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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刑訊逼供與天火大道

看著如此血氣方剛的天宮太子,共工眉梢上揚,暗暗得意自己早有準備。

再懶得和太子俊廢話,他熟練地掏出了一隻罐子。

窫窳在旁看得直皺眉頭,這個魔頭乾坤中到底藏著多少罐子,怎麼就每回拿出來的都不一樣?

共工拿出一隻精巧別緻的小罐,透過晶瑩的罐身可見,裡面盛著一隻冰藍色的蝴蝶。

罐子在共工手上化為一灘清水,藍色蝴蝶也同時活了過來,震了震翅膀飛離共工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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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去做你最喜歡做的事。”共工對著蝴蝶輕聲言道。

那蝴蝶彷彿真能聽懂言語般,在共工眼前竟然抱了纖細的前肢施了一禮,然後扇動翅膀穿越水鏡,向太子俊飛去。

這一幕自是讓窫窳看得幾乎直了眼,不禁在心底暗忖,這個大魔到底還有多少花哨的招數沒有使出來。

水鏡另一面,盯著冰藍色蝴蝶飛臨自己,太子俊心頭警鈴大作,儘管這只蝴蝶很美,但一種危險的氣息也隨之靠近。

“你想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太子俊全身禁錮,只有嘴巴和眼睛能動,本能地大叫起來。

共工見了不覺好笑:“你放心,沒有得到我想要的,你暫時還不會死。不過是讓你嚐嚐另一種美妙滋味罷了,領略過後只怕你會上癮呢!”

太子俊絕不相信對方有什麼善意,但行動受限,所能做的無非叫罵,除此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

眼看著藍蝴蝶飛過來繞著自己飛了兩圈,最後在他肩頭停歇,太子俊便被這只小東西深深攫住了神經。

藍蝴蝶忽扇著翅膀,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藍色光紋便蔓延開來,漸漸包裹住了太子俊的頭顱。

而太子俊,在藍色光紋接觸到他肌膚的那一刻,就突然安靜下來,像個木頭人一般眼睛都不會動了,臉上卻還保留著僵直之前驚恐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怪異。

共工睨了眼已經看直眼的窫窳,伸手撤掉他的面巾笑道:“想說什麼就說好了,他這個時候六感皆無,你就算站在他耳邊叫喊,他也聽不見。”

窫窳收起駭然,望向共工:“你到底用了何種手段?可別把他搞傻了什麼都得不到。”

共工一手掩嘴,低笑著回道:“要不說你們年輕人沒見過世面呢!這可是大名鼎鼎的雨蝶,千年等一回哦!”

“雨……雨蝶?”窫窳俊面之上登時湧上兩團紅暈,惱羞道:“這種事也就你們魔界能做得出來!”

共工不以為意,反而伸手掐了一把窫窳的俊臉,很不正經地笑道:“偏你們這些仙神麵皮薄,假裝什麼正經童男子呢?

你要是也想試試可以偷偷告訴我,以咱們的關係我還是願意送你一隻的。”

“呸!”窫窳嫌棄地啐了一口,搶過面巾認真地掩了面容,只餘兩隻眼睛在外。

共工看得欣然不已,拊掌大笑道:“稀奇稀奇,原來還真是個童男子吶!”

窫窳不耐煩地走開,恨聲提醒:“你最好別搞出不可控的事來!”

共工擺手:“你一個童男之身懂什麼,我自有分寸。”

窫窳無奈,隔著水鏡已然可見對面的太子俊面色潮紅,喘息之身越來越濃,他欲要離開此處避一避,又信不過共工,只得忍著不適堅守在旁。

共工卻是悠然自得,從乾坤中拿出一隻長頸大腹的罐子來抿了兩口,嘖嘖有聲道:“好酒好酒!如此景緻還是得用烈酒才最相得益彰呢!”

贊完了,還將酒罐遞向窫窳:“小黑龍,要不要來一口哇?”

