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被無盡的火炬所點燃,亮如白晝。
寂靜的樹林被一聲聲嘶吼所打破,牽一髮而動全身,晚風輕微的刮著,搖曳著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如風鈴一般;躁動不安的馬匹在原地躊躇,‘噠噠’的踩踏著馬蹄,喘著粗氣。
汝幸的棺材板有些壓制不住了,隨著‘咚’的一聲悶響,厚重的棺材板又重新合上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眾人,紛紛往後退去。
嬴商輕輕搖著摺扇,一步步走來,杵在竹子做的欄杆處,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原來是血獄刑名司千戶大人,深夜造訪,不知為所謂何事?”
“明知故問。”
那人低喝一聲,拉長了臉龐,混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他的身子微微前傾,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揚著馬鞭,似笑非笑的看著嬴商,腦袋微微上揚,“你們...現在隨著本官走一趟。”
“是何道理,即便是血獄抓人也得講究真憑實據,何況是刑名司,我想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輕易動手,說吧...”嬴商刻意的壓低了聲音,冷冷的吐道:“那不知我們幾人是何罪名?”
“什麼罪名...”
他揉捏著脖子,裝模作樣的陷入了沉思中,“讓我好好想想,給你們安一個什麼罪名呢...”
“千騎將重新執掌血獄,你們看...冒犯千騎將,血獄新主的罪名如何?”
“笑話,那秦某倒是很想聽聽這位血獄新主千騎將到底是何名頭了?”
嬴商眉頭輕挑,報出了自己出門行走在外的假名。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他忽的坐直了身子,橫眉冷對;抬手間,羽箭上弦拉成了半月,劍拔弩張的氛圍讓所有人都暗自捏了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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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某雖不認識你,但是裡面的兩位身份尊貴,千騎將點名去請兩位過府一敘,不知兩位可否賞臉?”
“果然是衝著唐渺來的。”
嬴商暗自尋思道,眼角的餘光瞥了身後,這才將注意力放在了身前。
毫不客氣的說,一群爛魚爛蝦,他絲毫沒有放在眼裡。
“那倒也不是不行,不過這面子可是自己爭取的...”
“動手。”
趙姓男子大手一揮,漫天箭雨頓時狂洩而下,鋪天蓋地的朝著竹屋射去。
“雕蟲小技。”
嬴商凝視著眼睛,輕喝一聲道:“找死。”
話音剛落,嬴商右手陡然外翻,摺扇被拋在了半空中,猛地顫動起來,他整個人化為了一股濃郁的灰霧,彷彿與黑暗混為一體;然而灰霧不斷的扭捏、膨脹間,裡頭不時的閃爍著紫電、紅芒,‘唰’的一下子撲騰出大量的蝙蝠,不要命似的往漫天的箭雨上撞去。
“真氣化形?”
趙姓男子面色陰沉,臉上閃過一絲輕微的遲疑之色後,很快便消失不見了,“果然是有兩下子。”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此人一身富貴相,樣貌端莊,舉止談吐皆為不凡,實乃人中之龍,而且能和‘武尊’走的如此之近,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過此人表現出如此強大的功力,卻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好恐怖的功力,這些以真氣化形的蝙蝠非實,且能發出一陣怪音,虛虛實實的確令人難以琢磨。”
座下的馬似乎感受到了這股恐怖的功力,正一點點的往後退去。
漫天箭雨第一層被樹木所抵消,餘下大半被灰霧幻化出的蝙蝠所擋,三輪羽箭強攻之下,灰霧中逐漸顯現出一張處若不驚的笑臉來,竟是毫髮未損。
昏暗的光線下,面前的人影似乎有些飄忽不定。
身形一晃,灰霧裹挾著嬴商來到了竹屋的院內,然而下一刻,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詭異的灰霧便衝散了弓箭手陣型,幾聲慘叫此起彼伏的響起。
眾人心中大駭,沒有接到命令,直接連滾帶爬的往後面逃去。
“唰唰”幾聲幹淨利落的刀起,膽敢後撤的弓箭手血濺當場,粗暴到了極點,血獄的做法殘忍到令人髮指。
第一層弓箭手被攻破之後,接下來後面一圈才是血獄刑名司的人,他們嚴陣以待的注視著嬴商,不下數百餘眾人,個個神情肅穆,如臨大敵。
兩隊弓箭手死傷殆盡,惶恐不安結陣,重新落在了刑名司衛士之前。
“不堪一擊。”
嬴商的嘴角勾著一抹淺淺的微笑,倚著殘留的籬笆牆院,頷首點頭說道。
“哈哈,原來是請了高手護駕,敢問尊下高姓大名?”
弓箭手潰敗之後,趙姓男子已經稍微探清楚了嬴商的虛實,態度明顯有所改變,拱手低聲拜道。
“秦之仁。”
不認識,若是秦映光倒還會令人大吃一驚。
“秦兄,秦兄武藝高強,莫非是與‘武尊’有何交情?”
