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沒事吧?”
奉君將手上的槍放在了桌面之上,然後對著摔倒在地的女孩輕聲問道。
回應他的是,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喂,不會這麼誇張吧,那可是兩塊防彈鋼板,加起來都快40mm了。”
奉君一邊走向倒在地上似乎不省人事的女孩,一邊帶著自己都有些不肯定的話語說道。
射程太近了。
近到他在看到女孩的狀況後,有些沒了把握。
他瞟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兩塊防彈鋼板,其中一塊上有一個明顯的凹陷,但並未被擊穿,另一塊更是除卻原有的一些小劃痕,毫髮無損。
奉君低下身子湊近譚徵,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著。
女孩的虎口被輕微震裂,正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滲出腥紅的鮮血,至於其它部位,胸口似乎更平了幾分,但又好像本身就是如此,面部被一頭亂髮遮擋,看不真切,但唇邊好像流有血跡。
他剛要將對方拉起,卻見譚徵雙目突然睜開,撲向了自己。
青年與女孩一同倒在了地上,女孩對著青年的肩膀猛然咬下,一時女孩的淚水與青年的鮮血一同如破壩般滲出流下。
譚徵的眼中寫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面前青年的怨恨,而奉君眼中則是只有慶幸,對於女孩仍是能蹦能跳的慶幸。
“你這個混蛋!我可是真人啊,你居然用所謂漫畫裡看到的方式對我,要是我就這樣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該怎麼辦……”
譚徵的身子似乎是因為疼痛而顫抖著,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含糊不清的話語,自從她靈魂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佈在了屋裡,燈光好似也因此變得朦朧淺淡了。
那是一幅暗藍的悲哀,害怕識人不清,再一次被捨棄的悲哀。
“還好你沒事。”
奉君似乎全然沒有感覺到肩膀上被女孩仍然咬住的疼痛,他的臉上掛著慶幸發酵而成的笑意,他抱緊懷中的女孩,輕聲說道。
譚徵身子上的顫抖更加劇烈,她漸漸鬆開了交錯死咬著青年肩膀的牙齒。
這是讓她最為害怕的。
傷害她,讓自己感受到被背棄的明明就是對方,但對她最好,最關心自己的卻也是對方。
那個他是這樣,奉君亦是這樣。
好在如今後者要去殺前者,二者其中一人必將會死去。
譚徵思緒翩飛,被自己最後一個念頭嚇到的她,徹底鬆開了牙齒。
奉君在這一刻,露出了少有的紳士一面,他將女孩扶起,緩緩帶到了一張椅子旁。
他看著坐下的對方,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們還能夠繼續嗎?”
譚徵看著面前依舊笑著的青年,一言不發,眼神中帶著要將對方溺死的黯淡。
奉君戚戚然亦不再言語。
不到片刻。
他忽然再度向著女孩說道:“要不換你射我一槍?”
譚徵笑著點了點頭。
她帶著小惡魔般的笑意,拿起了桌上漆黑的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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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1年9月4日,下午17:55。
黑Jack方才
準備出門買菜,便接到了電話,來自那個有著令自己難辨雌雄聲音之人的電話。
“19:00,凰權區,第13號街,可以嗎?”
柔軟而又帶著磁性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落入了黑Jack耳中。
凰權區,第13號街,正是當初他們十二人相約聚會的那條街道。
“可以。一會兒見。”
黑Jack並未質疑對方選擇那個地方的用意,而是直接應承了下來。
兩人在短短的兩句交談後,便陷入了無話可說的沉默。
最後對面選擇結束通話了電話。
黑Jack坐在沙發上,靜坐了幾分鐘後,便是直接走出了房門。
他打上車,對著司機說了目的地後,再度陷入了沉默。
待他到了那條熟悉的街道時,時間已是到了18:50,距離相約的時間僅差十分鐘。
黑Jack看著入眼的一切,近日與往日中的經歷一同在眼前閃現而過,他一時竟有了想要舞蹈的念頭,不過這很快便被他壓下抹去。
由於並未約下具體地址,他便立於街口,靜靜地等待著對方。
待到19:00,一道穿著黑色繁複長裙,身材修長曼妙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曼琪,他是與黑Jack相約之人。
黑Jack走至曼琪面前,直視著對方,輕聲說道:“你很準時。”
“你也是。你現在可以說,找我有什麼事了嗎?”
