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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一波才動萬波隨

去病一早就去了未央宮,我心裡雖然擔心他為了我而冒險行事,可是我又沒有辦法幫上他。只能對他說,小吱這件事情自己也有錯,能救則救,不能救不要太放在心上。

他擔憂地看看我:“彎彎,這句話應該勸慰你自己才對,你看看你自己,臉色都黃了。”

“這是正常的反應。”提起我們的孩子,我就覺得甜蜜,“過一陣子就會好的,到時候我猛吃猛喝你可別嫌養不起我。”

“大不了我再去打一回仗,掙幾千戶邑回來,你幾輩子都吃不完的。”他順手摟過我。

我將臉貼在他的胸甲上:“不打仗也夠我吃的了。我是屬鹿兒的,只要你在,吃草也會長肉的呢。”

長安城的官寺大道深處,有青朦朦的晨霧,遠處,傳來報時的梆子聲:“篤、篤、篤、篤,邦——”

“四更了,你快去吧。”我推起他。他翻身上馬,威武鈴在晨風中搖動,聲音悅耳如歌唱。

我目送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街道的深處,不一會兒,又有別家上早朝的馬車車隊從我身邊走過,這就是長安城官員妻子的生活,難怪這裡有各種各樣的盛宴與酒會,富足的物質背後是寂寞的生活。

這一天我沒有去什麼地方,就是和小桐他們一起在府中張羅一些家務。

“夫人,將軍讓人捎信來,說那件事情你放心,他今晚不能回府了。”小桐她們在去病的要求下改了口,去病決定在本月月末之前舉行“婚禮”,當然就是那個“一切從簡”的婚禮。我們現在已經達成了共識,婚禮如何舉行並不重要。所以,我現在提前進入“將軍夫人”的實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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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將近辰時的時候,我正在家中等待訊息。

“夫人,有一個長得很特別的姑娘在門口。”負責瞭望的小蘿進來報告。

我連忙走了出去,果然遠遠看到了璇玉姐姐的背影。她肯定早就想進來了,不知道在外面躊躇了多少時間呢。我追了上去:“璇玉姐姐!”她轉身疾走,而且,聽我走得快了,她也走得快,她本來就有些武功,一施展開來我實在難以應付。我讓小蘿她們停下:“我自己去。”

沒有了外人,不知道她會不會停下來跟我說話。

我跑著跑著跑出了官寺區,前面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正是布陽裡的東市。我走到人群中,璇玉姐姐的背影在人流中若隱若現,我現在只是普通人的視力,睜大了眼睛仔細尋覓,生怕丟了她的蹤影。

我的腳下被青石絆了一下,等到抬起頭,璇玉姐姐的蹤影已經再也找不到了。

我知道現在見她本無益,自己對自己說,不見就不見吧,轉過身,看到她就站在我身後。我悲喜交加,撲上去緊緊拽住她:“璇玉!”

幾天不見了,她本來苗條飽滿的身軀變得形銷骨立,連背也似乎微微駝了。她的臉上兜著紗,看不清楚面目,我忙說:“霍將軍答應救小吱的,你不要擔憂……”我把自己知道的關於所有小吱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人流攘攘從我們身邊走過,我的聲音自己都聽不太清楚。本來已經習慣了比常人敏銳的視力,現在恢復了正常,反而像個近視眼似的什麼都看不清。我去拉她的手:“你都聽見了嗎?”

璇玉姐姐後退而去,我的手拉了一個空。

因為跑了一陣子,胃裡開始噁心,就在我對付身體的不適之時,她從人群中無聲無息地消逝,我卻既不能看到她,也不能抓住她……

我一個人鬱郁地回到了府中,我不知道方才我說的話,有沒有讓璇玉姐姐放下心來。我知道我該相信去病,可是璇玉姐姐呢?

我讓霍金備上馬車:“我們去南市。”

“夫人,你現在……”霍金尚是未婚青年,這種話不方便說,只得求救一般看向小桐。我一擺手說道:“所以才要你們都去啊。我是去找一個人,她應該很早就會到南市等著,我們可以在午時之前,就將她帶回來了。”那種場面我不希望璇玉姐姐受到刺激。

霍金聽這麼說了,才放心地去套轅駕馬。

南市早已聚集起了人頭攢動,很多無聊的人都聚集在這裡,看謀逆的人如何人頭落地。我先讓霍金再去確認了一下被處決的名單,依然還是有劉敞的名字。我沉吟起來,去病說有眉目了,必然已經解救了他出來。我問:“那皇榜是不是新貼出來的?”

