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縣,箱根。
這裡距離東京只有區區90公里,距離長野的直線距離為179公里。
這裡曾是一個火山口,而現在則是著名的溫泉鄉。
疊翠的群山間,白霧騰騰的蒸汽從地下湧出,隨便挖個洞就有天然溫泉。
“蘆之湖”邊,一棟頗有年頭的老宅裡,矮松掩映中是一個石砌的露天溫泉,水面上飄著玫瑰花瓣,女孩正一邊泡湯一邊吃溫泉煮蛋。
日本人習慣在泡湯時把帶殼的雞蛋放在溫泉裡泡煮,敲開來吃軟硬適中,再來一杯“夢正夢”清酒就更讓人通體舒泰。
“麻衣家真有錢啊!”吃溫泉煮蛋吃得滿心感動的女孩攥拳。
在箱根泡個溫泉還算大眾享受,這裡隨隨便便就能泡上溫泉,比長野那種想要泡溫泉還要去溫泉旅館的地方來說要好不知道多少。
但是想要在箱根擁有這麼一棟高牆大院的老宅就只有絕頂豪門才可行了。
黑影從古松上墜下,衝破白霧,一頭栽進溫泉裡,濺起沖天的水花。
“啊!”泡溫泉的女孩尖叫著捂胸,因為是私家溫泉,完全沒有考慮有外人會進來,所以她是赤著身子的。
“是我,別喊。”
隨著虛弱的聲音,那個人從水下鑽了出來,一頭漆黑的長髮緞子般華美,黑色的作戰服緊貼她修長的身體,每一道曲線都美得叫人驚歎,簡直像是媚人的女妖。
“哇噻麻衣你真是美爆了!”蘇恩曦讚歎。
“聽說過溺女麼?是在泡溫泉的時候會忽然從水裡站出來的妖怪,男人看她們很美就想跟她們歡好,但是她們泡在溫泉裡的下半身都是枯骨,那是溺水死的人化成的妖怪。”
酒徳麻衣艱難地把作戰服從自己身上扒掉,這時蘇恩曦才注意到酒德麻衣現在的狀態並不好,她的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刀傷,抓傷,灼傷,撞擊……
而被她扒下來的那件作戰服也已經破破爛爛,薯片第一眼沒能發現完全是因為酒德麻衣的血將作戰服的破損處粘合在了一起。
蘇恩曦臉色鉅變:“怎麼回事?二哈對你動手了?還是說目標……”
“都不是,”酒德麻衣搖搖頭,“是死侍。”
酒徳麻衣摸索著爬到岸上,她受過最正宗的忍者培訓,強化肌肉控制體重,可以跟古代忍者一樣用兩指捏著椽子懸掛在屋頂,但此刻她氣喘得像是隨時會暈倒。
蘇恩曦從水裡跳出來,衣服也來不及穿,浴巾也沒裹,撒開腳衝進宅子裡,沒一會又提著急救箱跑出來。
她先給酒德麻衣注射了一針腎上腺素,然後一邊給她包紮傷口,一邊問:“到底什麼情況,死侍怎麼能對付得了你?”
“成千上萬的死侍,而且……也不全是因為死侍。”
酒德麻衣慢條斯理地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說出來,從被櫻伏擊到死侍潮,再到逃離之後乘坐飛機趕回來。
“蛇歧八家除了那位少主和人偶以外,居然還有這麼強的角色嗎?這也太危險了!”蘇恩曦在邊上聽得連連咋舌,忍不住輕聲說,“妞兒,可別輕易死了,我朋友不多的。”
酒徳麻衣有些詫異地看著蘇恩曦。
來自男性的欽慕之詞和熱烈情話她已經聽到耳朵生繭,卻在同性朋友簡單的一句關心下有點不知所措。
她和蘇恩曦的合作已經稱得上默契無間了,可是要說朋友……她們算得上朋友麼?
