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暴雨，對整個城市的排水功能，實在是個很嚴峻的考驗。第二天一早，本地的新聞和電臺，便不斷地在播報哪些路段積水嚴重，提醒市民們注意交通避道。
灰濛濛的天色，加上車窗外陰鬱的風雨，實在令人的心情壓抑至極，蘇明遠隨手關掉車上的收音，將車駛入公司的地下停車場。
提著電腦和公文包，在一路眾人“蘇經理”的問候聲中，他微笑點頭，坐著電梯進入自己的辦公室。
手中拿著秘書剛剛送上來的報表，他習慣性地走到窗邊，開始仔細瀏覽起來。
只是看著看著，他的眼神，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到了窗外茫茫的陰雨之中。
自從上次出錢讓瘦八綁架到滇南旅行的蘇以晴和張揚失敗後，一直到現在，他都處於極端心緒不寧的後怕當中。
此刻他可以居高臨下地看著整個城市，但若事情敗露，他會瞬間跌落凡塵，被碾到塵埃裡去。
三個多月來，身邊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好像另有深意，讓他心驚膽戰。
每個安靜的夜裡，只要一點點輕微的響動，便足以讓他毛骨悚然。他無數次從睡夢中驚醒，生怕一覺醒來，自己已然失去一切，一無所有。
他無時不刻活在提心吊膽中。
想到這裡，他不禁又深深咬住牙齒，在心底恨聲咒罵著當初那個信誓旦旦向他保證的瘦八，結果如今卻完全聯絡不上，更別說那個連高中生都搞不定的所謂“老手”，蘇明遠最怕的就是他被抓住，最終牽連出自己……
“鈴鈴鈴……”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嚇得正在走神的他一個激靈！
猛然轉過身，臉上還帶著驚嚇的表情，過了兩秒，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他的神情才漸漸平復下來。
松了口氣，他走到辦公桌邊，接起電話。
“你好。”
“您好蘇經理，我是小周，董事長請您過去一趟。”
“好的，我馬上過去，謝謝。”
“不客氣。”
……
放下電話，他靠著辦公桌，輕輕地揉了揉心口。良久，他才直起腰身，用力地揮動兩下臂膀，深深吸了幾口氣，臉上再次帶起淡淡的笑容，走出門去。
……
“董事長，你找我？”
敲了敲門，蘇明遠對著座位上埋頭看檔案的蘇雲生說道。
“明遠啊……進來吧。”
蘇雲生抬起頭對他點了點。
蘇明遠走到辦公桌前，蘇雲生將手中的檔案遞了過來：“你先看看。”
看蘇雲生有些沉凝的表情，蘇明遠心下微微一緊，接過檔案，沉默地就站在辦公桌前翻動著檔案，才又慢慢放下心來。
看他翻動了幾頁後，蘇雲生方才開口說道：“上個季度的收益增長，比我們預計的差了不少，你有什麼看法？”
蘇明遠正好翻完最後一頁，看著數據分析，他微微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營銷部確實有責任，我們的訂單量不但沒有增長，還有少許下滑，雖然和淡旺季有關係，但也必然有我們做得不夠的地方……”
蘇雲生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說話。
“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裡，這和今年的經濟形勢也有很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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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遠沒有故作謙虛，而是點了點頭：“確實，今年的經濟形勢不容樂觀，而且接下來，或許還會更糟。”
“不錯，”蘇雲生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籠罩在陰雨裡的城市，“很多人都說這幾年是實體業的寒冬，只要存活下來就算了不起……”
他搖了搖頭：“我卻不這樣認為。”
蘇明遠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各家企業都戰略收縮，大批中小企業倒閉，這經濟形勢對我們來說，是困難，但同樣也是機遇。”
“我們向來穩紮穩打，擁有充足的資金鏈，隨著大批企業退出供方市場，我們可以謹慎地步步為營，一點一點蠶食而下，哪怕當下利潤微薄甚至沒有利潤，我們卻佔有了市場。一旦經濟回暖，我們就比別人快了一步佔得先機。”
蘇明遠沉默地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這番道理說來簡單，但真正要做到，卻是異常困難。
“上半年我們在羊城成立的分公司，你覺得怎麼樣？”蘇雲生轉過頭看著他。
蘇明遠皺眉：“似乎業績並不是很好。”
“不錯，但是羊城就是我們的下一個主攻點，也許我們的下一個利潤增長點就在羊城。”蘇雲生轉過身來，“我準備調你過去任職總經理，你有沒有信心？”
“我？”蘇明遠臉色一變，而後強笑道，“我覺得李國華經理比我資歷深厚，也更有經驗，由他去開發新市場，會不會更有效果……”
蘇雲生笑著搖了搖頭，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李年紀大了，早就沒了當年的銳氣，還是你們年輕人有野心，敢拼敢想，你比他適合。”
聽到這句話，蘇明遠背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來！
看著蘇雲生的表情，彷彿話裡意有所指。茫然恐懼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應下來這件事，然後走回辦公室的。
直挺挺地靠在辦公椅中，緩了幾乎十分鐘，他才終於漸漸回過神來。
“不可能……如果真的發現了，絕不可能僅僅是將自己調離，不可能……”
喝了口冰冷的咖啡，他總算想清楚而後鎮定下來，開始考慮起蘇雲生的用意。
雖然蘇雲生說得動聽，但他自己卻無比清楚，羊城那間分公司，根本沒有什麼業績可言，在集團內部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
以自己的能力，明顯在總部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想到蘇雲生的話，他面色微微一變，難道蘇雲生發現自己的野心，想要將自己遠遠調離總部？
雖然是任職總經理，但遠離總部以後，自己還有機會再回來嗎？
又或者，他已經在給還未畢業的女兒開始鋪路了？
他倏然捏緊拳頭，看著辦公室，看著玻璃門外的部門，看著窗外的整座城市。
不……不……
他咬了咬牙，拿起曾經收到的一張名片，開啟電腦。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