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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節 漁村

車偉寧沒有在規定時間上傳自己的所在位置,立刻引起了監控室注意。按照規定,兩名勤務士兵在軍官帶領下,敲響了他的房門。沒人開,於是強行突入,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目前為止,沒有發現任何他主動離開的痕跡。”葛楚德中校神色凝重:“我們在鮑勃的房間裡發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腳印。具體身份正在核查。”

蘭斯准將神情嚴肅:“有指紋嗎?”

中校搖搖頭:“暫時還沒有發現。”

蘭斯准將又問:“監控呢?他究竟是怎麼進來的?又是怎麼出去的?”

中校眉頭深深皺起:“很抱歉,沒有任何監控資訊顯示這個人進入研究中心的痕跡。初步判斷,應該是透過地下管網滲透進來。至於離開……我想你最好看看這個。”

說著,他遞過來幾張放大的照片。圖上景象是圍牆與電網,核心位置有一雙腳印。印記很深,非常清晰。

蘭斯准將看過照片,抬起頭,注視著葛楚德中校。後者解釋道:“他們是跳過去的。”

“跳過去?”蘭斯准將臉上處變不驚:“你確定?”

葛楚德中校指著照片上的腳印說:“我們檢測過痕跡周圍的土壤與植被壓力,那相當於兩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從高空落下造成。”

蘭斯准將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坐在研究中心這個位置,很多高密級的事情對他來說不是秘密。想到這裡,准將活動了一下雙手:“看來這件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上報聯席會議吧,由特別部門進行處理。”

葛楚德中校連忙道:“已經上報了。他們要求我們把造成的損失降到最低點。”

“最低點……他們總是這麼說。”蘭斯准將自嘲地嘆了口氣:“統計結果出來了嗎?這個鮑勃……他對我們正在研究的專案深入程度到底是多少?”

“目前還不清楚。”葛楚德中校聲音有些低沉:“他參與的專案太多了。幾乎所有細節報告都有他的名字。主實驗室那邊的調查正在進行,據他的同事說,鮑勃博士是個很不錯的人,非常熱情,也願意加班……”

“就是這幫該死的懶鬼給了他機會!”蘭斯准將突然變得暴怒起來。他一把抓起面前的照片,狠狠摔在桌面上:“都已經這樣了,他們還在互相推諉。查!對研究中心所有人進行全面核查,我敢用腦袋打賭,除了這個該死的鮑勃,他們中間肯定還有別的間諜!”

……

看到海面的時候,車偉寧沒來由的變得激動起來。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他根本不會相信沿途經歷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離開研究中心,一路上都在狂奔。

車偉寧從未見過一個人類能夠以如此迅猛的速度奔跑那麼長時間。一百多公裡路程就這樣遠遠拋在身後,直接衝上山頂,從隱密位置取出經過特別改裝的雙人滑翔器,改變方向,朝著北面方向降落,然後上了一輛車,旅途這才算是變得稍微正常。

汽車只使用了不到五十公裡就被廢棄。下車以後又是謝浩然帶著車偉寧高速奔跑。他好幾次看到謝浩然服用一種散發著中藥香氣的白色藥丸,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然後,看到了大海。

這裡是一個小鎮,居民不多,都以打漁為生。合眾國的漁場保護條例非常嚴格,很多年輕人耐不住寂寞,離開漁村前往大城市尋找希望。留在這裡的老人慢慢死去,房屋與漁船也就逐漸變成了別人的東西。要麼賣,要麼轉租……總之,現在村子裡的捕魚者都不是原住民。有黃皮膚的安南後裔,有華裔,還有菲律賓人和巴西人。

在這裡有兩名接應人員。

陳濤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祖上可以追溯到清末年間賣豬仔去金山挖礦的苦工。後來掙下一份不多的家業,輾轉來到這裡。到了戰爭年代,陳濤的爺爺被納入可供選擇者範圍,他的父親也是如此,到了陳濤這一代,算是久經考驗的潛伏人員。

他很和善,也很健談。餐桌上擺著一個很大的烤麵包,以及新鮮的水果。旁邊案板上放著一條至少有五公斤重的大西洋鮭,陳濤刀工熟練,他用鋒利的刀子剖開魚身,片下一塊塊巴掌大小的魚肉,撒上鹽,澆上少許龍舌蘭酒,用錫紙裹住魚肉,放在炭火上烘烤。魚肉烘烤時間不長,散發出一股令人很舒服的香氣,開啟錫紙,用筷子夾起魚肉,輕輕放在切好的麵包片上,再撒上黑胡椒。

“嚐嚐,這魚很新鮮,是昨天下午剛打到的。”熱情的陳濤先遞了一塊給車偉寧,又給謝浩然送上一塊。

烤魚肉搭配著麵包,味道很是鮮美。濃郁的汁水透過麵包縫隙浸透進來,咬一口,嘴裡全是濃香。

謝浩然咬著麵包,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認真地問:“規定的時間沒問題吧?”