她們只是同一個男人的工具而已,如同劍與劍鞘之間的關係,只是彼此依賴。
“關係那麼好的話……就幫我抹浴鹽吧!”麻衣慵懶地說。
“好呀好呀!全身上下都可以隨便摸麼?”蘇恩曦也覺得那句關心的話說得太親密乃至於有點噁心,很高興麻衣用了簡單的一句話就揭過了。
“呀呀,那麼好的工作我也躍躍欲試哦。”帶著笑意的男聲在背後響起。
酒徳麻衣和蘇恩曦不約而同地撲了出去,沉入溫泉中。
完全是默契,甚至不需要用眼神交流。
蘇恩曦在池底摸到了槍械,兩件,她把那柄格洛克拋給酒徳麻衣,自己則一把扯掉博來塔大口徑手槍外的防水膜,開啟了保險。
她們在水中向著不同的方向翻滾,出水時兩柄槍交叉著指向那個男人。
雖然是三個人中最不擅長戰鬥的,但蘇恩曦也不是純粹的“文職幹部”,她隨時都帶著槍,相比言靈,槍彈瞬間就可以激發,不需要準備。
而且她的戰鬥力也確實不如用槍來的實際。
她沒有把槍放在溫泉池邊而是藏在了水底,這樣絕沒有人能在她眼皮底下把槍收走。
這是她的典型風格,永遠有備份方案,永遠留著後手,能把她逼到走投無路的對手,還沒有出現過。
但是目標已經消失了,只見鳥鳥的白汽中,池邊留下了一張木託盤,裡面盛著兩件疊得整整齊齊的和服,還有一瓶香檳。
1995年的Perrier Jouet。
那個男人最喜歡的,巴黎之花美麗時光。
酒徳麻衣和蘇恩曦對視一眼,彼此都猜到了來者的身份。
空氣中瀰漫著的香味是他常用的Aramis Life,溫泉池邊的架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件男士的浴袍,背後是手持雙槍的但丁。
《鬼泣》的男主角,他最喜歡的射擊遊戲,托盤裡還有一個三頭身的扎古模型……無聲無息間他就駕臨了。
酒徳麻衣和蘇恩曦斟滿兩杯香檳飲下,冰得剛剛好,很適合出浴時飲用。
木屐和白襪也擺好在池邊了,已經暖好了,還有兩柄產自京都的紅漆桃木梳方便她們梳頭。
兩件和服都是精緻的“留袖”,剪裁完全貼合兩個女孩的身材,不需說就知道哪一件是給誰準備的。
蘇恩曦那件是月白底八重櫻,麻衣那件則是黑底,繪製京都嵐山的楓紅時節。
她們都把木梳留在頭髮上作為簡單的頭飾,沿著用早春櫻花鋪成的小路,緩步走進大屋。
拉開拉門的瞬間,陽光撲面而來,空氣中的微塵在光柱中飛舞。
與其說是豪門大宅,不如說是戰國大名的宮殿,長寬各有幾十米,但是灰塵反射陽光如此的明亮,她們都看不到大屋的盡頭。
地板是原木的,柱子漆成漂亮的紅色,還畫上了金色的鳶尾花,地板上灑落著白絹和畫筆。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路鳴澤穿著金色熘邊的黑色和服,迎著陽光坐在房間中央,像是一個高門大戶裡走出來的沉穩又雅緻的富貴孩子。
蘇恩曦和酒徳麻衣靜靜跪坐到他身前,一黑一白兩身和服,廣袖波動,衣紋美得如蓮花盛開時的花瓣。
“辛苦了,姑娘們!”路鳴澤滿臉危險,“昨晚情況如何?”
酒德麻衣梳理了一下,事無巨細地將昨天夜裡的見聞講了一遍,連最後路明非失控被顧北擊敗也沒有漏掉,畢竟當時她還沒有完全撤離,也看到了現場的情況。
“能回來就好。”
路鳴澤摸了摸麻衣的頭。
他一副小孩子的模樣,身高比之路明非的正牌堂弟還要矮一些,而麻衣則是超模身材,比他略高一些。
可老闆摸麻衣腦袋的動作就像鼓勵一個孩子似的自然,麻衣為了遷就他還略略低了頭。
“我們的財富最近如何了?”他轉向薯片妞。
“總體上說在過去的12個月裡增值了170%左右。土地和其他不動產的比例略有下降,可變現的債券比例則有上升,鑑於能源危機的加劇,我在南美洲買了8個油田,但是為了解決輸油的問題,我還在籌建一條輸油管道……”薯片妞隨口道來。
“嗯嗯。”老闆點頭。
“其實您並沒有認真在聽我說對吧?”薯片妞忽然說,“老闆您根本不在乎財富的增值,只是為了表示一下對我工作的重視所以才問的。”
“給你說中了……你說的那些其實我不太懂……”老闆撓撓頭,“你是哈佛商學院畢業,這些事情你搞定就好啦。”
“所以,這次的事情很緊急嗎,居然需要你親自出馬?”
“原本是不怎麼急的。”
路鳴澤搖晃著身體:“可是顧北對於命運的干擾實在是過於強烈了,導致一個掌控命運的老朋友也被吸引到日本來了呢~真是讓人頭疼的傢伙。”
能被路鳴澤稱為老朋友的,估計也和路鳴澤一樣的年紀了,這種角色他們可對付不了。
蘇恩曦問道:“那我們怎麼辦?”
