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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神秘的井下(2)

烏海疑惑地看了看那姑娘,說:“一言難盡,你先給我換燈吧。”

那姑娘換了一盞亮燈,遞給烏海,說:“下井注意安全。”

“哎呀,烏海,你果真是名不虛傳啊,走到哪兒都有人認識。”

錢坤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身邊,看了看那姑娘,又看看烏海笑著說道。

“去你的,別老拿我開涮行不?”烏海笑著,要踢錢坤,錢坤身材瘦小敏捷,一蹦子跳開。

新工人們跟著技術員來到井口,陳隊長早已面色凝重地等在那裡。

烏海看著那如巨大的黑嘴一般的井口,突然想起父親受傷從井口被抬出來的場景,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這一刻,他有些後悔和擔憂,他真怕自己一輩子都會被這張黑嘴吞掉。

“今天,咱們第一次下井,先坐人車。”陳隊長說著,指了指停在井口的一輛怪車。

那車既不像班車,也不像馬車,像某些旅遊景點的觀光電瓶車。

技術員小王先示範,新工人們跟著一個一個坐進去。

烏海猶豫了一下,也跨進車裡,坐在錢坤旁邊。

陳隊長上前,給他將側面的一條鐵鏈子拴好,拍拍他的肩。最後,自己坐進烏海身後的座位上。

“大家記住,坐在人車上不要探頭探腦,不要將胳膊和腿腳伸出車外。”

陳隊長向前喊了一聲。

只聽一陣清脆的電鈴響起,人車緩緩啟動,並駛入黑暗中。

這是一條傾斜巷道,人車一直向下前行,向越來越濃重的黑暗中前行。

大家都有些緊張,誰也不敢說話,空氣中只有車輪與鐵軌摩擦的聲音,只有耳旁傳來的呼呼風聲。

黑暗。無邊的黑暗。凝膠一般的黑暗。墨汁一般的黑暗。絕望一般的黑暗。末日一般的黑暗。

烏海只覺得這場景似乎熟悉,但又想不起到底哪裡見過,一時竟有些恍惚。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亮光。那亮光既像陽光,又像月光,頓時驅散了這深不見底的黑暗,在所有人心中投下一片溫暖和明亮。

“大家開啟頭頂的礦燈。”身後傳來陳隊長的聲音。

大家這才想起自己身上揹著光呢,心情才稍稍有些放鬆。

所有的燈都開啟了,他們小心翼翼地向兩邊看去,這一看不要緊,才將某些膽小的工人嚇壞了。

距離他們不足一米遠的兩壁,全是嶙峋的怪石,如怪獸一般齜牙咧嘴張牙舞爪,覬覦著他們這群鮮活的年輕人們,想要將他們生吞活剝一般。

烏海早已做好了各種最壞的準備,卻也被眼前這副場景給驚呆了。

“乖乖坐著,不要左顧右盼,不要被眼前的場景嚇倒。這都是假象。”陳隊長的聲音在黑暗中,彷彿重錘一般擊打著眾人的耳膜。

約莫半個小時後,又一陣電鈴響起,人車緩緩停下。

“大家小心下車,然後緊緊跟著我和小王,不要胡跑,不要亂摸亂動。”陳隊長又說。

下了人車,小王帶頭,陳隊長押後,眾人又步行一段極為陡峭shi滑的下坡路,來到一處平坦的巷道。

這段平坦的巷道看上去比斜巷好很多,起碼巷道壁用料石堆砌而成,不是那麼令人恐懼。

巷道壁上懸掛著幾道cu壯的電纜,以及一條不知用來幹什麼的管道。很多紅色的驚嘆號,出現在眼前,令人觸目驚心。

巷道中間地上,有一條鐵軌,不時有礦車轟隆隆駛過來,要麼裝滿煤,要麼裝滿石頭。所有人立即靠牆站住,像行注目禮一般,看著礦車過去,他們再走。

如此走走停停大概半個小時,終於又來到另一條巷道的風門處。

烏海突然一個激靈,他想起來了,這個場景,是他在夢裡見過的。

正是那次,他夢到自己走進了一個無比富麗堂皇的聖殿。

在聖殿裡有一個鑲滿寶石的王座,他在那個寶座之上,變成了一隻黑色的鳳凰,飛出礦井,飛上了天空。

烏海不相信什麼迷信,但是他卻對那個夢記憶猶新,始終無法忘懷。

他總覺得那個夢寓意深刻,預示著什麼。可是,究竟預示著什麼呢?他又不知道。

現在,他面對這夢境裡出現的場景,再一次感覺命運如神,將他特意推到了這個境地。

“烏海,還不進去,想啥呢?”陳隊長突然在他肩上狠狠拍了一掌,問道。

“哦,沒想啥,突然想起一個夢。”烏海說。

“什麼夢?給我講講,我給你解解。”陳隊長語氣生硬,表情卻是軟和的。

“我夢見自己在井下變成了一隻黑鳳凰。”烏海淡淡一笑,不好意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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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鳳凰?真奇怪,咱們這是龍山,按說要夢也應該夢到變成一條龍才對,怎麼會夢到鳳凰?”陳隊長說。

“我也不知道。就感覺很奇怪。”

“總之不管怎麼說,都是吉祥之物。”

陳隊長又拍了拍烏海的肩,說,“而且是有神通,有靈性的神奇之物,肯定是好事。別胡思亂想了,走吧!”

烏海點點頭,一幫人浩浩蕩蕩向工作面走去。

一條幽暗深邃的巷道一直走了十來分鐘,終於,陳隊長一指面前的那片燈光閃爍的地方,說:“那就是採煤工作面,是你們今後工作的地方。”

隱隱綽綽的燈光中,只見一幫工人,正在往礦車上裝煤,另一些工人正將更多的煤,從一個大豁口裡鏟出來。

工作面陰暗、潮溼、悶熱,很多人汗流浹背,溼透了工作服。

甚至有幾個工人脫了上衣,只穿著條褲子,在揮汗如雨地揮動著鐵鍁。

幾乎沒有人能看得清面孔,所有人的渾身上下都是黑的。黑頭黑臉黑身子黑汗珠趟過黑面孔,沖刷出幾道黑壕溝。

新工人們正看得驚心動魄。其中一個工人眼尖,看到他們便立即跑了過來。

“陳隊長,你下來了?”那人跑到陳隊長面前,咧開大嘴笑了。

他看了看旁邊這幫面孔白淨,穿著新工作服的年輕人,笑著說:“新分配的工人都很年輕啊?”

烏海看見他潔白的牙齒像一排潔白的糯玉米粒,連笑容都是糯甜的。

“是啊,得好好操練操練!”陳隊長看著工作面,又問,“李班長,今天情況怎麼樣?”

“今天情況好著呢!”那人又咧嘴一笑說,“炸了一掛,放下來幾十噸煤,正裝著哩!”

“哦,那就好。好好幹,一定要注意安全!”陳隊長又叮囑一番。

“嗯,陳隊長放心。”

“你們,感覺怎麼樣?”陳隊長轉過身來,看著面前這幫看傻了的年輕人們,問道,“還想不想繼續在這裡幹?”

有人依然篤定地點點頭,有人面露難色,有人猶猶豫豫搖搖頭。

陳隊長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烏海的臉上,“烏海,你呢?現在後悔不?”

“不後悔!”烏海堅定地回答。

“好!”陳隊長狠勁拍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