“哦...看來你們已經打探的很清楚了。”
“血獄...從不打無準備之戰。”
趙姓男子眯著眼睛,衝他微微笑道。
兩人前後的態度發生了天大的變化,和顏悅色的交談中,就差一壺清酒了。
“看來血獄的確是換了主人,這看門的狗...也愈發的喜歡咬人了。”
趙姓男子齜著牙,臉色驟變。
“找死。”
他聞聲而動,腳踩著馬背飛射而出,一刀飛旋的劈向了嬴商。
“哼。”
嬴商聞言,也是一陣火大,看來若是不拿出一點實力來,都不知道‘死’字應該怎麼寫了。
他當即揮出摺扇,張口一吸然後吐出,彌天灰霧中裂開了一道血縫,一隻巨大的血色手掌不由分說的抓向了趙姓男子。
惱羞成怒的他在拔刀之後這才意識到了不妥,心裡直呼大意了。
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嬴商的對手,臉色陡然大變,迎面就闖入了血掌中,被一股暗勁重重的擊飛,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棵大樹上,心頭一熱,狂吐鮮血不止。
趙姓男子被一擊重創,這瞬息萬變的局勢讓餘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嬴商戲謔的目光一掃而過,眾人寒蟬若噤,不動聲色的往後退著步子。
“怎麼...還不打算離開?”
“啪”一下,嬴商收起了摺扇,一兩步大邁而出,來到了所有人的攻擊範圍之下,這個攻擊範圍是相互的。
不過讓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餘下這些刑名司的衛士僅僅是在原地踟躕,根本沒有後撤的意思,嬴商頓時玩性大發,幾步走到了腳邊上一柄的利劍旁,目光死死的盯著趙姓男子,而後猛地發力,一大腳射出利劍。
趙姓男子面如死灰,半坐在地上吐著血,一陣痙攣,無法言語。
然而就在此時,在他身前突然落下了一個披著紫袍的虯髯中年人,眼中流淌著妖異的紫色流光,非常輕鬆的用雙指夾住了勁射而來的利劍。
嬴商瞳孔驟縮,臉色微變,他方才用內力擊發的利劍,竟然如此輕鬆的就被此人用雙指夾住了,想來實力著實不凡。
“趙大人未免也太拼了,只是讓你拖延片刻,沒讓你拼命。”
披著紫袍的虯髯中年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沒把他氣個半死。
話音剛落,“鐺鐺鐺”幾聲連續的脆響,一柄上乘的好劍就被他用內力擊碎成幾小截落在了地上。
他看似漫不經心的抬了抬手,說道:“還愣著幹什麼,趕快把趙大人抬下去。”
此人舉手抬足之間氣勢十足,似乎有種與生俱來的領導力。
他細細打量著嬴商,距離著很近,似乎無所畏懼,同時發出了幾聲讚許的‘嘖嘖’聲,恭聲說道:“還真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麼在這裡?”
“你認識我?”
嬴商倒是無所謂,說話間瞥了眼身後的竹屋,並未有何異常。
“嘿嘿...何止是認識。”中年人乾笑了兩聲,語畢,後退了一大步,單膝跪地,又拜道:“見過太子殿下,草民可是秦境人,家父、祖父都是秦境人。”
“嘶~~~”
“秦境人,在趙王朝為官?”
嬴商仍是一頭霧水,不可思議的驚歎道。
“是的...家父、祖父在秦境為奴,草民及冠之前也是在秦境為奴,後在趙界為官,謀的一官半職。”
紫袍人倒是逍遙自在,大大方方的起身:“殿下可知道,家父從小就教導草民,見祭司要跪,見皇者要跪,更要拜,這是刻在骨子裡的規矩,不能忘。”
“興許你無法理解,但這是草民下意識的反應。”
“好了,下面來說說正事。”
對於嬴商的錯愕,紫袍人倒是有耐心簡單的解釋了一遍。
“什麼正事?”
嬴商頓了頓,啞然一笑道。
“棺材裡面是一具傀儡吧?”
他點了點頭,反問道:“方才是你動的棺材?”
“不錯。”
紫袍人也大方的應承了下來。
“這倒是很有意思。”
嬴商眉頭微皺:“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名字...殿下可能忘了,奴才是沒有名字的。”
紫袍人搖了搖頭,“歲數大了,我也差點忘記了,及冠之後在秦境殺了人,逃入了趙界...然後被抓...”
“有人喚我作...‘冥將’。”
“冥將?”
嬴商輕聲唸叨了好幾遍,在腦海中一番搜腸刮肚,確實沒有這個名字的印象。
紫袍人雙手插著腰,似乎對嬴商沒有什麼敵意,也是饒有興趣的耐心再次解釋:“怎麼說呢...血獄,最開始的血獄沒有如此細化,只有囚徒和執法者兩大類。”
“我就是最早的一批囚徒中僅存的一人。”
“還真是令人懷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