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
水聲嘩嘩。
熱氣升騰。
幾片茶葉隨著熱水的注入不斷翻滾、舒展，最終集體沉底。
季山海端坐在大書桌前，默默地看著，一言不發，滿腦子都是剛才半個時辰裡和姜可卿的討論內容。
內容主要圍繞兩點：
一、他為什麼回不去了？
二、姜可卿已經完成的創作中，關於他的劇情還在不在？
最終得出結論：
一、不知道，甚至找不出原因。
二、透過手機翻看小說過往章節，發現他的劇情還在，也未曾發生變動，但如果以後繼續寫他的話……
星源界是否會憑空多出來一個“新”的季山海，替代他的存在？
不敢深思！
細思極恐！
季山海揉了揉太陽穴，不禁有些頭疼。
少頃，眼角餘光瞥見對面那道倩影撫裙坐下，便回過神來，拾起茶杯淺飲一口。
味道……
一般。
遠不如陰極宗茶園裡的那些靈茶，大抵是因為缺乏靈氣造成的，加上水質平平和自己眼光過高，便顯得很普通。
不過姜可卿方才的茶藝手法倒是可圈可點，明顯有學過。
“呼——滋……”
季山海又嘬了口，心中盤算著要怎麼評價才能給足母神大人面子，卻見姜可卿正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副入神模樣。
剛才的談話，基本消除了她對自家大反派的懼意，讓膽子變大許多。
“本座臉上有字？”季山海皺眉。
“……沒、沒有。”姜可卿收回目光，略有幾分不好意思。
“那你盯著本座做甚？”
“純屬好奇……內個，季宗主，我可不可以摸摸你呀？”
季山海眼瞳上揚，大抵猜到她是指哪裡。
龍角。
作為龍族人形態時最為明顯的特徵，也是最招人好奇的。
小時候無論在家裡，還是在宗門裡，總有人想擼上幾把。
當然，龍角寓意特殊，不是誰都能碰的，一般只有關係特別好的朋友，或者至親之人才行。
母神……應該也算至親？
季山海蹙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點了點頭，沉吟道：“莫要太過分。”
“嗯嗯，我就摸一下下！”
姜可卿乖巧點頭，撫裙起身，繞過書桌來到季山海身後。
許是有點激動，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平靜下來，接著雙手互相搓了搓，搓得熱乎乎的，這才小心翼翼向那對散發紫色光芒的龍角伸去。
纖指與龍角相觸。
季山海身體瞬間緊繃了些，眉毛再度蹙起，但終究沒有多說什麼。
姜可卿則完全被迷住了，嘴裡不時發出“哇”、“好漂亮”、“像玉石樹杈一樣”、“得有二三十釐米吧”之類的感嘆句，手上動作更是沒停過，撫來摸去。
不知過了多久，茶沒了。
季山海自己續了一杯。
又沒了。
又續了一杯。
又……
“摸夠了？”季山海回頭斜視。
乾巴巴的語氣好似一盆冷水當頭潑下。
姜可卿立刻冷靜下來，吐了吐舌頭，邁著小碎步回到書桌對面坐好，不好意思地道：“夠了，手感超棒，跟我想的基本一致，不過……”
“說。”
“不過你切記，以後出門在外時，千萬不要露出龍角和龍瞳，不然會招來圍觀，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
季山海沉默，視線不自覺往窗戶飄去。
是了，回不去星源界了，至少暫時回不去了。
得認真考慮一下以後在這個遍地普通人的世界裡怎麼生存了。
她說的對，這兩樣特徵該隱藏起來。
叮鈴——
一道清脆聲響突兀出現，龍角化作點點星芒消散無蹤。
緊接著，豎直狹長的龍瞳也迅速轉變成正常的棕色人類眼瞳，整個人氣質立刻變了許多。
少了幾分陰翳，多了幾分高冷大哥哥的味兒。
姜可卿目不轉睛看著，繼續叮囑道：“還有，頭髮最好能短點兒，因為我們世界的男性絕大部分都是短髮，長髮一樣容易引起注意，尤其你這種比我一個女孩子還長的。”
“非短不可？”季山海面露不舍。
“唔，倒也不是非短不可，我是說最好能短髮，實在不能也沒關係。”
“容我三思……你繼續。”
“好，然後是穿著方面……”
姜可卿掰著手指頭，耐心講述各種注意事項，甚至連口頭語也有提到，比如“本座”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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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詞兒配合季山海“季宗主”的形象，那是妥妥沒問題。
但一旦搭配現代裝，特別是短髮現代裝的季山海，那就非常違和了。
往輕了說是中二，往重了說是裝逼，保不齊會招來一些大嘴巴的指指點點——這倒也罷，關鍵季山海什麼人吶？
大魔頭啊！
陰極邪龍！
兼一宗之主！
別看現在還算好說話，真要被激怒，釋放出心中壓抑的邪性，他一招“龍息貫日”炸了整個城市都不帶眨眼的！
姜可卿確信，畢竟是她親手塑造的角色，性格再清楚不過了。
“差不多就這些要注意，後面有想起來別的再補充。總之啊，這是一個個人武力極低的世界，你大約可以單挑全世界，所以……不要跟普通人一般見識，好不好？”
姜可卿語帶商量，順手從果盤裡摸了個蘋果塞進季山海手中。
季山海輕點下巴，澹然道：“放心，本座早過了與凡人動怒的階段。”
“那你先前還對我發脾氣？”
“對事不對人。”
“哼，我不管，反正我現在給你改了命，你以後不許吼我了。”
“好。”
姜可卿便笑。
笑了沒幾秒鐘就收回，換上認真之色：“言歸正傳，季宗主，雖然我暫時不太清楚你為什麼會肉身破界，但我會努力尋找原因，爭取讓你再回去的。”
“謝謝……”季山海掂了下蘋果，欲言又止。
姜可卿觀察入微，關切道：“你怎麼了？想說什麼就說唄。”
“好……本座方才仔細琢磨了會兒。”季山海直視她眼睛，神情嚴肅，“我回不去，原因或許在你。”
“我？”
“是的，許是你執念過強，無意間引動了法則偉力，強行將本座肉身從星源界剝離。”
姜可卿愣住，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顯然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於是她撒fufu地搖了搖頭。
季山海便進一步解釋道：“思慕之力，可懂？”
“不太……懂……”
“簡單而言，你由於過度思慕我這夢中情郎，讓本座具現化了。”
“哈？！”
姜可卿原地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