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志強從洗手間出來後，忽然看到一個陌生人，也是嚇了一跳。
就在曹志強驚疑不定的時候，那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已經先一步站起來，對著曹志強規規矩矩的一鞠躬，然後誠懇的道：“嗨，曹老師，您好，還記得我吧，我是講談社的渡邊雄野。”
曹志強這才反應過來：“哦，對對對，你是講談社的那個年輕編輯，你好你好。”
“嗨，沒錯。”渡邊雄野微笑著再次一鞠躬，“冒昧來訪，實在是打擾了。”
“沒事沒事。”曹志強笑呵呵的擺擺手，“就是剛剛突然看到家裡多了個人，有點詫異，請坐請坐。”
等渡邊雄野坐下後，曹志強也跟著在他對面坐下。
就在這時，中森明菜突然小跑著過來，急呼呼的道：“啊，實在抱歉，你看我，都忙湖塗了。我剛剛在這裡插花，桌子上有些亂，要不，你們去沙發那裡談吧，我先收拾一下。”
渡邊雄野看著桌子上的那一堆花枝跟工具，心中暗自苦笑了下，心想你才發現啊，剛剛我坐下的時候就發現不對了。
雖然想是這麼想，但渡邊雄野作為客人，自然不能這麼說，於是也笑著道：“沒關係，這裡也很好。”
“不行不行。”中森明菜搖搖頭，“你們去沙發那邊坐吧，我稍微收拾一下，一會兒就好。”
曹志強此時呵呵一笑，主動站起來道：“好了，渡邊桑，我們還是聽明菜桑的吧，去那邊聊，這也算是一種尊重，你說呢？”
“嗨。”渡邊雄野這才站起身，“那就卻之不恭了。”
等渡邊雄野跟曹志強來到沙發處剛坐下，中森明菜就端了一個茶盤過來。
茶盤裡是兩杯熱氣騰騰又香氣撲鼻的現磨黑咖啡，外加一小盤方糖，以及一小壺牛奶。
其實如果只有曹志強，茶盤裡是不會有這些的，因為曹志強喜歡喝黑咖啡，也就是只有咖啡，其他什麼都不加。
中森明菜過去是不喝黑咖啡的，但因為曹志強喜歡喝黑咖啡，加上曹志強準備的咖啡豆都是極品，不加其他材料也很香，再加上曹志強還說過，喝黑咖啡會減肥，加奶加糖會增肥，所以她也跟著愛上了純黑咖啡。
只不過現在因為多了一個渡邊雄野，所以茶盤裡才多了方糖跟牛奶。
放下茶盤的中森明菜對渡邊雄野笑著道：“渡邊先生，請用咖啡。”
“啊，多謝。”渡邊雄野受寵若驚，“明菜醬，不，明菜桑，多謝款待。”
“呵呵，不客氣。”中森明菜捂著嘴輕輕一笑，盡顯自己的溫柔，簡直就是人們期待中的日本太太那樣。
其實日本太太的傳說，這個時候就已經傳播到世界各地了，不但中國有日本妻子最賢惠，最會照顧人的說法，在歐美地區也有這個傳說。
只不過實際上呢，並不都是這樣，至少八十年代的日本，已經不這樣了。
因為八十年代的時候，日本經濟已經騰飛了很久了，加上日本政府對女性出臺了一系列的保護政策，以及出現大量女性工作崗位，導致大量日本女性走上工作崗位，因此在八十年代的時候，日本女性的地位已經大大提升。
隨著日本女性地位的提升，尤其是大量日本女性走上工作崗位，日本女性自然就開始追求更多權力。
雖然這時期還沒出現一個日本女人要有四個男友的說法，但那種傳統的日本太太，其實已經大大減少。
原因也很簡單，傳說中的日本太太，是完全不工作的，等於完全依附自己的丈夫生活。
但如果一個日本女人能工作，有自己的工作收入，她幹嘛還要工作結束之後，回到家還得各種伺候大爺一樣的伺候老公？沒這個道理。
當然，傳統還是很重要滴，尤其是陷入戀愛中的女人，一般都會拿起日本傳統，來討好自己的男人。
比如現在的中森明菜，她的溫柔體貼跟賢惠，更多是後來自己學的，也只是對曹志強才這樣。
說白了，中森明菜不是骨子裡喜歡伺候人，她其實本質上是一個很懶，也不愛收拾家的人，這一點，從曹志強上次去她家的時候就知道了。
曹志強上次晚上的時候，曾經去過中森明菜家，知道她家到處都亂七八糟的，雖然不能說是個垃圾場，但明顯不是個愛收拾家的妹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不愛收拾家，甚至有些懶散的女人，來到曹志強家之後，忽然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不但會幹家務了，還學會插花，不，花道了。
所以說，愛情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只要喜歡一個人，想要獲得對方的歡心，那真的什麼都可以改變，什麼都可以為對方做。
很明顯，中森明菜就是這樣一個戀愛腦，只要她喜歡的人喜歡，她什麼都可以做，哪怕各種羞羞的姿勢，她也來者不拒。
咳咳，當然，羞羞的姿勢什麼的，曹志強沒那麼變態，他可沒強迫中森明菜做什麼。