面容幽美,肌膚如雪的曼琪亦是看向了對方。
“我們可以先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聊。”
黑Jack看著面容與聲音一般皆是雌雄難辨的曼琪,再度輕聲說道。
“走吧。”
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對方話語的曼琪走在了前面,帶著黑Jack走進了一家咖啡店。
由於已經接近了傍晚,此時店中並無多少人。
兩人在其中的角落處坐下,各自點了一杯紅茶。
“現在可以說了嗎?”
曼琪坐在靠牆的一側,看著對面算得上俊秀的青年,發聲問道。
“自然可以,那我就直接了當的說吧,我想讓你換一個人。”
黑Jack並未如同暱稱狐狸的白耀那般說話兜兜轉轉,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並不太懂你在說些什麼。”
曼琪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他端起了面前的紅茶,卻並不品飲,向著對方輕聲說道。
“你應該知道的。我當時寫下的那張紙條摺疊方式並不一樣,想要拆開比較繁瑣,我知道是你抽到了它。”
黑Jack說出了並未告訴奉君與白寧墨的資訊。
他當時雖然並未如二人那般說謊,但卻也沒全盤拖出,隱藏了部分。
他認為奉君與白寧墨算得上心懷鬼胎,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你很聰明。那為什麼,你為什麼想換一個人,你不想殺死那個在學生時期對你進行了多次侵犯的老師了?”
曼琪見對方語氣篤定,且目標明確的找到了自己,便也沒有否認,而是手中的茶杯放下,巧笑嫣然,看著黑Jack笑道。
他似乎已透過自己的手段,瞭解過了自己抽到的那個人,以及一些對方與黑Jack之間曾發生過的隱秘故事。
“我找不到他了,或者說已經沒人找得到他了。所以,我想換一個人,換一個你能找到的,我能明確他會死亡的,這樣的解釋,你滿意嗎?”
黑Jack端起面前的紅茶,小抿了一口,然後平淡的說道。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去幫你殺人?這可是違法,是犯罪,是要以命償命的。”
曼琪看著對方眼眸與神情,似乎是想發掘什麼深層的事物。
“我不確定你是否會去殺人,但是我能確定那位「狂信徒」會去殺人,會殺死違反遊戲規則的人。”
黑Jack依舊用著平淡的語氣,緩緩的輕聲說道。
殺戮是文明世界裡的禁忌,但對於這些早已扭曲的人們,只需要有人能給他們一點壓力,推他們一把,他們便會享受沉侵於其中,再無法自拔。
黑Jack堅信著這一點,這適用於他,也同樣適用於會去專門尋找自己所抽到的那張紙條,那個名字相關事宜的曼琪。
“我沒辦法給你準確的答覆,但你可以向我傾訴想殺誰,想將那個人換成誰,就像朋友閒談時不小心聊及那樣。”
曼琪似乎看到了黑Jack眼神中所寫下的東西,他頓了一頓後,望著對方,輕笑著顯得隨意的說道。
“李江南。我的另一個老師,你用你之前的手法,應該不難得知他的資訊。”
黑Jack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茶杯放了下來。
“你的過去還真是慘痛。”
曼琪看著黑Jack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不知真假的憐惜,他再度端起茶杯,小口的抿了起來。
黑Jack眼神中浮現出並不隱藏的陰鬱,嘴角掛起了弧度,露出了滲人的詭異笑容。
隨後兩人便在尷尬的沉默中,坐了許久,直至天色昏暗,才是分道揚鑣。
黑Jack方才走出咖啡店,便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個來自備註「王羽」的電話。
“喂,我是李衡,有什麼事嗎?”
黑Jack接通了電話,向著說道。
“警方已經知道了那個被分屍沉湖的死者資訊,並且你他作為最後一單的顧客,有了些許嫌疑。”
對面的聲音似乎吃痛吸著冷氣說道。
“我是清白的,我並沒有殺他。”
黑Jack聽著對方似乎有些不太對勁的聲音,小聲輕喃說道。
“你比之上次見面,似乎成長了一些。呵呵,我並沒有說你殺人,只是提醒你一下,下次處理後續,要記得再謹慎一點,或者,更有代表性一點。”
手機中傳來的聲音帶著令黑Jack有些不適的欣慰。
“我知道了。”
黑Jack在說罷之後,主動的結束通話了電話,少有的,主動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後,忽地靠在了身側的牆面之上,臉上露出了自嘲的笑。
自己成長了嗎?
開始缺乏同理心,逐漸冷血,三觀扭曲,腦中不再有善惡的自己,在對方眼裡居然是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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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成長是人必經的潰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