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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帝君,請聽我狡辯

魔焰逸散,很快又重聚起了魔尊的面容。

嘲諷地看著屏蓬,魔尊譏笑:“怎的,這就惱羞成怒了?看來你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倒叫本尊好生讚歎。”

屏蓬懶得應付,眼神凌厲地盯住魔尊:“有事說事,無事就滾,瞎耽誤功夫算怎麼一回事!”

魔尊收起調侃,陰惻惻地說道:“這次你刺殺天宮太子不成,神果反倒被他得去,可是讓本尊受盡了苦楚。之前的約定,你的承諾,本尊還能相信幾分?”

“那是你自己沒本事!”屏蓬毫不客氣,反唇相譏道:“我的任務是刺殺太子俊,風刃已經重創了他的元神,若不是你那邊失手,天宮怕是已經在辦喪事了吧?”

魔尊臉色難看,惱火大罵:“本尊為何會失手?還不是你的預測不準!你要是早能得知神果成熟的時辰,本尊就有充足的時間來從容佈置,也不至於功虧一簣了。”

“是嗎?”屏蓬冷笑:“道祖出手,你便是再多佈置又有何用?還不是被人家一根手指就打了個對穿。要我說,你還是乖乖待在九幽之地,歇了那份算計天宮的心思也罷。”

魔尊惱羞不堪,歇斯底里地嚷道:“放屁!天道自來偏心神界,大有扶持天宮統管三界之勢,你們忍得,本尊憑什麼要矮人一頭。”

屏蓬回嘴,無奈的口氣:“你不服,我也不服,可又能如何?太子俊得了神果是事實,道祖打了你是事實。”

魔焰暴漲,又緩緩低弱下去,魔尊及時剋制了自己的怒火。

“屏蓬,你真這麼認為嗎?”魔尊的情緒正常了一些,面上多了絲絲戲謔:“剛剛,你不是說了,神果在天宮太子體內,百年間尚有可用藥力。”

屏蓬氣咻咻地瞪著魔尊:“帶上你的嘍囉趕緊滾!我警告你,神果之事你最好不要妄想。

我答應與你合作,但該有的界限不能混淆,崑崙與魔界聯手,必須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礎上,我不是你的下屬,你無權干涉我的計劃。”

“哈哈哈!”魔尊大笑,妥協道:“可以。本尊答應你不染指神果便是,但眼下有件事你卻必須去做。”

屏蓬硬邦邦地應答:“只要你不圖謀神果,剩下的事好商量。”

魔尊贊同:“好,就這麼說定了。”

言罷,雙眼嗜血地又道:“天宮的神殺不了,本尊索性給他們來一個釜底抽薪。”

“你想做什麼?”屏蓬駭然望向魔尊:“神魔不得屠殺凡人,天道不會放過你的。”

魔尊咬牙,陰狠冷笑:“天道?他有滅殺本尊的本事,魔界早就不復存在了。”

屏蓬驚駭難消,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盯著魔尊:“你瘋了,你真是瘋了!”

魔尊雙眸一瞬,直直看向屏蓬:“再不瘋狂就老了!本尊主意已定,你只需配合一二,本尊保證你的手上不沾凡人之血,如何?”

屏蓬遲疑著,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吧,已然上了這賊船,我還有選擇嘛!”

“你能這般想,本尊很欣慰。”魔尊蠱惑著,笑道:“稍後,本尊讓銀靈子送詳細計劃給你。”

屏蓬沒有言語,一揮手打散魔焰。

魔尊的笑聲戛然而止,陰沉沉的臉面也隨著魔焰消散一空。

屏蓬面容複雜,沉沉道:“小屏屏,給爺唱支輕快的歌謠來解乏吧!”

頭顱一扭,另一張臉轉到正面,不情不願地嘟囔:“每次髒活累活才能想到我,怎麼不說讓小蓬蓬來唱。”

腦後那張臉嘆口氣,爭辯道:“這種時候能不接著添堵嗎?沒看人家都煩著的。”

洞中終是傳出唱歌的響動來,只是聲嗓不敢恭維。

原來,這兩張臉也有各自的稱呼。

屏屏,蓬蓬,倒也熱鬧。

……

天池旁的小木屋裡,瑤姬吃力地搬著木床,往門邊挪。

這是她房間裡,最後一件有分量的物品了。

木門背後,磊得跟房頂一樣高的,都是她此前搬運來,充當頂門石的傢俱等物。

抹了把汗,喘勻了呼吸,瑤姬嘟嘴嘀咕:“欺負誰蠢呢?當本仙子不知道等賞是什麼意思?嘁!我看你……”

話音未落,一聲濃濃的嘲諷在耳邊炸響:“果然還是一個蠢東西!”

瑤姬狠狠打了個寒顫,如果沒有聽錯,這聲音來自於她的腦後。

“人界有個三歲小孩兒都熟知的問題,”慵懶的聲線,甚至帶了絲絲好笑,在瑤姬耳後言道:“問,豬是怎麼死的?你知道答案麼?”