其實所謂各種姿勢，都是中森明菜為了討好曹志強，拴住曹志強的心，偷偷跟人學的。
至於跟誰學的，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好像是跟她的前輩女同事學的。
嗯，只能說，日本演藝圈的人，真亂！
但曹志強也是真心很喜歡這種亂圈，畢竟也是真享受啊。
話扯遠了。
總之，沒有人天生喜歡當日本太太，能出現日本太太這個品種，歸根到底是大環境造成的。
日本現在已經逐步喪失了出產日本太太的大環境，所以現在的日本太太嘛，更多是一種日本的標籤跟文化。
當然，也不是不能有現實的日本太太，但除非你特別有錢，特別有權勢，或者就像中森明菜一樣是個戀愛腦，並且遇到一個自己特別喜歡的男人，主動去當日本太太討好對方，否則沒有幾個女人會樂意當日本太太的。
等中森明菜笑著離開後，渡邊雄野看了看自顧自喝咖啡的曹志強，也不去端自己的咖啡，而是先來一聲感嘆：“曹桑，你真是個幸福的人啊，我都嫉妒死你了。”
“嗯？”曹志強一愣，放下咖啡杯，詫異的看著渡邊雄野，“嫉妒我？什麼意思？”
渡邊雄野做了個誇張的表情：“哇，你還問我為什麼？還這麼一副不解的臉孔？你不是故意的吧？”
“什麼故意的？”曹志強皺眉，“我是真不懂你說什麼。”
渡邊雄野這才搖搖頭：“明菜桑啊，那可是明菜桑，人氣偶像明菜桑，沒錯吧？”
曹志強眨眨眼：“啊，她現在的職業，確實是個偶像歌手，那又如何？”
渡邊雄野再次誇張道：“還那又如何？你知道多少人喜歡明菜醬嗎？就連我，也是明菜醬的歌迷啊！
我們都以為明菜醬還是單身少女，沒想到，沒想到居然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還同居了，而且，而且還是我認識的人？
豈可修！啊，你要嫉妒死我了！
要不是現在是現代社會，我真想跟你決鬥啊啊啊！”
曹志強一陣無語，沒想到這個編輯居然是個逗比。
不過也是，八十年代的日本年輕人，好像確實都有點逗，也確實有無厘頭的文化。
其實東方文明呢，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大都會經歷一些無厘頭的文化，比如此時的日本，香港，以及兩千年後的韓國跟內陸，都是如此。
尤其是日本，因為是漫畫大國，所以這種逗比的無厘頭文化發展更早。
所謂的二次元文跟亞文化，其實就是起源於1979年的日本。
只不過這種文化真正興起，還得是九十年代後，能在八十年代初九這麼逗比的，其實也不多。
嗯，不過考慮到這個渡邊雄野是個東大學霸，哦，那沒關係了。
在日本的傳說中，東大學霸嘛，多少都有點腦子不正常。
想到這裡，曹志強呵呵一笑：“我明白了，不過渡邊先生，什麼嫉妒不嫉妒的，大可不必。
你要知道，偶像也是人，不是機器，更不是漫畫裡的人物。
偶像在舞臺上表現的一切，都不過是提前設定好的人設，跟演員演戲一樣，是一種工作，不能當真的。
但在私下生活中，偶像也需要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所以呢，這種事情嘛，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如果你真的喜歡明菜，那就應該祝福她，並且替她嚴守秘密，不要給她造成困擾。
否則的話，你就只是一種自私自利的黑暗私慾，根本談不上真正的喜歡，你說對麼？”
曹志強這一頓心靈雞湯輸出，你要換個2023年的人過來，妥妥的不起作用，會自動免疫。
但面對1983年的東大學霸渡邊雄野嘛，這套雞湯套路還是很好使的。
果然，他立刻很有戚戚然的點點頭：“說的就是呢，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您放心，不管什麼原因，為了明菜醬的幸福，我一定會守口如瓶，絕對不對外說出去的，請一定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曹志強點點頭，然後道，“所以，你找到這裡，不會真是跟蹤明菜才過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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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當然不是！”渡邊雄野連忙擺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不是那種人！”
