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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節 老闆與親信

呂夢宇的疑問還是沒有完全解除:“那只公雞是怎麼回事?”

“那是報曉雞。”

謝浩然雙眼盯著正前方道路:“祈神這種事情是有時間限制的。再有兩個小時,就要十二點了。子時一過,請來的四方守護就要歸位,但是我們等不到十二點以後再重啟儀式。叼在雞嘴上的三支香是預防手段,相當於在午夜十二點以前,額外增加了三支香的燃燒時限。整個儀式效果最多只能延長到那個時候。如果在這之前還沒有找到蔣旭東的父母,我們就得另外找個地方,一切重來。”

呂夢宇微微頜首。他知道謝浩然沒有把話說完,因為蔣旭東就坐在車裡。

一切重來……其實是句毫無作用的安慰話。現在,呂夢宇已經明白,整個儀式的核心作用,其實就是“追蹤”。如果在這段時間裡無法找到目標,接下來,恐怕就該報警了。

夜間道路空曠,越野車時速保持在六十公裡。呂夢宇問:“小謝,那只放在椅子下面的龜,有什麼講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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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守!”

謝浩然的聲音沉著寧定:“龜有靈性,只要它一直呆在衣服火灰畫出來的那個圈子裡,在儀式有效的時間內,蔣旭東父母就是安全的。”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就這樣一直往南開嗎?”

“對,只是每次到岔路口的時候,稍微慢一點兒。”

謝浩然用手輕撫著不斷發出叫聲的貓和狗:“只要方向找對了,它們會叫得更大,更兇。”

……

“易慶閣”坐落在城市南面,是一處裝修豪華的水藝會所。

這裡遠離市中心,因為開設時間早,把附近十多畝土地都圈了進來。十一層高的大樓在這裡曾經顯得很突兀,隨著城市擴大化腳步一天天加快,周圍原本的平房紛紛推倒,變成了嶄新的高樓大廈。

大樓頂層的辦公室面積很大,足足超過三百平米。這裡的裝修風格與其它樓層截然不同,整體趨於古樸,室內擺放的綠色植物數量更多,傢俱全是歐款,走都近處細看,會發現商標上刻著非常有名的“達芬奇”字母圖案。

張廣德坐在厚且綿軟的真皮沙發上,仔細注視著捏手裡的一隻翡翠鐲子。他特意把辦公桌上的摺疊燈拉過來,旁邊還擺著一隻高腳杯,裡面有小半杯顏色鮮豔的紅酒。明亮燈光在特殊罩子的過濾下,散射開來顯得柔和,並不刺眼。

鐫刻著漂亮金屬花紋的房門從外面推開,魏剛無聲無息走了進來。他個子很高,超過一米九,魁梧彪悍的體格堪比橄欖球運動員。黑色運動褲紮腳束腰,合體的同色汗衫下面肌肉鼓凸,頭髮剃得極短,不苟言笑的面孔透出一股冷意,以及兇悍。

只有親信才能在沒有敲門的情況下進入這個房間。只是一種不為人知的默契,也是兩人之間關係密切的最佳詮釋。

魏剛走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隨手拿起擺在茶几上的“精品玉溪”,拿出一根點燃,噴吐著煙霧,淡淡地問:“怎麼樣,是真貨嗎?”

張廣德體型偏瘦,藏青色夾克衫穿在身上顯得有些空。輪廓分明的面孔給人以精明感,只是皮膚較為鬆弛,那是因為長年沉浸於酒色,虛耗太多。

“當然是真家夥。”

手指一鬆,直立狀態的翡翠鐲子倒在了手心裡。觸控著那種令人舒服的潤滑與冰涼,張廣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顏色偏黃的臉上露出微笑,很是滿足。

在這裡,他是老闆。

天底下,賺錢的方法很多。做正經行當來錢速度最慢,而且勞心費神。所以張廣德從不去碰他認為是“正道”的生意。

“易慶閣”表面上是水藝會所,但是來過這裡的人都知道,這裡有很多年輕漂亮的女人,可以為你提供各種服務。比如一起洗個澡,躺在鬆軟舒服的大床上暢談人生,肚子餓了可以叫餐廳送吃的來,她們可以手把手像奶1媽喂孩子那樣認真服侍你。如果覺得無聊,還可以一起看電影,困了就一起睡個覺。

很多東西都是語言無法描述的。總之,只要有錢,你可以在這裡得到任何享受。而這些漂亮妞對外界公開的稱呼,全部都是“按摩技師”。

更重要的是,不是隨便什麼客人“易慶閣”都會接待。只有會員才能進門。如果你拿不出那張具有特殊意義的會員卡,魁梧彪悍的保安會彬彬有禮把你擋在外面,然後帶著非常冷傲的神情告訴你: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裡是私人會所,不對外開放。

