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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道祖他偏心眼兒(今日立冬,諸仙神注意防寒防疫)

金鐵相砍的刺耳聲裡,魔戟被磕飛甩出了數十丈外,而白澤直接跌落半空,在草地上砸出一方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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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甩著流血的虎口落到坑邊,盯著奄奄一息的白澤罵道:“天帝老賊給了你什麼好處,居然不惜生死要擋本尊的道,你真的不要命了嗎?”

白澤化回人形,滿身是血地掙扎著從坑底站起,踉蹌地後退靠在坑邊,望了魔尊笑道:“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什麼叫做死得其所。”

“是嗎?”魔尊眼裡殺氣頓生,一揚手召回了魔戟,高高舉起正對白澤,殘忍道:“那你就去死吧!”

白澤嘴角帶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魔戟前指,滾滾魔焰毫不留情襲向白澤。

“住手!”一聲嬌喝從天而降。

玄女執劍挺身相護,咬牙擋住了魔尊的致命一擊。

緊隨其後的陸吾匆忙救白澤出了深坑,將他安置在草地平緩處。

以玄女的功力自是無法匹敵魔尊,使出全力也僅僅是擋了一步,待得白澤被救出大坑,她亦是神力難繼,被魔焰生生掀出了十數步之遠,跌在草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魔尊不屑在此浪費功夫,一擊重傷白澤,又捎帶著打傷了天宮女戰神,他都懶得多看一眼其他,飛身縱起往紫綠葫蘆直奔而去。

“攔……攔住他……”白澤吃力地叫道。

不消多言,陸吾嘴裡大喊著:“魔頭猖獗!”便追了出去。

玄女翻身而起,顧不得多說什麼亦掙扎了傷體前去幫忙。

白澤捂住胸口狼狽一嘆,仰天而問:“天命到底殘酷,難道今日合該我白澤隕落了?”

言語才落,就聽耳邊傳來突兀一笑:“小小靈獸豈能窺得天命大道,所謂通曉天機真是欺世盜名!”

笑聲淺淡,語帶譏諷,可是聽在白澤耳裡卻如同雷聲隆隆直蕩神府。

“道……道祖?!”驚異而駭然,白澤一激動竟暈了過去。

紫色靈光閃過,一抹玄妙的道韻包裹了白澤,如溪流漫過草地,最終匯聚一線緩緩沒入白澤靈臺。

“小東西,這回看你還往哪裡藏?”笑聲起處,一隻指節分明的大手撕裂空間伸出,提起白澤就像捏住了一隻螞蟻般,縮回了空間之內。

此地只剩絲絲晦澀道韻殘留,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天帝和少昊出現在神樹乾坤的時候,此間戰事已經停息。

以魔尊被重創而告結束的戰場慘不忍睹,神樹乾坤之前還是綠草如茵,此時一片狼藉焦痕遍佈。

煙塵飄散中,玄女和陸吾滿身是血,兩人雖然傷重,但神志清醒精神飽滿。

而魔尊胸前破了一個大洞,魔族特殊的體質使然,前後貫穿傷看起來可怖,卻並不致命。

魔尊拄著殘損的魔戰戟,傷口處翻湧著黑色魔焰,一臉不甘心地質問虛空:“天道你出來,你偏心,你不公平,你算什麼天道?”

虛空之中,有低低的笑聲傳來:“哦?你說貧道偏心,又何為證?”

魔尊氣憤地指了不遠處的木屋:“憑什麼把神果給他?天宮毛頭小子罷了,何德何能?”

虛空中慢慢起了漣漪,空間波動顯出一張虛淡的面容來,談不上相貌俊美與否,只是簡單勾勒了大約是張人臉的樣子。

這臉很大,整個天空就是他的臉盤子,微一勾唇便是一道天塹。

“貧道看他順眼,細皮嫩肉唇紅齒白,不行麼?”天道說。

如果這就臉就是天道的話,頗令人感到他沒有正行。

這般言語委實出人意料。

天帝與少昊對視一眼。

少昊聳聳肩表示無所謂,或者已經習慣了的意思。

天帝則一臉惶惑,憂心忡忡。

魔尊更是為之而語結,吭哧吭哧了半晌竟無言以對。

“小鳳凰,”天道轉移了目標,對少昊笑言:“那破屋子裡的小朋友貧道就交給你了,神果既然選擇了他,自有他一番造化,你不爭不搶倒也難得。”

少昊素來厭惡繁文縟節,對天道卻難得恭敬,拱手回道:“道祖明鑑,小神最是厭煩爭搶,情願相信天道至公,不該拿的絕對不敢染指。”

“很好!”天道呵呵笑著誇讚,甚至還眨了眨眼,自我感覺俏皮地笑道:“貧道就喜歡跟聰明的小子說話,現在給你個機會,可以跟貧道提一個要求,你想要什麼?”