“那你來這裡是……”曹志強故意皺起眉。
“我是來找曹老師您的！”渡邊雄野連忙道。
緊接著，渡邊雄野迅速道：“是這樣，您之前給我投稿的《挪威的森林》，我覺得非常不錯，然後拿給我們編輯長稽核，他也覺得可以，所以已經決定正式出版您的小說了。
對了，因為這個稿子您是投給我的，所以我們編輯長說了，這個小說的出版問題，就全權交給我負責了。”
說到這裡，渡邊雄野拿起公文包，從裡面掏出一份檔案以及一支鋼筆，一起遞過去道：“這個，曹老師，這是合同檔案，您看看有沒有不合適的。
如果您覺得合適，只需要在上面籤個字，按上印章或者按個手印，接下來就可以等待您的小說正式出版了。
您放心，這個桉子我會親自抓，一定儘快出版，不會讓您久等的。”
“等等等等。”
曹志強一擺手，也不看合同，直接問渡邊雄野道：“其他都好，稿費是怎麼算的？”
渡邊雄野道：“是這樣，您是新人，按照慣例，我們會以分成的模式付給您稿費，分成比例是售價的百分之八。
簡單來說，因為您是新人，雖然我覺得您的這本小說真的很不錯，但您畢竟沒有名氣，所以按照規矩，我們初版印刷的數量是三萬冊，零售價暫定是一千日元一本。
也就是說，您只要簽了這個合同，不管這本小說賣的如何，您立刻就能拿到240萬日元的稿費。”
一聽對方這麼說，曹志強點點頭，覺得還算不錯。
其實對方的這個分成比例，曹志強早有所料，跟他心目中的價格差不多。
因為日本這種傳統出版物的銷售模式是先印製、後銷售的，因此給作者的版稅，都是在印製之後就要給的，不管後面是不是能賣掉。
正因為這種印刷了就要給錢的模式，所以在日本又叫做「印稅」，意思是印刷了就要給的錢。
曹志強作為一個純新人，能給百分之八的版稅比例，其實很合理，而三萬冊的初版印刷量，同樣是行規。
畢竟《挪威的森林》這本書，曹志強知道會是一個爆款，可在正式出版之前，誰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因此只能是先試水印刷三萬冊，然後根據銷量再決定是否再版。
通常來說，百分之八的分成比例，只是初版的合同。
如果是第二版的合同，就要重新簽署了，所以第二版的時候，往往給作者的版稅會更高一點，具體高多少，還是要看市場表現。
至於怎麼看市場表現嘛，日本出版界都有自己的方法跟標準，不需要曹志強多操心了。
“等等！”曹志強忽然道，“小說版權還是我的嗎？”
“當然。”渡邊雄野點點頭，“小說版權當然還是您的，除非您有意賣掉，而我們又有購買的慾望，不過暫時來說，嗯，呵呵……”
一聽對方這麼說，曹志強點點頭，知道對方的潛臺詞是，對方目前不想買他的小說版權。
也對，只有暢銷書，出版社才會嘗試洽談版權收購的問題，對於那些新出道的小說家嘛，通常初版的時候是不會談版權購買問題的。
而根據日本的法律，只要不具體談版權問題，並且寫成合同，那麼出版社只有發行權，並不會自動擁有小說的版權。
曹志強仔細看了看合同，果然沒發現裡面有版權的相關條文。
想了想後，曹志強又問：“這240萬日元，是稅後麼？”
渡邊雄野一愣，然後笑了笑：“當然是稅前，交稅問題，得您自己去交。”
曹志強點點頭，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對方的意思很簡單，交稅問題，出版社不負責，得由作者自己去交。
當然，也可以不交，只要不被查到就行。
事實上，八十年代的日本小說作家，大多數都是逃稅的，除非是知名作家。
不過曹志強沒有逃稅的意思，所以他乾脆問：“那如果我要交稅，要交多少？”
渡邊雄野眨眨眼，然後笑了笑道：“這個，您是小說作者，只需要交一個個人所得稅就可以了。
個人所得稅的繳納，是分級的。
據我所知，您現在的這個收入，是需要繳納收入所得的百分之十，也就是24萬日元的個稅。”
曹志強點點頭：“那您能替我代繳個稅嗎？”
渡邊雄野愣了愣，然後笑道：“這個嗎，當然也是可以的，不過您得給我寫個授權。”
“沒問題。”曹志強點點頭，“我這就給你寫授權。”
說到這，曹志強對中森明菜吆喝道：“明菜，給我拿筆跟紙來，再把我的印章拿來。”
是的，來這裡這麼久，曹志強也入鄉隨俗的製作了自己的印章。
“嗨，這就來！”中森明菜笑眯眯的回應。
很快，中森明菜拿來了曹志強要的東西，曹志強立刻按照渡邊雄野的要求，寫了個代繳個稅的授權，並且簽字按印。
之後，曹志強又仔細看了看手裡的初版合同，並且仔細問過渡邊雄野一些細節上的問題，確定沒坑沒問題了，才在上面簽字用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