用女人賺男人的錢,當然算不得正道。但是不可否認,這種生意來錢速度很快,而且只要嘗過一次甜頭,回頭客趨之若鶩。

在這個迷亂的世界裡,單一進行某個行業風險很大。想要不讓手裡的錢迅速貶值,就得尋找新的投資專案。

張廣德也放高利貸,而且屬於“高利貸”這個行業較為高階的存在。

這只翡翠鐲子是一個客戶的抵押品。按照之前簽署的借款合同,今天是三個月借貸期的最後一天,對方還是沒能按時還貸。現在,鐲子歸張廣德所有。

“好東西啊!水潤透明,這是非常難得冰種。雖說透明度不太高,卻是真正的老物件。”張廣德對這只玉鐲讚歎不已。

魏剛深深吸了一口煙,從鼻孔裡緩緩噴出兩條煙龍:“我能分多少?”

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笑意在張廣德臉上繼續著:“五十萬吧!這鐲子要是拿到外面,賣價不會低於一百萬。當然,咱們倆之間實話實說,沒必要藏著掖著。市場價絕對不止這個數。但是老魏啊,標價三百萬,可能放在店裡好幾年都賣不出去。呵呵,這裡面的道道,你應該是有數的。”

魏剛彷彿鐵皮般堅硬的臉上露出一絲淡笑,點點頭。

鐲子好是好,但它畢竟是奢侈品。拿出去,放在店裡,絕對值三百萬。可真正能掏出鈔票來買的客人又能有幾個?還不如實際些,就按照張廣德所說的五十萬分賬。這倒是實話,這鐲子如果給經營玉器的業內人開價,差不多就是一百萬現款交易。

好東西需要炒作,價格才能上去。這道理就跟非洲鑽石從礦場裡挖出來,與擺在紐約奢飾品櫃檯上售價天差地別是一個道理。魏剛知道自己的能力與身份,也從沒想過要不切實際分到最多的錢。

張廣德能順利拿到這個鐲子,魏剛出了大力。對方借款是為了生意,魏剛動用關係,暫時封堵了那人的交易渠道。時間不長,也就一個月。這就足夠了,只要規定時間沒有如數還款,這鐲子就不再歸他。就算對方告上法庭,只要拿出當時簽署的合同,他也打不贏這場官司。

卑鄙是卑鄙了點兒,可是這又怎麼樣?

魏剛很能打,而且頗有背景,腦子也很靈活。張廣德在籠絡手下方面很有一套,從來都是以“兄弟”相稱。

把翡翠鐲子擺在旁邊的軟墊上,張廣德一邊眯起眼睛欣賞著那抹鮮色碧綠,一邊從冰桶裡拿起紅酒:“剛開的法國波爾多,要不要來一杯?”

一股熟悉的溼潤感立刻湧上魏剛喉嚨。他把菸頭在菸灰缸裡摁熄:“給我來點兒,有什麼下酒的嗎?”

各人喝酒的習慣不同,魏剛喝酒是為了舒服痛快,與“高雅”之類的詞絕不沾邊。張廣德有些哭笑不得,抬起手,指著對面的壁櫥道:“都在那裡面,自己拿。”

拆開一袋淮鹽花生,魏剛一口氣灌了兩大杯紅酒。

這種粗莽的喝法,讓自詡為“文明人”的張廣德看得直皺眉頭。他想了想,問:“剛子,今天從“海膽”那邊弄過來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海膽”是綽號,渾身有刺才會讓人畏懼。對方也放高利貸,只是與張廣德比較起來,無疑是小巫見大巫。

房間裡很安靜,隔音效果良好。魏剛把一顆花生扔進嘴裡,“嘎嘣嘎嘣”嚼著,認真地說:“都安排好了。明天吃過早飯,就把他們送走。”

張廣德眉頭皺得更緊了:“為什麼要等到明天?怎麼不能現在就送?”

魏剛解釋道:“三樓浴場裡新來了幾個妞,長得還不錯。送貨那些兄弟昨天剛從少陽省過來,總得讓他們放鬆一下。”

張廣德對這解釋很不滿意:“放鬆歸放鬆,但是不能誤事。明明說好了今天晚上連夜把人運走,怎麼又臨時變卦?”

“他們玩得有些上癮了。”

魏剛有些無可奈何:“那些妞什麼也不知道,自然要好好招待下面的兄弟。一來二去,就鬧著勸著多喝了幾杯。我剛才下去看的時候,有兩個醉得連話都說不清楚……算了,也就多等一個晚上。我已經告訴廚房,明天早飯不給他們上酒。放心吧!人關在地牢裡,看守全是我們的人,沒問題的。”

張廣德緊繃的麵皮微微有所鬆動:“好吧!既然你這麼說,就算了。但是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