“不是,三天前就貼出來昭告天下了。”

這是什麼意思?大概皇上同意了放人,因小吱不過是一個小小從犯,所以不高興專為他撤一張榜?

我走到馬車車伕的位置上,高高站在那裡四處眺望。小桐說道:“夫人,站在這裡太危險。”我說,我會站穩的。

這個南市到處都是商鋪小攤,沒有高樓可以供我找人。我的頭上戴著一個蒙紗的竹圈帽,長長的披紗從帽簷上覆蓋下來,遮住了我的容貌身形,在風中飄揚出絲紗的輕柔。

抬目高看,那裡的石臺就是犯人處決之所,斑斑青紫的石面上,彷彿能夠聞見血的氣味。

我按住嘴,這石臺的聯想,讓我產生嘔吐的感覺。我想起剛才就是這樣的感覺讓我沒有抓住璇玉姐姐,我壓抑住難受,竭力四處尋找著。我也發動了家裡的僕人找她,可是,我估計璇玉姐姐還是會遮著她的臉。若是那樣的話,他們肯定不會像我這樣,一眼就能夠認出她的形容身貌。

伏羲之車,漸漸從半空升到頭頂,我被曬得雙頰發燙,背上卻一陣陣涼颼颼的。

午時將近,做完了早市的人們都漸漸圍攏了過來,石臺前的人越來越多,我也越來越難以尋找璇玉的蹤跡。小桐小蘿她們催促我下來了好多次,我都不願意。

忽然,聽見人群中傳來一陣陣非同尋常的喧譁聲,從東面徐徐走來一隊黑沉沉的車隊。旁邊紅旗滾滾,刀槍並列,正是從上林沼中遞解出來的行刑隊伍。

我的心中一陣收緊,雖然知道這些人裡不會有小吱,可是我的目光還是情不自禁向那邊望去。無數臭雞蛋、爛白菜向這些囚車砸去,伴隨著長安城老百姓一句句出於發洩的咒罵聲,那囚車隊伍立刻變成了一個綴滿了垃圾的長隊,有一種破爛腐爛的死亡氣息。

忽然,我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輛囚車裡,裡面的人身形特別矮小,彷彿是個侏儒!

我幾乎從馬車的轅駕上掉下去,我一把掀開自己帽簷上的薄紗,那輛囚車裡的人蓬頭垢面,身形短小。我從馬車上爬下來,帽子上的紗繞在了軸承中,我用力拉斷,扔下帽子,向囚車跑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靠近那囚車的,我只覺得自己被淹沒在不斷湧動的人潮中,那因死亡的刺激而變得非常高漲的人群中,我如一片孤葉,根本不知道霍府的人在我身後如何大聲叫喚,如何看著我消失在人群中。

我就在那個時刻,看到了璇玉姐姐。

她什麼掩飾都沒有,一把長髮如瀑一般披在身後,一身素白的粗布衣裳。她定定地看著那裝著侏儒的囚車,囚車從她面前慢慢過去,她的頭也隨著慢慢轉過去,然後,她開始不斷撥開人群,追著那囚車而去。

人群喧囂,我看到她在不斷地叫著,有時候是“小吱”,有時候是“敞公子”……

我盡我所能擠到了她的身邊:“璇玉姐姐,璇玉姐姐。”她停下來,回頭看著我,卻彷彿不認識我。她猛然轉過身繼續追著那囚車:“敞公子……敞公子……”她哀楚的聲音淹沒在人群“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的高聲呼喊中,細微如蠅。

我始終跟著她,我很想看清楚那囚車裡的到底是不是小吱,可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我恨起霍去病來,是他告訴我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是他讓我放心地睡在他的懷裡,否則,我安排一下,帶著霍金他們幾個劫一次法場,一定強過此時的無計可施。

囚車停下了,囚犯被押解出來,他們身上穿著觸目的紅衫,背上插著血紅的斬標。璇玉姐姐和我被重重士兵排擠在外,她撲了上去,想要穿過人群來到那石臺上,見小吱最後一面。

我終於拉住她的手,抱住她的腰:“璇玉姐姐,霍將軍說他已經救下小吱了,這個人一定不是小吱!”