瑤姬僵硬著身子,既不敢回頭,更不敢回應。

少昊那魔幻般的腔調便真的笑了出來:“看吧,你還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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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也敢勾搭了天宮太子私奔?”他繼續挖苦,語氣之中濃重的輕慢,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仙子都是要臉的。

瑤姬雖然才剛成仙,膽量也不是很大,但並不妨礙她熱血上頭。

‘呼’地回轉身,勇敢對視。

直視少昊的眼眸,瑤姬漲紅著臉,不服氣地問:“那帝君你說,豬是怎麼死的?”

少昊伸出一指,點在瑤姬額頭,輕笑:“笨!”

感覺到冰涼的指尖觸及額頭,瑤姬大腦不爭氣地卡頓了。

她木木地瞧著面前這張,曾經無論如何都瞧不上的,水光嫩滑的臉皮,遲鈍著又問:“笨……笨死的?”

“還算有救!”少昊收回手指,隨手招來一條潔白的帕子擦拭,彷彿他那金貴的手指就此沾了汙穢一般。

這算什麼?瑤姬麵皮更紅了兩分。

“帝君,你侮辱人!”她終於找回了此時應有的語調,憤憤地嚷道。

抹完了手指,少昊故技重施,帕子離手變作一隻鳥兒,在木屋的房頂上盤旋一圈,才從視窗飛了出去。

自然,又是一把低調的驚豔炫技。

瑤姬努力掩飾掉豔羨的情緒,忍著‘哐哐’直跳的一顆小心心,大膽質問:“帝君哪只眼睛看見小仙要跟那誰私奔了?”

“沒有麼?”少昊揮手一劃,招來瑤姬剛搬到門口的木床,食指輕輕摸過床邊,吹了一口氣。

只看得瑤姬膽氣又弱了那麼一丟丟。

然後,他矜持地落座,向瑤姬看過來:“那,剛剛是誰欲拒還迎,不惜以美色為餌,誘惑天宮太子的?”

“我……”瑤姬訝異,張口結舌。

少昊淡笑:“本君記得,青鸞不是教過你幾句歌謠的,說什麼‘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那般苦情的麼?”

“啊這……”除了震驚,瑤姬擺不出其他表情。

嫌棄地剜了眼對方,少昊略略有些恨鐵不成鋼:“學藝不精,丟臉至極!若是照本君方才所言,再加你自己那套不成才的騷操作,撒上幾滴淚,再叫兩聲好哥哥,太子俊只怕當即就會帶你走了。”

還能說什麼呢?瑤姬三觀已碎。

“那您還……”瑤姬臉上,明白無誤顯示著‘您老人家出現的不是時候’的表情,但她不敢直接說出來。

捏了捏自己的臉,瑤姬疼得只吸氣。

看來,這不是幻境。

竟然沒有受帝君懲罰?她不敢置信。

以帝君的脾性,這不應該啊!

反常!太反常了!

莫非,這老神還有更厲害的捉弄手段不成?

暗暗調整了心緒,瑤姬後退兩步,眼裡瞬間泛上淚花:“帝君,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連珠炮般不停認錯,完全不敢留出空餘給少昊:“您老人家大神有大量,就原諒小仙這一回吧!往後,小仙一定安分守己、安身立命、安貧若素、安於現狀、安營紮寨、安居樂業……”

一口氣,直到詞窮。

瑤姬用一貫可憐的表情,眼巴巴地看向少昊。

面前溼漉漉的一雙眼眸,少昊並不陌生。

他當然不會告訴任何人,這張臉、這雙眼,日日夜……呃,睡眠時間除外,不定時地在他的雲鏡裡反覆出現。

從瑤姬化形那一日開始,少昊就盯著了,她長多少根頭髮說不上來,但幾根睫毛,少昊卻也知之甚詳。

套路無用。

少昊‘哧’地笑出聲,面容之上多了些活潑。

“本君,在你眼裡,就這麼的,不近人情?”他好笑著問,並起身往前走了兩步。

何止啊!

瑤姬不敢說心裡話,慌慌往後疾退,只退到了門邊,再無可避之地。

“呵——”少昊腳下不停,慢慢逼近:“適才,勾引天宮太子的膽子去哪裡了?”

他微笑的嘴角,逐漸冰冷:“崑崙與天宮素無瓜葛,窫窳他們幾個對天宮是什麼態度,太子俊不知道,難道你一個土生土長的崑崙仙子也不清楚?

連本君都要疏遠三分的人物,你竟敢下套勾搭,還在那裡上演郎情妾意的戲碼,當崑崙諸神君們都是死的不成!”