包括天帝在內,所有神魔俱都看向少昊,羨慕嫉妒恨,各種情緒不一而足。

少昊笑笑,仰頭對上天道碩大的“嘴臉”:“道祖,小神想請您準允魔尊活著離開崑崙,這個要求可以嗎?”

天道呵呵而笑,聲震寰宇。

天帝一方疑惑地看向少昊。

魔界一方更是不敢置信地盯住了少昊。

“允你就是。”天道笑著應了,嘖嘖有聲地又道:“小鳳凰,將來若有一日,你轉了性子喜歡爭搶了,來找貧道吧!”

少昊拱手又是一禮:“多謝道祖成全,這個機會小神怕是用不到了,你可以賞給有需要的其他人。”

天道也不糾纏,心情甚好地道出一個字來:“可。”

言畢,憑空出現一道空間裂縫,強勁而霸道的罡風吹過,卷了魔尊和他隨從而來的大小魔眾,齊齊拉進裂縫之中,遂即閉攏。

“小鳳凰,貧道等你。”天道丟下這句話,餘音尤在面容已消。

天已大亮,一隻金烏正乘了太陽神車從東荒大澤緩緩升空,萬道金芒鋪撒天穹,熱烈逐漸暈染了天地,一如此刻神樹乾坤中大夢初醒的一干人等之心情。

道祖剛剛來過這裡!

道祖竟是個和藹可親的性子!

道祖他偏心眼……

所有見證了那一幕的大小仙神,都處在莫名的興奮中不可自拔,就感覺,幸福來得如此突然。

道祖已經有多久沒有露面了?一個神紀,兩個神紀,還是更久?

這潑天的驚喜,怎不使眾生靈欣喜欲狂!

天道來得無聲無息,走得也是無影無蹤。

天帝緩緩松了口氣,威壓頓釋讓他感覺有些茫然,道祖和魔尊蚩尤鬥嘴,給少昊許諾好處,甚至稱瓏俊為小朋友,卻唯獨沒跟自己有個人交流?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壓下滿心忐忑,天帝看了眼被紫綠葫蘆的古樸神韻籠罩住的木屋,轉而對少昊誇讚道:“道祖讓提一個要求,你處理得很好。”

少昊苦笑著望了望天空:“陛下也看出來了?”

天帝頷首:“說到底,道祖樂意看到的還是三界共生,他不可能允許任何一方打破這份平衡,又怎會真的抹殺蚩尤,那般神界就一家獨大了。”

言語之中豁達通明,內心裡其實頗為落寞。

少昊沒有應答,他不知道如何去接天帝的話茬,因為這就是事實啊!

神魔之戰打了多少個神紀都快數不過來了,可誰也沒能滅掉誰,這裡頭若沒有天道的制衡,天早就粉粉碎了。

打來打去,看來看去,所謂三界眾生,所謂天帝、魔尊,以及人皇,還有譬如東華、少昊等等這般各方神帝們,不過都是道祖手上的一顆顆棋子罷了。

天道求穩,要利用棋子們佈局相互牽制、相互制衡,這般施為無疑是最省心省力的辦法。

此消彼長,看似命數使然,實則這命數依然是人為。

道祖,就是那個執棋者,哪顆棋子放在什麼位置上,遭遇如何、結局如何,全在他一念之間。

億萬萬生靈仰望叩拜,至公無私的道祖,其實才是最自私的那個。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誰敢反抗,誰又能反抗得了?

甩甩頭強迫自己刨除心上一切雜念,少昊不敢再想下去,細思極恐,亦是自尋煩惱。

瞧魔尊來時是如何狂妄不羈,離去時卻像只破布偶一樣任人宰割,歡呼勝利的天兵們又哪裡能明白,道祖一旦出手,狼狽的並非魔尊一人,而是三界眾生……

大約是想到了同樣的高度,天帝面上亦是晦暗不明,受了道祖冷落的他很有一些百無聊賴。

嘆口氣,天帝對少昊言道:“此間事了,吾回天宮去了,瓏俊就暫留崑崙療傷吧,一切,二弟看著處置便是。”

少昊豈能不懂天帝的心思,聞言點頭應了:“陛下且去就是,有神果與紫綠葫蘆在,瓏俊必然性命無虞。”

天帝意味不明地感慨一句:“何止無虞啊!”

