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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詭化的活人”(2/2)

那盞黃燈籠,便是當下地界山川龍脈的‘總樞’,

以及,

老道藉助種種符咒與法壇的威能,

將龍脈總樞強行聚集在了桃木斷劍中的厲詭身上,

此般狀態下,

他僅僅憑藉桃木斷劍本有的特性、法壇威能、符籙法體的威能,已經休想壓制住聚集山川龍脈總樞的‘雪詭’,

因此他才會向陰喜脈灶班‘借劍’,

令蘇午亦與此地龍脈勾連起來,

以自身的命格,鎮壓聚集龍脈總樞的‘雪詭’。

如此,

二者合力,才能駕馭那盞遊行於山川之間,探查‘織錦山厲詭’下落的黃燈籠,

才能完全操縱黃燈籠裡,狀態非比往日的‘雪詭’。

原本桃木劍中,

能彌散出一道道灰白詭韻,

可以封凍諸般,甚至可以凍結其他詭韻的厲詭,就是雪詭。

蘇午與老道共同操縱黃燈籠,

使之探查諸地,

尋找織錦山厲詭的蹤跡。

在這個過程中,

他對於《插泥發兵劍訣》的認知亦越發清晰,

感悟越發深刻。

法壇降法,

插泥發兵,

此般法門,頗有‘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的意思。

那盞寄託著‘雪詭’的黃燈籠,

既是法壇掌握者的眼睛,

亦是其麾下的兵卒、趁手的刀劍!

老道煉就的桃木劍乃是硃紅色,屬於中等偏上的法劍,

若此劍沒有被鬼匠折斷,

完好無損的話,

當下老道應該可以獨立押送雪詭,

梭巡龍脈,

尋找織錦山厲詭的影蹤。

可惜劍斷了,非要蘇午協助不可,亦因此叫蘇午窺見了一些《插泥發兵劍訣》的真諦。

“老道現下令自身協助,

其實自身亦算是被役使的法劍的一部分,

他先前曾經說過,

法劍乃是‘蘊含天地法’的寶物,

而萬類生靈之中,

作為萬物靈長的人,自身亦蘊有‘天地法’,

不過,現下想來,其他生靈之身,亦未必就無有‘天地法’的痕跡留存,

馬騾誕育的那只騾駒,

命格重四兩六錢,

簡直駭人聽聞!

這騾駒子說不定也蘊有天地法在身,說不定也可以作為被役使的法劍。

可惜,

我當下沒有條件修煉《插泥發兵劍訣》,

也無從驗證自己猜測正確與否。

只能等日後有機會再說了。

——如我能修煉這道劍訣,也早就蘊養出自己的法劍了,

臨時借劍,讓騾駒代替法劍效用的時候,

估計也不會很多。”

蘇午一心二用,

腦海裡心念電轉的同時,

亦能控制黃燈籠,

使之不至墜落。

此下旭日東昇,萬丈金光傾入群山山腰間的雲層中,

一束束光芒猶如利劍般穿過雲層,

傾瀉而下。

那盞黃燈籠便在群山間兜兜轉轉,飄忽而去。

當前地界的山川龍脈,皆由老道與蘇午透過那盞黃燈籠總攝,

這般情況下,山川龍脈之間任何異常情形,

二者只要細心探查,便絕對能夠發現,他人休想遮瞞。

老道適應了與蘇午共同操縱黃燈籠後,

即手掐印決,

背後符籙法體倏忽從身體裡漂浮而出,以符咒真文凝聚成的手掌,也如他一般掐出‘懸鏡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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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成的剎那,老道雙眼就被白光鋪滿,在外人看來顯得甚為詭異。

而老道身前,則懸浮起一面他人看不見的明鏡,

那明鏡散發出的光芒,映照得他雙眼白茫茫一片。

他看到鏡光之中,顯現出此間山行水脈,

在那些覆蓋著大片大片死灰色的山行水脈中,他看到了一些慘白的氣息蠕動著,蔓延過一個地域,便令一個地域被死灰覆蓋。

“你出力就好,

我來操縱龍脈總樞——我找到了那只詭的影蹤。”

