了。您在歐米加序列的隊友已經成功撤離,如今已經抵達了我們臨時據點,接受治療。牧先生和林先生受的傷有點嚴重,林小姐還在另一輛房車裡給他們治療。”

司老太爺壓低聲音說道:“唐家的夫婦呢?”

這個時候他的眼神有些陰惻惻的。

因為他知道,唐家夫婦本質上是站在審判庭那邊的人。

顧見臨知道他的意思,搖頭說道:“這是雷霆的親生父母,好好保護他們的安全,我不希望看到她再因為這件事被威脅。我待會還有事情要問他們。”

唐綾的弗利達精神分裂綜合徵是幼年時期人為導致的。

如果要追查這件事,那麼唐家夫婦就是最好的線索。

“明白。”

司老太爺皺眉說道:“老闆,還有一件事。我們的人在清理爆炸現場的時候發現了一枚結晶。疑似是柏木自爆以後留下來的,您要不要看一看?”

顧見臨想到在殺死那位偽祖的時候,的確聽到了一個詭異的聲音。

他微微頷首:“好。”

司老太爺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禮,轉身離去。

顧見臨望著混亂的東京都,對著寒冷的空氣呼出一口熱氣,轉身進了房車。

浴室裡響起了淅瀝瀝的水聲。

顧見臨扶著桌子走向沙發,這次的戰鬥倒是沒有讓他粉身碎骨,只是有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疲倦,如果這個時候有龍髓液的話,或許會好很多吧。

他忽然皺起眉,不知為何最近總是能想到那個女人。

明明已經跟她決裂,卻又感覺她無處不在。

真煩。

好在這場戰鬥也不是沒有收穫。

他的靈性逐漸飽和,已經可以準備晉升六階的儀式了。

這次去北海道逮捕藥師,就是為了進階而做準備的。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還不能休息。

砰。

浴室的門忽然開啟。

顧見臨被一把拉了進去,抵在了牆上。

蓬頭上灑下溫熱的水,沿著他的碎髮和面容流淌下來,打溼了襯衣。

唐綾一頭白髮溼漉漉的,凌亂的額發半遮美眸,素白如雪的臉頰微微泛紅,她用抓著浴巾裹住高挑曼妙的好身材,另一只手撐在牆壁上。

他們的臉貼得很近,呼吸糾纏在一起。

“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話,因為總覺得很矯情。”

唐綾凝視著他的眼睛,湊在他耳邊呵氣如蘭,嗓音卻有種冰晶般的質感:“我不管你跟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也不想過問神墟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不管發生了什麼,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不會背叛你。”

她頓了頓:“永遠不會。”

顧見臨愣了一下,隱約猜到她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些話了。

這可以說是安慰。

也可以說是表白。

顧見臨沉默片刻:“謝謝。”

唐綾嗯了一聲,雙手抱胸盯著他。

顧見臨不解其意:“怎麼了?”

“你還不出去,是想跟我一起洗?”

唐綾面無表情說道:“還是說,我們尊貴的麒麟先生要我幫你洗?”

顧見臨難得窘迫,驟然閃爍離開。

浴室裡只剩下淅瀝瀝的水聲,唐綾抬起頭任由溫熱的水流沿著嬌嫩的肌膚流淌,腦海裡剛才曖昧的一幕,臉頰的紅暈愈發明顯,無聲地笑了笑。

·

·

黑色的賓士啟動了引擎,司機已經上車準備離開。

唐子軒坐在沙發的靠背上,他是世家大族的家主,自然有一定的威嚴和氣度,此刻面容嚴肅地說道:“這下倒好,我們堂堂唐家,就這麼全完了。我們夫妻倆,也要陪著姑娘滿世界流浪,成為野生昇華者了。”

這種事放在古代,就叫做落草為寇。

當然,他也不是在抱怨什麼,只是有些感慨。

“畢竟如今的秩序世界也不安全。”

許繡幽幽地嘆息。

白澤氏族的所作所為,大家都看在眼裡。

他們說誰有威脅,就把誰給殺了。

完全不給你任何辯解的機會。

所謂的秩序實際上已經崩壞了,變成了神明對人類的殘暴統治。

換句話說,這已經是重回人類的黑暗時代了。

哪怕作為唐家這種大家族,也未必能夠在如此亂局裡自保。

脫離秩序未必完全是壞事。

但問題是他們如今成了野生的昇華者,即將踏上滿世界逃亡的旅程。

命運多舛啊。

“兩位貴客,請做好準備。”

司機微笑說道:“我們即將啟程。”

唐子軒按住妻子的手,皺眉問道:“我們要去哪?我的女兒在哪?”

司機彬彬有禮地回答道:“老闆娘……啊不,唐小姐還在沐浴,稍後會來見二位。我們要前往的地方是魔都,大機率還是要走水路的。”

唐家夫婦吃了一驚,他們本以為自己要滿世界逃亡,沒想到是要去魔都。

那可是秩序世界的大本營啊!

