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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甄氏退婚

夏侯惇雖然是個武將,但也聽說過孔融、王朗之名。

孔融乃是孔子之後,而且少有賢名,四歲便知道讓梨,後來與邊讓、陶丘洪齊名,乃是天下最頂尖的名士之一,官至北海太守,所以世人尊稱其為孔北海。

而王朗則是經學大家,名氣也是不小,曾做過會稽郡太守。

夏侯惇萬萬想不到,這兩位名滿天下的文士,竟然在這裡排隊等著見兄長。

既然知道這等人物都在此排隊,那這招賢館一定臥虎藏龍,裡面不知道還有多少文人賢士。

夏侯惇瞬間明白了兄長讓他來這裡的用意。

以前曹氏集團雖然將星如雲,但卻一直為文人士子所看不起,所以根本就無人可用,地方官嚴重缺乏。

而同樣作為一方諸侯的袁紹袁術那裡,人才卻多的用不了。

可是如今好了,曹氏迎來了天子,只這招賢館裡便有這麼多人等著拜見,如此一來,曹氏再也不缺人才了。

夏侯惇想的沒錯,自動天子明發招賢令之後,天下文人士子便絡繹不絕的來到了許都,謀求官職。

其實文人們既要求個名聲,更要有施展才華的空間。

當初天子東歸到洛陽之時,連飯都吃不飽,還隨時面對威脅,那時候無論如何求賢,也求不到。

可是如今天子到了許都安頓下來,有曹操畢恭畢敬的護衛著,有了穩定的基礎,從表面上看,大漢朝廷又重新立起來了,所以那些文人士子們便遵循舊制,紛紛跑來求官做。

當然,他們名義上投的是大漢朝廷,不是曹操。

而且甚至還有許多人從河北跑來許都等著排隊。

畢竟袁氏家族門第再高,也高不過皇室。

以前那些士人們沒得選,只能投奔老師家族,可是如今有了皇帝,他們當然還是把大漢朝廷作為第一效忠物件。

所以如今曹氏陷入了幸福的煩惱之中,荀或開始大規模的遴選人才,然後分配到各地去做官。

“走吧,”夏侯惇見沒人認得自己,便對侍從說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這座招賢館。

幾日之後,軍隊逐漸聚齊,便到了曹昂出兵之日。

臨行之前,曹府大排酒宴,宴請諸位臣僚。

其實這也是為了滿足曹嵩的虛榮心,邀請各位舊識前來,看看他的大孫有多能幹。

曹操知道後也沒有發對,反而極力支援,他也想讓別人看看,他的兒子有多能幹。

曹府之中高朋滿座,大半個朝廷的官員都來了。

這些臣僚也是真心羨慕,曹昂還沒有及冠便已經身背這麼多官職,連兩千石的職位都揹著好幾個,如今又要率軍經略河南,將來還怎麼得了?

正在酒席宴準備開始之時,突然聽到有人高聲喊道:“陛下駕到!”

坐在首位上的曹嵩一聽,當即臉上笑稱一朵花兒,連忙站了起來。

皇帝能駕臨大臣的府邸,那自是無上的榮耀。

曹氏祖孫三代剛要出去迎接,就見身著便服的劉協已經大踏步走了進來。

劉協顯得氣色不錯,神清氣爽的微笑道:“聽聞曹卿準備出征,故而朕特地前來討杯水酒喝,想來貴府不會介意吧。”

“陛下說笑了,”曹嵩在前面躬身笑道:“天子駕臨寒舍,那是蓬蓽生輝之事,老臣怎會介意?快裡面請!”

眾人張羅著,把天子迎進了廳堂坐定。

一眾漢室老臣們看到皇帝如此輕鬆,心中不由一陣感慨,這位天子也真是命運多舛,多災多難,還從未見他如此放鬆過。

坐定之後,劉協舉起杯道:“今日朕便借花獻佛,預祝曹卿一路順風,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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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陛下,”曹昂端起酒樽,飲了一口。

眾臣全都飲過之後,曹嵩笑道:“陛下不必擔心,老臣這孫兒,別的不敢說,要說打仗,那是得心應手。

他以前從來都是以弱勝強,以少敵多。

如今他率領三萬軍馬前去,聽說那楊奉也只有三萬人馬,我孫兒自然是手到擒來,高唱凱歌。”

劉協微微一笑道:“此言倒也非虛,朕自來到許都,便聽聞曹卿此前諸多舊事。

沒想到曹卿竟然助袁紹打贏界橋之戰,還率軍千里追殺袁術,當真不簡單。”

這時趙溫恭維道:“陛下朝中能有曹將軍這樣的將才,哪還用愁天下不能平定?”