老道轉頭向蘇午說話,

眼中白光漸漸消褪。

蘇午沒有異議,點頭答應下來。

只管為燈籠飄飛提供力量,不再操縱燈籠飄飛的方向。

他的心神與那盞燈籠相連,

將‘控制權’完全交給老道以後,

便看到老道操縱著那盞燈籠,飛過了蒼翠山嶺,倏忽掠過一片樹林,

林外的坡地上,

一些房屋在緩坡上隨意散落,

屋舍多有被破壞的跡象,但遠遠不及秀水河村被破壞得嚴重。

隨著燈籠低空掠過這個散落一座座房屋的緩坡,

蘇午亦看到了這村莊的大街小巷上,

倒著一具具無頭屍體。

這些屍體隨意散落在村落各處,脖頸處的切口平滑,沒有絲毫血跡,

頸腔內,露出被整齊切斷的森白頸骨。

燈籠繼續朝某個方向飛掠,

一人多高的荒草叢裡,

有些穿著破爛甲冑地兵卒,橫七豎八地倒在草叢中。

他們脖頸上同樣有整齊切口,

腦袋不知去向。

蘇午跟著燈籠的飄飛,看過了數個村莊,

這數個村莊的百姓,都沒有腦袋,

脖頸上的切口平滑,

腦袋不翼而飛。

看上去,

就像是他們的腦袋本就是與脖頸拼接在一起了而已,當下只是被拼接的腦袋,重新脫離了他們各自的脖頸。

此般情形,蘇午曾經歷過。

進入明州市‘眼詭籠罩區’的時候,

被眼詭所殺的人,

其腦袋都會變成紅燈籠,

飛向天空,

僅留無頭的屍體在各個地方或站或停。

當下這些屍體,讓蘇午不禁回想起了在眼詭籠罩區的經歷,

難道‘織錦山厲詭’莫非就是眼詭?

他腦海裡念頭轉動,

順勢朝天上看去——天空澄碧如洗,未見到有任何一盞詭異的紅燈籠。

眼詭出現,

也會令某個地域的燈光出現間歇亮起或黑暗的情況,

連天光都會被遮蔽。

這一點蘇午當下卻是忽略了。

燈籠繼續飄轉,

它乘於山川氣脈之中飛掠,速度奇快。

黃燈籠連續掠過重重山巒,

終於再次臨近了一個村子,

村子傍山而建,

一座座房屋接連排布,

圍著幾重山巒綿延一里多地。

在這個村子裡,蘇午終於看到了‘生氣’。

此下正值初晨,

村落間,一座座房屋的煙囪裡冒出陣陣炊煙。

屋院裡,

有老人淘洗著米糧,

壯年男人將一袋袋糧食在院中的空地上鋪開,趁著今時難得的豔陽,將糧食曝曬乾燥,

婦人倚著門框,睡眼惺忪地將碗裡的剩飯菜,倒入院裡黃狗的飯盆中,

順便給滿地亂跑的母雞撒一些吃食。

環山的道路上,

有農人弓著背,揹著竹筐裡的農具,往山樑上自己開墾出的幾塊荒地走去,

有人聚在村口的大樹下閒聊,

有三三兩兩的孩童追逐著一隻花貓,

花貓拖著尾巴小跑,輕盈地躲過幾個孩童的追撲。

這個村落與前面那幾個遍是無頭屍體的村落,相隔了數重山巒,看得此間這般生機勃勃的情景,蘇午都忍不住生出猜測:或許是那只厲詭未有侵襲到這個村落來,

他們還不止外界訊息,倖免於難。

但他隨即又抹除了自己腦海裡的所謂猜測。

那般猜測,

不過是一個妄想而已。

當下這個村子,已經遭到了厲詭侵襲,證據便是——追逐著花貓的孩童們聽到了家長的呼喊,年紀最小的那個小孩扭回頭去,回應母親的呼喚聲。

他腦袋扭過一百八十度,

正正對著身後招手的母親。

而他的身體還往相反的方向奔跑著,

小孩滿臉甜笑地回應了母親,就又倏忽轉回頭,繼續和小夥伴顛顛地玩耍了。

夥伴們對他先前表現出的詭異模樣視若無睹。

村口大樹下,

與幾個村婦聚在一起,一邊聊天,一邊梳頭的婦人,

或許是覺得腦後的頭髮太難梳理到,

便雙手託腮,

把腦袋從脖頸上託了下來。

她一手託著自己的腦袋,一手拿木梳梳著腦後的頭髮,

手裡的腦袋笑盈盈地與幾個村婦言語著什麼。

……

這個村子裡,處處可見先前那般詭異的情形。

村落看起來富有生機,

其實此間已經沒有了真正的活人。

這些詭化的人們,之所以還沒有變成無頭屍體,

僅僅是因為,那只厲詭還未再次湊足一千人,未有更換下一個新身份而已。

忽然,

村口大樹斜對著的一處房屋裡,有個穿補丁短打衣裳的青年從屋中走出,其正好看到了那託著腦袋梳頭,與鄰里笑鬧著的婦人,

那青年神色頓時變得慌張,

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屋子。

他造成的動靜,引起來村口大樹下那幾個婦人的注意。

婦人們看到他連滾帶爬地背影,都笑得前仰後合。

有人笑得腦袋都掉進了懷裡。

這整個過程,都被蘇午盡收眼底。

他思忖著開口道:“這些人的詭化程度都是各不相同的。

有的村民可以輕易摘下自己的腦袋,詭化程度已經極深;

但有的村民僅能把腦袋扭轉到非正常的角度,詭化程度稍次;

有的村民腦袋依舊正常地安放在脖頸上,不能進行任何非正常的扭動,但他們對別人可以輕易摘下腦袋、能夠把腦袋扭轉到非正常弧度,這種種現象,已經習以為常。

這部分村民的認知已經像師父說的那樣,被扭曲了。

還有極少一部分村民,

就像剛才那個逃跑的青壯。

其未必沒有被厲詭留下‘殺人印象’,但認知還是正常的,詭化還未開始。”

蘇午所見的情景,

亦為老道所見。

老道聽到蘇午的言語,轉頭看向了他,出聲問道:“少年人究竟想說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