從來都沒見過少昊發怒,印象中他永遠都是笑面示人,即便使壞也笑著下手。

那般樣的少昊,瑤姬也不陌生。

唯有此刻,一臉冰霜、字字如刀的少昊,令瑤姬莫名恐懼。

長久以來,包括瑤姬在內的崑崙神妖仙靈,因為一張笑臉,都下意識忽略了,少昊乃是一方神帝,是上古大神,並非只知逗樂享受的神界紈絝。

神之怒火,不堪承受。

這一次,瑤姬的恐懼絕不是裝出來的。

她後背抵著牆壁,雙手下意識做出防禦之姿,驚慌令她聲調都十分不穩起來:“帝……帝君,請聽我狡辯,哦不,您聽我解釋……”

“解釋?”少昊一步跨上前,直直盯視:“自小,你便詭計多端,本君早已不相信你的任何借口。與其讓窫窳把你拆成碎片,還不如本君提早給你個了斷。”

瑤姬微微仰頭,只看到少昊光潔的下巴,和一上一下滾動的喉結。

她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壓下求生欲之外的其他心思,極力撇清自己:“不是……不是您想的那般。和瓏俊的這件事,也不能全賴小仙,完全……完全就是一個意外。”

少昊面上冷氣更甚,又迫近一步。

瑤姬見狀欲要避開,卻被少昊及時伸出的一臂阻住了退路。

面對面站立,呼吸可聞。

睨著瑤姬難得不毛躁的發頂,少昊輕輕一嗅。

這?瑤姬的心便涼了半截。

那些未開靈智的猛獸,面對獵物,也是如此步驟:望,聞,問,切……

果真,少昊開口發問,言語中有危險的氣味:“他許你直呼其名,許你脫離崑崙,一場意外?說出去誰信!倘若本君不出現……”

他又深深吸氣,下巴幾乎擱上瑤姬的頭頂:“你打算如何安撫一顆青年雄性的騷動之心,嗯?”

“我……我,小仙並非……並非隨便之仙子。”感覺著頭頂的呼吸,瑤姬努力垂死掙扎。

“呵——”少昊恥笑:“為了離開崑崙,你無所不用其極。今日是那天宮的愣頭青,倘若是東華呢?你敢保證不往上湊?”

一次次驚愕,瑤姬終是炸毛了,她仰頭直視,憤然道:“小仙嚴重懷疑,帝君您竊聽別人隱私,這是很沒有教養的一件事!”

抬頭用力過猛,瑤姬的鼻尖撞上了少昊的下巴。

一陣劇痛襲來,瑤姬感覺自己是絕對流鼻血了,但氣場更重要。

任憑一縷血跡流出鼻孔,瑤姬硬是忍住沒吭聲,選擇了與少昊頑強對視。

灼灼眼神,隔著三寸距離激烈對撞。

面對澄澈如鏡的眼眸,少昊的神目聚焦片刻,到底還是率先移開了。

他狀似隨意,收回手臂後撤一步,嫌棄地斥道:“莫非,你當真覺得本君不會殺你?”

瑤姬這才伸手去擦鼻血,順便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鼻子。

少昊輕哼一聲,並指在前,再輕輕一揮,木屋頃刻便分崩離析了。

處在向外發散倒塌,呈圓形空地的中央,他說出的話跟夜晚的崑崙天池水霧一樣冰冷:“當面辱罵上神,你的下場會比這木屋更慘十倍。”

恐嚇!紅果果的就是了。

瑤姬怕死。這一點無須否認。

第一時間,她低了頭:“帝君,我錯了!”

適時服軟,是保證更好生存,並長久生存的必備技能,之一。

望聞問切,按照程式進行到最後、最要命的關鍵時刻了,瑤姬不敢設想那個後果的慘烈。

她把自己的態度放低到塵埃裡,極盡誠懇,極盡愧悔地又補充:“我改!我一定改!從今往後……”

“罷了!”少昊擺手,眸中陰霾沉沉絲毫未見消減:“你那些保證本君不想聽,只看實際行動。”

有門?有門!

瑤姬眨眨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一下子,瑤姬又活泛起來,狗腿話語連連出口:“帝君您放心,小仙我,這次絕不會令您失望,您老人家說東,小仙絕不往西;您老人家說熱,小仙絕不說涼;您老人家……”

“閉嘴!”少昊冷聲打斷,語氣涼涼道:“本君,有那麼老麼?”

瑤姬自是見風轉舵:“啊,當然,不是。帝君您,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背轉身,掩住微抽的嘴角,少昊頗不耐煩地出言:“此刻起,你到神殿修行。”

言罷,身形一動,原地消失。

終於能暢快呼吸了。

瑤姬大口喘氣,撫著自己胸口跌坐在地。

完了!這回算是徹底栽了!

掃了眼這座陪伴自己百年,幾經拆建翻修,此時七零八落的木屋殘骸,她內心很是不平。

神殿修行?還不是變著法兒的奴役人麼!就像過去很多次那般。

話說,神殿之中最常去,待得最久的就是長乘神君了。

也難為他,竟能忍得下那笑面黑心老神的壓迫!

為長乘抱屈,也為自己默哀了片刻,瑤姬起身,愁眉苦臉地向神殿慢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