路鳴澤臉上依舊掛著那副雲澹風輕的笑,似乎這位老朋友的到來讓他感到開心:“就先讓這位老朋友和不臣之徒過過招吧,正好哥哥也在這裡,說不定這次是和哥哥達成交易的好機會。”
說著,路鳴澤的臉上的微笑變得惡趣味了很多,像是在考慮什麼惡作劇。
不過也是,他免費讓路明非獲得了體驗裝的力量,結果直到現在路明非也沒有和他正式交易一次,這次他勢在必得。
有蛇歧八家的那只白老鼠,還有剛剛抵達日本的老朋友,實在不行再喚醒海溝裡的那家夥,這種豪華套餐足夠拖住顧北了,之後該怎麼讓路明非答應交易,就是劇本上的事情了。
蘇恩曦苦笑:“敵人是那種東西……我感覺我們得工作距離奶媽這個稱呼越來越遠了。”
“英勇的奶媽不是應該左手摟著嬰兒餵奶,右手高舉火箭炮擊潰一切來犯者麼?”路鳴澤笑嘻嘻的。
“那請問奶媽可以辭職麼?”蘇恩曦立刻舉手。
路鳴澤趕緊按住薯片妞的雙肩,眼淚汪汪:“不要這樣!我給你漲工資可以麼?”
蘇恩曦嘆了口氣,懶得理他了。
其實無所謂“辭職”這種事,作為首席助理的她,作為次席助理的麻衣,和作為特別助理的三無,跟“老闆”之間都並非“僱傭”的關係。
束縛她們的,大概是“命運”或者類似的東西。
另外一邊的酒德麻衣有些猶豫地開口:“可是顧北……”
路鳴澤笑著擺擺手:“不用管他,這次他和我們是一邊的。”
蘇恩曦頓時感覺舒暢了:“哦!有這麼強力的外援,突然又有底氣了!”
路鳴澤也用力揮了揮拳頭,像是熱血動漫的男主角那樣“哦——”了一聲。
“放心啦,我們還有哥哥嘛。”路鳴澤信心十足,“在真正需要的時候,我們的‘S’級會振作精神擺平一切的。”
蘇恩曦吐槽道:“我是怕他連我們一起擺平了。”
“安心安心,好了,我走了。”路鳴澤轉過身,突然又轉回來,看向蘇恩曦,“對了,聽說《DiabloⅢ》快要出了,記得給我買。”
蘇恩曦有些無奈:“好的老闆,我記下了。”
“很好。”路鳴澤雙手抄在褲子口袋裡,轉過身,吊兒郎當地走向門口。
“老闆,麻衣……”蘇恩曦說。
她想提醒路鳴澤酒徳麻衣受了傷。
路鳴澤好像沒聽見,自顧自地扭動著肩膀。
他居然一直都塞著耳機跟女孩們說話。
“誰?”他忽然低喝,抬頭看天。
受驚的蘇恩曦和麻衣也一起抬頭。
就趁這個瞬間,路鳴澤搶上一步擁抱麻衣,雙手把她瀑布般的長髮揉成一個雞窩,然後像個頑皮的孩子那樣笑著跑掉了。
冬日暖陽高懸,陽光斜斜著落進院子裡。
酒徳麻衣也不說話,摘下頭髮上的梳子緩緩梳理長髮,蘇恩曦嘆了口氣:“這個孩子比路明非那個孩子還要難帶啊!”
此時此刻遠在長野的路明非:“阿嚏!”
“?是有人在說我?”
柳淼淼推著他的後輩:“與其想這個,還是趕緊進入了,學長他們應該都等急了。”
雖然柳淼淼和顧北路明非是同級,但是因為顧北跳級跟著楚子航一起去大學了,所以柳淼淼一直稱呼顧北為學長。
路明非揉了揉鼻子,有些無語地推開門,然後他就聽到了顧北的聲音:“槓,自摸,嶺上開花……路明非你回來了。”
路明非環顧一圈,現在房間中有顧北,源氏兄弟,繪梨衣,烏鴉,宮本綾子六人,加上自己和柳淼淼八個,正好湊兩桌。
呸,什麼兩桌!
路明非嘴角抽了抽:“你找我來不是說有正事的嗎?這就是正事?”
顧北反應過來,拍了拍腦門:“對,是有正事來著,那啥,老闆娘,你去給我們短點茶水過來,烏雞哥陪老闆娘一起,我們人多,老闆娘自己拿不過來。”
“是烏鴉!”左伯龍治有些不滿。
不過兩人清楚,顧北這是在趕人了,也不多說,起身離開房間。
路明非和繪梨衣補上兩人的位置。
和繪梨衣一樣旁觀了半天的源稚生:???
為什麼沒我的份?
路明非一邊碼牌一邊道:“現在可以說什麼事了吧?”
顧北點了點頭:“我想讓你……”
顧北還沒說完,那邊繪梨衣已經推倒牌堆:“胡。”
顧北:?
源稚女:?
路明非:……你叫我回來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