窫窳憤憤地轉過頭去,一伸手招來兩小團雲彩,又嫌棄這裡的雲彩不夠白淨,隨手扔上半空。

耳聽得身後太子俊喘息越發濃重,又匆匆化出兩片小水幕,在兩邊耳朵上各掛上一道。

總算是隔絕了外界聲音,窫窳心頭的狂跳也漸漸安定下來。

雨蝶淫名在外,它能製造幻象操控人心,擅用聲色犬馬之術使人迷失自我,專門用以對付年輕男女。

年輕人總是比較貪戀那些,對男女之間那點事著迷,所以總是被這蟲子鑽空子。

想不到共工竟會拿雨蝶來對付太子俊,這事令窫窳頗覺得不齒。

哪怕是為了獲取關鍵資訊,也不值得提倡。

太子俊在幻境中到底經歷了什麼,無人得知。

只知道,當那只冰藍色蝴蝶飛回共工手心,片刻之後便死得不能再死時,共工滿意地笑了。

“不就是一片火之功法嘛,早拿出來不就好了,害我搭上一隻小寶貝。”共工感慨,指尖輕捻,藍蝴蝶化作齏粉跌入腳下的爛泥裡。

看共工如此,窫窳已知共工得手了,遂拂掉耳邊的水幕走過來:“你的事都結束了吧?”

共工扭頭看了眼平白瘦下去一圈的太子俊,咧嘴笑道:“可以了,剩下的就便宜你了。”

說罷,憋著笑叮囑窫窳:“那小子虧損嚴重,你想拿他當藥人,最好先給他好好補補,免得影響藥效!”

所謂虧損是幾個意思,窫窳雖沒什麼經驗但也明白,不禁恨恨瞪了眼共工,氣惱道:“要是影響了我的大事,你們也別想好過。”

共工才不會受他威脅,揮揮手消失在了原地。

隨著共工的離去,橫亙在窫窳和太子俊之間的水鏡也快速消散,化為一道水氣蒸發了。

窫窳下意識地用手蒙面,發覺面巾還好好地戴在臉上,不由懊惱。

緩緩走近太子俊,解去他身上的禁制,太子俊像一攤泥似的軟倒下來,眼看就要俯臥在爛泥裡。

窫窳不忍心,伸手接住太子俊,竟不明所以地嘆了一口氣。

“唉!要怪就怪你是天宮太子吧!”他喃喃低語,一手扶了太子俊化為流光飛離此地。

……

相傳混沌之火誕生於茫茫鴻蒙之中,乃是萬火之祖。

混沌初分之時,這顆火種參與了諸天演化,並孕育出天地十大本源之火,這才有了最原始的火源。

經過無數個神紀的不斷演化孕育,本源之火又衍生出各種各樣的火之道則,眾多道則交匯在天地之間,便構成了火之大道的雛形。

當年炎帝神農氏窺破天機盜取的天火,便是這火之大道的精義,從此讓人界擁有了熱烈與光明。

然則,大道萬萬千,道則千千萬,火之大道包羅萬象何其龐雜,又豈是一己之力所能盡數掌握得了的?

神界自恃強大,又自詡為無限接近祖神的血脈,向來都高高在上慣了,竟將神農氏勘破天機獲得火之道則,說成是盜取天火,足可見其對天地的控制欲之強烈。

不過也難怪,自神農氏盜取天火之後,神界掌控火之大道者便沒了最初的優勢,生靈對火之道則的理解與崇拜,也不似開始時那般敬畏了。

神界靠眾生仰望而生,在失掉這份優勢後自是對人界心存不滿,這便有了人與神之間矛盾的聚合,且在不斷累積的激化中隔閡益深。

那個古老的預言中說,人神之戰無可避免,也許就是神界自身對人界生了忌憚之意的最好詮釋。

事實也是如此,當人界不再甘心情願為眾神提供信仰之力,神界被逼不得不找尋新的力量來源時,人神之間的關係便註定了不會長久。

暫時的相安無事也只是神界還沒有找到新出路的情況下,對人界既恨且愛的一種包容。

已經可以預見,神界找到並確認新出路可行之時,就是他們覆滅人界的開始。

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便沒有存在的價值。

這是神界一以貫之的行事準則。

其實,眾神不肯放下身段,因此看不到人界的現狀。

當初炎帝所謂“盜取”的天火,早在諸天演化中退卻了神性,成了遍佈人界的凡俗之火,天火的神奇在祭煉了幽都之門後,傳承幾代便奇異盡消了。

個中原由一直都是人皇才能知悉的機密,別人無從得知。

祭煉幽都之門,除了已然寂滅的先皇神農氏,人界再也沒有第二人可以做到。

默默聽完了這段敘述,榆罔面上驚懼難定,望著姜離沉沉問道:“叔父,您能告訴我,是什麼原因令天火失卻神性的嗎?”

姜離微嘆口氣,眼裡憤慨之情無意掩飾:“還能有什麼緣故?不過是有人做了手腳,偷換了珍藏在人皇宮中的火之大道功法中,最關鍵的一頁罷了。”

“什麼?”榆罔駭然:“偷換功法?是誰這麼大膽,這不是要絕我人族變強之路嗎?”