璇玉姐姐這才看到我:“你說什麼?”

我在嘈雜的人群中大聲說道:“璇玉姐姐,你不要著急,霍將軍……”

璇玉姐姐卻不聽,她衝上去像是要看看那個侏儒到底是不是小吱。我想拉住她,她跟瘋了似的將我用力向後一甩。我不知道怎麼,平時從來不怕這樣的推力,這一次我在她的手下,弱不禁風一般跌了下去。我看到周圍都是人群向我擠壓過來,我眼看著要被踩踏在眾人的腳下,想爬起來又渾身拿不出一點力氣來。

我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平常的身體了,不應該貿然跑到這混亂的地方。人群左推右搡,我在人們的身體底下不斷躲閃,越躲越無力,我只得把身體團起來,以最消極的方法保護自己的孩子,等待承受那無法想象的踩踏。

就在我以為一切不再能有轉機的時候,我感到一股氣力從我身後傳來,我彷彿從深海中升起,重新冒出人群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我回過頭,一張匈奴人的面孔出現我的面前,深藍色的眸子如同海水的星光。

“齊?”我驚訝,卻來不及驚訝,“你……你幫我把她攔下來……”

“你怎麼樣?”

我哭:“我沒有事情……你別讓璇玉姐姐丟了……她必定有了存死之心……”

齊說:“你還說自己沒有事情?連站都站不穩了。”他將我緊緊護在手臂之中,璇玉姐姐已經衝到了守兵的身邊,被一個認為她在擾亂秩序的高大士兵一巴掌掀得倒跌出去。

齊正好帶著我趕到,他拉住了她,還用點力氣制服了尚在掙扎的璇玉姐姐。我大概已經跡近昏迷了,用殘存的一點力氣抓住她:“小吱……不在……不在……去病說的……他救……你等等……等等啊……”

以後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只覺得周圍似乎安靜了下來,然後就是白濛濛的一片。

等到我重新睜開眼睛,我還在人群中,璇玉姐姐站在旁邊,是一個輪廓孤峭的側影。我一醒過來,齊就將我扶直:“小彎,你怎麼樣?”我左右看看:“我暈了多久?”聲音輕得我自己都聽不清楚。

身邊忽然爆發出一聲雷鳴般的爆喝,還有璇玉姐姐立刻發出的悽慘哭聲,她茫然抓住我的手:“彎彎,你讓我等霍將軍!你讓我等的!他人在哪裡?公子已經死了,公子已經死了!”

齊將她的手臂狠狠拉開:“你沒看到她剛昏過去!”我聞到新鮮的血腥味,還有滿場歡聲雷動慶祝斬殺罪犯的歡呼聲,我明白這批囚犯剛剛被處決,腦子又開始混沌起來,我以意志控制自己的意識,不讓自己陷入昏迷。

齊只顧著照顧又要昏過去的我,我聽到旁邊有人在尖叫:“血!血!血!有人自殺了——”

璇玉的白衫上,一片殷紅色的鮮血如火蓮一般從衣衫的深處不斷洇開,周圍不斷有人逃離這裡,我的身邊漸漸有了空隙。我不明白,他們這麼熱衷於觀看死亡,璇玉姐姐不正是又表演給他們看一場同樣真實的死亡麼?為什麼要奔逃呼走成這個樣子?

我們的身邊忽然都空了,只剩下齊抱著我,還有璇玉姐姐倒下的身體,她的血一直在流,我和齊站的地方都是一片鮮紅。齊扶著我用足尖在璇玉的身上點了幾個止血的穴道。我因為緊張,緊緊攀住他。

“放下她!”我們身後傳來的大喝。

齊帶著我慢慢轉過去,霍去病帶著一隊人馬站在我們身後,衛輕衣軟甲束身也在旁邊。她驚訝地看著齊抱緊我的手臂,去病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在自己的地面上,看著另一個男人抱著自己的妻子,他的眼睛裝滿了殺人的目光!