少昊聰明地選擇了沉默,拱拱手禮送天帝離開崑崙。

與來時相似,天兵們在前開路,溫順得一點都不引人注目的天后駕車,載了天帝呼嘯而去。

玄女與陸吾傷勢沉重,也被留在崑崙療養。

送了天帝回天宮,少昊亦是身心俱疲,睨了眼浮於木屋上空緩緩旋轉的紫綠葫蘆,對玄女和陸吾言道:“你二人就在此地療傷好了,道祖賜下先天靈寶的福祉,莫要辜負了。”

玄女心事重重地應了,閉眼開始打坐。

陸吾仗著塊頭大能抗打,難掩亢奮地笑道:“多謝帝君,帝君您威武。”

少昊好笑地睨著他:“嗯,不錯,天宮去了這段時日有長進。”

“嘿嘿。”陸吾伸手去搓光頭,牽扯到傷勢呲牙咧嘴著回道:“改日,帝君把您忽悠魔尊送太陽那套本事,也教給小神唄!雖然,娘是娘了一些,倒也委實管用呢!”

少昊嘴角的笑僵了僵,繼而更為燦爛地笑了:“好啊,等你從天宮學成歸來本君一定傾囊相授。”

言罷,又向閉目打坐的玄女吩咐道:“玄女你記下來,陸吾何時能打得過你了,就算他學有所成了。”

一本正經打坐的玄女不禁莞爾,睜眼看了看一旁傻掉的陸吾,痛快笑道:“帝君儘管放心,小神必會好好督促。”

少昊頷首,親切道:“好!安心療傷吧。”

流光炸散,少昊消失在神樹乾坤。

玄女轉頭看著陸吾,好笑地揶揄他:“活該,讓你嘴欠。”

陸吾苦著臉叫屈:“我不是想著巴結一番,好讓帝君答應了能及早回到崑崙來嘛,誰知道又弄巧成拙了。”

“罷了,先養傷才是正經。”玄女無意與陸吾閒扯,斂容嚴肅道:“我寧願相信,帝君這麼安排是在真心為崑崙打算,只不過你我現在還看不透是何用意。”

陸吾已經習慣了聽玄女號令行事,聞言忙坐好了,拿出抱元守一專心療傷的架勢,真誠道:“是,我都聽你的。”

二人各自閉目,藉助紫綠葫蘆逸散的靈氣,沉下心來療傷恢復,神樹乾坤內一片安然。

……

木屋內,白音守著太子俊欲哭無淚。

這小童子對白澤一去不返的事實,已然肯定了最壞的結局,扒著木屋窗戶滿眼含淚地哭泣:

“師父,你通曉古今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日要離我而去,才故意佈置了結界護我周全?你真的忍心讓我獨自苟活世間,再也不管我的死活了嗎?”

結界外自是無有回應。

白音繼續哭訴:“你就是個大騙子,你說會陪我長大,還要將一身的本領統統傳授於我,可是我還沒有長大,還沒有學到什麼本領,你就走了。你分明就是騙我給你做了童子,騙我端茶倒水的伺候你,好滿足你高高在上的虛榮心,好平衡你原來也是在別人身邊被奴役的心理。”

小童子絮絮叨叨,一陣哭一陣罵,一會兒想念師父的好,一會兒又怨怪師父騙他,言語間也每個章法,純粹就是想起什麼說什麼。

木屋外邊打坐的陸吾,實在被聒噪的狠了,不由高聲喝罵:“兀那小家夥,你還有完沒完了?男子漢大丈夫,站在那裡連哭帶罵一整日了,男人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隔著結界,白音紅著眼睛瞪視陸吾,氣惱地還嘴:“你管我呢!你誰啊你,長得那麼難看還敢笑話別人!人家本來就不是個男兒身,怎麼就丟你們男人的臉了?”

陸吾語結,說了半晌原來竟是個小丫頭片子,難怪哭哭啼啼沒完沒了。

本著好男不跟女鬥的通用法則,陸吾選擇了及時閉嘴,轉過頭去接著療傷。

白音正愁找不到發洩出口,這下可算是有目標了,指著陸吾就是一番唾沫橫飛,言談之間高高低低難免便涉及了一些不怎麼好聽的字眼,直聽得一旁的玄女秀眉直抖。

伸手打出結界摒除外界雜音,玄女白了眼陸吾:“以後你給我注意點,再要管不住自己的一張破嘴,你就永遠別想回崑崙了。”

陸吾張口要辯,看到玄女是真的生氣了,忙打出一記神力封住了自己的嘴巴。

偏巧他出手也不講究,一張手掌形的雲罩歪歪扭扭掛在口鼻之上,看起來倒像是被白雲抽了一巴掌的樣子。

玄女無奈,只得伸手幫他調整了雲罩的位置,憋了笑繼續打坐去了。

沒了白音的干擾,陸吾打坐才專心起來,閉目調息漸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