姜離亦是憤恨:“是啊!沒了先祖傳承的圓滿大道,人族一代不如一代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得不依附天宮卑躬屈膝而生。

而那個始作俑者,直到現在也沒有露頭,卻不知是否人界中人,還是神魔界暗中使壞。”

原來竟是這般!

榆罔俊眉一揚道:“那還不簡單,神魔界暫且不理,在人界只要查到什麼人對火之大道的掌控超過了人皇,那他定然就是得到了那關鍵一頁的賊人之後,抓到他取回丟失的冊頁,那火之大道不就圓滿了?”

越說越是興奮,榆罔深覺自己想到了可行的辦法,忍不住躊躇滿志地繼續道:

“功法齊全,咱們就可以修習了,也便能夠重新祭煉幽都之門,徹底解決惡沼兇獸不再讓族人生活在驚恐之下了呀!”

看榆罔意氣風發,姜離又是欣慰又是無奈,苦笑一聲道:“孩子,你知道火之大道要如何修習,又知道需要多久才能修得圓滿嗎?”

在榆罔的錯愕當中,姜離起身離座緩緩走向營帳門口,慨然一嘆道:“便是補全功法,以你我的資質沒有個百餘年的修習,恐怕也難以領悟其中要義。

若論重鑄幽都之門,非火之大道登峰造極而不可得,到得那時,只怕人族在這兇險的天地間,已是沒剩幾個活著的了。”

“這不可能!”榆罔不甘心地叫道:“難道咱們以後要常駐北境,時時刻刻面對兇獸攻擊了嗎?”

姜離望著賬外烽火狼藉的曠野,滿眼疲累:“這還是在有天兵相助的情況下,若天兵撤離,北境必失。”

北境失陷之後呢?姜離沒敢說出來,也不願意去設想那副景象。

此地已是狙擊兇獸守衛疆土的最好戰略要衝,若北境失守,偌大的人界還有何處能夠困守?

時至今日,姜離感到萬分慶幸的一點是,在兇獸入侵的初期就僥倖收住了北境,將它們擋在大地一隅不能使之寸進半分。

倘若再遲上一二日,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姜離沒有說出口的顧慮,榆罔自然也清楚,此次要不是天兵來得及時,此刻人界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

可是,天知道他有多麼厭煩人神之間的這層關係。

人族就像是屈服在眾神腳下的那只坐騎,供眾神隨意乘騎,還不能表露出半分不滿,靠著任勞任怨博得主人好感,才能獲取活著的機會。

可憐又可悲!

從沒有哪一刻,比眼下更亟待實力的提高了。榆罔捏緊了拳頭,他在心底暗暗發誓,有生之年絕不會像叔父一般去做這個人皇,他要變強,要讓人族變強,擺脫眾神,獨立存在。

“叔父,我一定會找到火之大道缺失的那一頁。”榆罔咬牙恨聲,額頭上青筋暴起,昭示著他內心的決絕。

姜離轉身看來,面容掩映在夕陽的餘暉裡,燦爛因此模糊了眉眼。

“孩子,人族有你幸甚之至。”他輕笑著頷首稱讚。

榆罔眼裡湧動著流光,只覺一顆心激盪沸騰,一時之間竟說不出任何言語來。

此刻,他並不覺得自己這個人族太子,比那失蹤的天宮太子缺少什麼。

……

失蹤了一晝夜的太子俊是在一處山洞裡醒來的,撐著虛弱的身子爬起來,他發現自己身處之地比徹底昏迷之前要好上很多,起碼錦秀被褥伺候著且身無束縛。

只是,渾身虛軟手腳無力,僅是起身這般小動作也生生累出一身汗來。

我在哪裡?我是誰?

太子俊不禁問自己,這副身體孱弱如此,完全不像是那個他熟悉的自己。

還有這方山洞,除了他棲身的圓臺尚算可以入眼,其他盡皆粗陋不堪,完全就是獸類蝸居之處。

閉眼片刻,適應了山洞幽暗,太子俊的思維也在漸漸清明。

猶記得他是被劫持了,綁在一灘爛泥地裡掙扎不得,然後有人來刑訊逼供,強行索要天火功法,再然後有只藍蝴蝶落到了肩頭……

想到那只藍蝴蝶,令太子俊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下意識地抬手掃了把自己的肩頭,額頭上即刻便沁出冷汗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