劉協聽著非常入耳,似乎自從來到了許都之後,前景瞬間變得明朗了起來,再不像從前那樣終日為了如何生存而憂心了。

眾朝臣也很高興,口中盡是阿諛奉承之詞。

大家觥籌交錯,喝的面紅耳赤,相談甚歡,所有人很快都陷入微醺狀態。

正在這時,突然有個侍從急匆匆跑了進來,在曹嵩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曹嵩迷離的眼睛突然一瞪,大著舌頭高聲道:“什麼?退婚?”

這一句話,像是把現場突然冰凍住了一般,所有人都變成了泥塑,怔怔的看著曹嵩。

曹嵩已經有了七分酒意,也顧不得失態,拍著桌子怒道:“他無極甄氏這是瘋了麼,竟然要退婚?”

“啥玩意兒?”

廳堂內眾人頓時開了鍋一般,一片譁然。

若是其他人家,被親家遭遇退婚,那自然是奇恥大辱。

可是如今曹家家勢如烈火烹油一般,卻被退婚,不會有人笑話曹家,只會笑話那甄氏不識抬舉。

畢竟曹昂正如日中天,臨出征不止大半個朝廷前來為他踐行,連天子都親自來了,這樣的少年,還能去哪兒找去?

“這甄家莫不是瘋了吧?”趙溫嘲笑道:“能找到子脩這樣的佳婿,那是他家祖墳冒青煙了,如今他們還來退婚,當真想不明白。”

“這婚退了也好,這門親事本來就門不當戶不對,”田芬笑道:“反正如今有這麼多名門世家之女,等著出嫁呢。”

他這話頓時引得眾人鬨堂大笑。

誠如他所說,如今不知有多少豪門想要招曹昂為婿,與曹氏聯姻,只不過就是甄氏捷足先登,佔了先機。

既然甄氏主動退出,也算是給他人留出了機會。

正待有人想要出言向曹操提親的時候,曹操卻一拍桌桉,皺著眉頭道:“我家長子,竟然被那甄氏如此輕賤,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姻親,不是他甄氏想聯就聯,想退就退的,老夫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曹昂對父親的安排深表同意,他沒想到,有一天退婚這種事會發生到他的頭上。

當然他也不用說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種話。

如今他已經飛黃騰達,甄氏根本沒有退婚的理由,這裡面一定有隱情。

所以他父親的舉動是對的,先不要忙著生氣或者嘲笑,要弄清楚原委再說。

這時候劉協也微微點頭道:“曹司空言之有理,想來那甄氏又不傻,怎會連曹卿這等俊傑都不知道珍惜,想來定有隱情。

曹卿且先率軍出征,這後方之事,朕也會查清,給曹卿一個交代。”

“多謝陛下!”曹昂拱了拱手。

經過這一打攪,酒宴便喝不下去了,於是眾人紛紛離去。

第二天,曹昂率領趙雲、太史慈、典韋三將,統御三萬軍馬,向魯陽浩浩蕩蕩的殺了過去。

他相信,退婚這件事,有他父親和皇帝聯手調查,一定能給他個公道。

……

冀州,鄴城,袁紹升帳議事。

田豐率先道:“稟主公,據許縣方向斥候來報,曹昂已率軍南征魯陽,以楊奉之實力,恐怕很難抵擋。

聽聞天子已封曹昂為河南尹,司隸校尉,待其取勝之後,定會揮師西進,經略河南之地,到時整個豫州恐都會落入曹氏手中。”

袁紹看著後面那份輿圖愣了一會兒,掃視一眼眾人道:“諸位有何對策?”

眾人沉默不語,廳堂內靜悄悄的。

“說話!”袁紹怒吼了一聲,“平常爭執之時,諸位全都是主意,為何如今卻不說話了?”

逢紀在旁邊微笑道:“啟稟主公,就算曹昂能進兵河南,那又怎樣?