陳濤笑嘻嘻地伸手做了個“ok”姿勢:“沒問題。你們一路上累了,就好好休息。正常情況下,潛艇抵達西海岸公海邊緣區域,我這裡才會收到訊息。接應時間和地點我確認過三次了,誤不了你們。”

撤離計劃由海軍負責。按照事先的安排,謝浩然會帶著車偉寧在漁村上船,在臨近公海的區域,登上潛艇,返回國內。

正聊著,傑克從外面進來。他看了一眼正在吃飯的謝浩然與車偉寧,什麼也沒說,放下扛在肩上的漁網,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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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是華裔,也是小漁村裡另外一名潛伏人員。

車偉寧張口喊住剛走到門口的傑克,衝著他舉了舉手裡的麵包,笑道:“你好,一起來吃點兒吧!”

傑克很年輕,二十來歲,赤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緊裹著強壯的肌肉。只是頭髮亂蓬蓬的,很長,蓋住了兩邊耳朵。他轉身朝著這邊看了看,沉默著再次轉身,離開。

“別理他。”陳濤夾起一塊剛熟的鮭魚肉放在麵包上,瞟了一眼傑克的背影,神情有些鄙夷:“這傢伙平時不怎麼說話,有時候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個啞巴。”

謝浩然吃得不多,擦了擦嘴,他好奇地問:“老陳,你們在這裡待多久了?”

陳濤放下手裡的筷子:“我從十二歲就跟著我父親過來,他年輕的時候跟幾個黑人打了一架,這兒……”

說著,陳濤伸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右腹:“腎上受了傷,家裡花了一大筆錢,一直沒有治好。合眾國這邊的醫療制度很坑人,必須每年交稅達到一定額度,才能享受福利醫保。當年我爺爺買下這裡的房子和船,剩下的錢就不多了。就因為那件事情,我爸去得早,我媽也受了刺激,進了老人療養院。”

車偉寧知道所謂的“老人療養院”是怎麼一回事。那是合眾國窮人對老人最普遍的一種做法。日常活動與三餐都有保證,只是質量不高,還要交上一筆錢。表面上看,療養院得到合眾國政府的財力支援,可實際上,只能說是聊勝於無。

他嚥下嘴裡的食物,試探著問:“你的孩子呢?”

這裡沒有外人,也沒人監聽。陳濤笑了笑:“這裡的安南妞不錯,十美元就能陪著睡一覺。如果是菲律賓女人就更便宜了。五塊錢,想怎麼玩都行。”

說著,陳濤轉過頭,看著一眼在屋外不遠處晾曬漁網的傑克,抬手指著他的背影,笑著說:“這小子就沒我想得開,他有錢就攢著,碰都不碰女人。呵呵!也不知道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也許是聲音大了,被遠處的傑克聽見,只是聽不太清楚。他朝著這邊看過來,陳濤卻衝著他吹著口哨,用英文喊道:“過來吃啊!你不餓嗎?”

傑克好像沒什麼反應,置若罔聞,自顧做他自己的事。

“這傢伙好像聽不懂中文。”陳濤搖著頭,衝著那個方向啐了口唾沫:“碼的,連自己華夏名字都記不住。唉……我跟上面說了好幾次,他們就是沒反應。”

謝浩然算是看出來了,陳濤就是個話嘮。只是現在環境特殊,大家身份特殊,不管怎麼樣,他不方便插進去。

撤離時間安排在夜間十一點。

陳濤的漁船持有合法牌照,可以在這個時間段出海。

晚上八點多,陳濤去給漁船加油,準備離開。

謝浩然與車偉寧坐在船尾,前者警惕地注視著岸上的動靜,後者卻轉過身,仰望著滿天星斗。

“說起來,我這一路上還沒有謝謝你。”車偉寧的聲音很輕,很誠懇,帶有一絲感慨:“我從未想過會用那種方式離開研究中心。”

一起逃亡會增進兩個男人之間的情誼。謝浩然淡淡地說:“我感覺你被嚇壞了。”

“有點兒。”車偉寧老老實實承認:“我從沒飛過那麼高,失重感太強了,我覺得我快要死了。”

謝浩然背對著他笑了:“你要是了,我可對上面交不了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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