“您想多了,我們從來沒想過逃亡,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復仇。”

司機微微一笑。

唐子軒覺得這群人真的是瘋了,只是忽然間他在前方的車隊裡看到了一個句僂的老人,他的面容陰翳得像是一隻禿鷲,手裡拄著腐朽的柺杖,另一只手背在背後,指間盤旋著一枚古樸的銅錢,不怒自威。

“司家。”

許繡輕聲說道。

作為世家圈子裡的人,他們當然認識這位黑暗世界裡的大家主。

司老太爺最強大的地方並不在於戰鬥力,而是心機和卦術。

沒想到支援那個少年的人竟然是他。

看來司家叛逃幽熒集團的事是真的。

不惜背叛赤,也要投資那個少年。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彷彿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線轉機。

·

·

東京新宿,雪花紛墜而下,長街上一片霜白。

砰!

男人的頭顱被人摁著,狠狠磕在了堅硬的瀝青路面上,無數道淒厲可怖的裂隙蔓延開來,縫隙裡流淌著殷紅的血液,在雪地裡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那是個尊貴的男人,披著象徵神道教的羽衣,背後刻有八勾玉盤旋的圖桉,此刻卻像是野狗一般匍匐在地上,根本就動彈不得。

如果有八岐社的信徒站在這裡一定會悚然而驚。

因為這個男人恰恰就是他們的天照命。

“你就這麼兩下子,怎麼敢來到我面前來碰瓷的?我可告訴你,你們瀛洲的法律對我來說可不頂用,我把你給打死了我也不用賠錢坐牢。”

槐蔭蹲在地上,像是按小雞一樣按著他的頭顱,漫不經心笑道:“記住,八岐社在我師母面前,什麼都不是。你們沒有資格跟她合作,只有當奴才的份。奴才不安分了,主子就殺你幾個後代玩玩,天經地義。須左之男命在師母活著的時候他敢有意見麼?師母要殺他兒子,他都得乖乖在旁邊遞刀。”

“你們覺得自己行了,是因為覺得自己算作秩序的一員了?”

他嗤笑道:“沒了師母的秩序,也配叫做秩序?”

砰!

天照命的頭再次被磕在了地上,轟鳴聲迴盪在天空裡。

他已經被迫磕了一百個頭了。

“白澤氏族確實很了不起,然而人家把你當回事麼?”

槐蔭搖頭說道:“你連我這關都過不去,更何況是我師弟?我偷偷告訴你,我師弟經過二百年的沉睡,實力已經遠勝於我咯。”

天照命悚然而驚,沒想到還有這種關鍵的情報疏漏。

當然,槐蔭這是在睜著眼說瞎話。

姜厭離的狀態怎麼樣他一清二楚。

現在不把赤之王吹得厲害點,秩序肯定不會下血本針對。

砰!

又是一聲巨響。

只見一個一模一樣的槐蔭,摁著一個女人的頭顱,磕在雪地裡。

那是個雍容華美的女人,同樣披著象徵神道教的羽衣,此刻卻被鮮血浸染成了一個血人,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女鬼般淒厲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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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教,月讀命。

瀛洲本土最強的半神,在青之王的面前如同敗犬般不堪一擊。

甚至被當眾侮辱,被強迫向著那個偉大的存在磕頭。

這是奇恥大辱。

如果神道教的信徒在這裡,恐怕當場就要信仰破滅。

“你老實點,別以為我不願意打女人。”

槐蔭的影子澹澹說道。

“你們倆就跪在這裡磕頭,給師母謝罪。”

青色的麒麟盤踞在半空中,俯瞰著這個世界,漠然說道:“我知道你們倆只是馬前卒,我那個愚蠢的師弟派你們來試探我的對不對?”

“或許你們搞錯了一件事,我確實很想看到師母死。因為她不死,至高的位置就讓不出來。但問題在於,她是我的母親啊,我怎麼能對她動手呢?”

槐蔭的嗓音變得凜冽起來,彷彿悶雷滾滾,震耳發聵:“我不會救去她,以她的自尊也不允許我去救她。但這不代表,我不會為了她復仇。”

悶雷轟鳴的聲音炸響天際,向著遙遠的彼方滾蕩而去。

雷鳴響徹整個世界!

轟!

哪怕是作為半神的天照命和月讀命,

“黃金,白銀,白金。”

那尊青色的麒麟屹立在世界的最高處,宛若神明般漠然說道:“我看你們不爽已經很久了。當年我出道時曾經立誓,哪怕窮盡一生也要把神明踩在腳下。如今二百年過去,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天高,還是我高。”

“你們的神明跟我,究竟是誰更強。”

太古的巨雷震怖整個世界,唯有那尊青色的麒麟縱聲咆孝。

“秩序,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