那裡洛陽周邊赤地千里,荒無人煙,此前他曹昂保護天子一行,就是從哪裡灰熘熘逃走的,如今又回去,又有何用?

難道他能憑空變出糧食?

而如今我方大公子兵進青州,所佔大片土地,比那河南豈不強的多?”

袁紹聽了逢紀的話,感覺很順耳,這才長出一口氣,心緒平定了幾分。

此前曹操把天子迎到了許縣,並改名為許都,還要封曹操為大將軍,封他為太尉。

如此一來,曹操便一躍到了他的頭上,他怎能嚥下這口氣,於是堅辭不受。

後來曹操主動把大將軍讓給他,這才讓他舒心許多。

如今雙方已經成為競爭關係,曹操的兒子前去攻打魯陽,他的兒子攻打青州,說起來,還是他兒子功績大一些。

此時田豐卻在旁邊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中原乃是兵家必爭之地,素有得中原者得天下之說。

曹昂此去,乃是奉天子詔令行事,若得河南,必有諸多士人輔左,主公不可不防啊。”

“嗯!”袁紹鼻孔裡哼了一聲,對田豐當面攪興感到不滿。

隨即他轉身問逢紀道:“如今可還有士人逃離?”

“奉主公之命,已派人嚴密監視,並封鎖渡口,再也無人逃離。”

“繼續監視,還有,那無極甄氏如何了?”

“甄大隱已派人去往河南退婚,他曹氏無論多顯赫,必會引來他人嗤笑。”

“嗬,我兒子得不到的,他曹操兒子也別想得到。”

“主公英明!”

聽到這裡,田豐跟沮授對視一眼,暗自搖了搖頭。

他們這位主公,實在令人琢磨不透。

此前沮授便一直勸說,讓袁紹把天子迎至鄴城,然後挾天子以令不臣。

但是郭圖等人堅決反對,袁紹於是聽信了郭圖之言,沒有採納沮授之策。

可是等天子被曹氏迎到了許都,袁紹又開始後悔,經過一番折騰,最終得到個虛頭巴腦的大將軍沾沾自喜。

如今又在做跟曹操搶兒媳這種無聊之事,搶不過還毀掉,這簡直就像跟小孩子打架一樣。

當然這些都不算什麼,最令他二人倆擔心的是,天子到了許縣之後,吸引天下士人紛紛投奔許縣,儼然那裡已經成為大漢都城。

有這種認識的人越多,對他河北越不利。

人心向背,靠堵是堵不住的。

……

冀州,無極縣,甄府。

來來往往的下人俱都神色慌張,沒有人敢說話。

偌大的府邸之內靜悄悄的,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廳堂內,甄逸坐在上首,神色凝重。

旁邊他的夫人張氏,手拿一方錦帕,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哭泣著道:“都怪你,非要去跟那曹家結什麼親,如今倒落得這等下場。”

“婦人之見!”甄逸雖然在外面老實木訥,但是在府邸裡還是很有尊嚴的,他一拍桌桉怒道:“老夫跟曹氏結親怎麼了?

當初你是沒見那曹昂公子,年紀輕輕,一表人才,未到及冠之年,便已統御千軍萬馬。

更難得的是他身為兗州大公子,卻謙遜有禮,文質彬彬,待人接物,極有禮貌,試問這樣的女婿,誰人不喜歡?”

“那曹公子是好,”張氏道:“可你不想想,他出生於公侯之家,他們家又在爭霸天下,咱們家豈能高攀得上?

若陷入諸侯紛爭之中,咱們甄家,能抗的起麼?”

甄逸被一陣數落之後,細細品味著夫人的話,低著頭默然無語。

正在這時,突然有個女童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脆聲道:“父親,母親,不好了,大姐又上吊了。”

那女童十歲左右的年紀,穿一身翠綠衣衫,皮膚雪白,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一般,雖然年幼,但一看就知道是個絕美的美人坯子。

那正是甄逸的小女兒,甄宓。

“嗨,”甄逸一拍大腿,氣急敗壞的對甄宓道:“不是讓人好生看著麼?

怎能又讓你大姐尋短見?人怎樣了?”

甄宓眨著秋水一般的眼睛道:“父親莫慌,幸虧救的及時,並無大礙。”

甄逸提著衣襬道:“待為父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