“去病!”我求之不得地叫道,“你快讓軍醫看看璇玉姐姐,她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去病知道是誤會了,叫我:“你快過來,在那裡算什麼意思?”

我點頭,推開齊打算走過去,手臂卻被齊控制住了。他對著霍去病大聲道:“不行!”

所有人都愣住了,我更加使勁去推他:“你要幹什麼?!”

“我把小彎讓給你,是以為你會對她好,你會保護她。”齊的眼神兇光並不遜於去病,“可是,我一路上跟過來看到點什麼?!她先是因你而受傷,接著在宮裡因你而受凌辱,她的朋友出了事情,還要她自己東奔西走!霍去病,我這一次出現,是要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已經決定帶她走!”

“你別這樣!”我擔憂地看著去病,他聽見這個話,一定會被活活氣死的,我說,“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了,月底我們就要成親的。”

“我知道。”

“我肯定和他在一起的,你把我帶走我還是會回來的。”

“我也知道。”齊低下頭,眼神已經柔和。

我看著他的眼睛:“你到底要幹什麼?”

一道劍光在我和齊的臉上閃過,戰馬揚起鐵黑的大蹄,幾乎踏上了齊的頭。齊與我分開又合在一起,他的手將我的雙手反縛在身後, 阻止了我的反抗,然後右手如電,捉住了去病的劍。

彷彿為了故意示威,他握劍的方式很見技巧,近看他是拿著我壓在去病的劍鋒上讓他無法施展,而遠看,就彷彿他赤手空拳抓住了去病的快刃……

去病的臉色好難看,他和我距離一點兒不算遠,可是,我卻無法靠近他。齊擁有的是阿朗的身軀,那是一個半獸人一般天生神力的軀體,再加上齊多年受訓的精粹……去病的眼睛火苗直噴……

去病的戰馬受不了雙方的大力,一聲長嘶,抬蹄再次踏向我和齊。這只是一匹普通戰馬,金月這幾天正由專門的騎奴帶著在軍營受訓。

齊毫不動搖,將我向著戰馬的馬蹄輕輕一送。去病突然撒手,昆吾劍立刻落在了齊的手中。去病強拉著戰馬倒退出數步,戰馬強大的踏躍之力被他拉轉了方向,使我免於馬蹄之禍。他滿臉的青筋都在跳動,死死地盯著齊,什麼話也不說了。

昆吾劍在齊的手腕上轉出一道銀光閃閃的弧線,齊把劍扔還給他:“你的劍我不要,我要的是小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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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齊的臉一偏,脖子已經被我手中的短刀擦破了一條皮。因他閃得及時,沒有傷到動脈。他用力一捏,我唯一的武器就掉在了地上。我咬著嘴唇喘氣,這一擊已經花費了我所有的力氣。他的眼神很平淡,平淡地令人心中發毛:“你為他向我動刀?”

冷然而笑:“你怎麼還是這樣的脾氣。”他將我拽到身後:“霍去病,小彎跟著我了。”

我在他身後叫:“我會殺了你的!”

齊當作沒有聽見,拉起我就走。

去病什麼話都沒有說,甚至沒有動。

我喊聲裡有了哭音:“我一定殺了你!去病你救我……”

齊說:“你沒這個本事,他也沒這個本事!”他將我一把背在身上,順手掀翻一名軍士,跳上馬背,帶著我向城門口狂奔出去。似乎是想到我經不起這樣的速度顛簸,將我放在身前,手臂騰空墊住我,以減緩戰馬奔跑的顛動。

我無法逃脫,正要說話,他用一塊布頭堵住我的嘴。雙眼的藍光閃動著黑色的無底深色,帶著我一路向長安城的城門衝去。

我多麼希望這裡有電話,霍去病一個手機打到守門校尉那裡,就可以立刻關上城門?可惜,這是不可能的,現在正是午間時分,沒有特別通知,宣平門、霸城門、清明門、洛城門……十大城門都是敞開的。

我眼睜睜地看著齊帶著我,毫無阻攔地越過長安城唯一的屏障——城門,向著城郊一馬平川一瀉千里。我試圖回頭,只怕自己無法再回到這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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