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黑暗，孤獨，絕望——
不屬於自己的情感充溢了腦海，明明知道這只不過是噩夢，但卻如此真實，而且無法醒來。
環顧四周，視野之中一片黑暗，這裡似乎是深海的底部，唯一的光源就是那五枚橫著排列的血紅色光點。
不，那不是光點，而是五顆紅寶石般的巨大眼睛。
“在你們眼裡，我邪惡嗎？”
“在我看來，愚蠢的你們才是邪惡的存在。”
“與其等待命中註定的滅亡，那還不如孤注一擲，將無可救藥的你們全部都——”
卡爾想要反駁他的話，但卻發現自己一張開嘴就被大量冰冷海水灌入肺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與此同時，在黑暗當中，似乎有什麼柔軟卻又堅韌的東西纏繞在自己的身體上，然後逐漸收縮，感覺全身上下的肌肉、骨骼都在發出哀鳴......
突然，眼前出現刺眼的亮光，一個雪白的光球在面前出現，光芒照耀之處無論是海水、觸手、怪物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卡爾伸出手，擁抱住這個拯救自己的光球，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個光球並非虛幻之物，而是有著清晰的觸感，柔軟，溫暖，纖細，還有讓他熟悉的香味......
“卡珊？”
卡爾睜開了眼睛，他正睡在一張高檔柔軟的大床上，燦爛的陽光透過有著華麗精緻凋花的紗窗，照耀在自己以及正如同樹獺一般抱緊自己的少女身上。
似乎是察覺到卡爾的動靜，少女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來，在卡爾的睡衣上留下了溼潤的口水印記。
“你這孩子......怎麼睡到我房間來了，是阿爾弗雷德給你安排的房間睡得不舒服嗎？”
卡爾既好氣又好笑地用手輕輕梳理著卡珊德拉略顯凌亂的頭髮，後者撥浪鼓似的搖晃著腦袋，用手語快速地給卡爾打了幾個手勢。
“那房間太大了感覺一個人睡著不舒服？確實，我也不怎麼舒坦......也不知道這些有錢人怎麼想的，還是說這宅子風水有問題？”
卡爾回想起剛才所做的噩夢，那夢境中的羅特斯是那麼的真實，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羅特斯精神衝擊的後遺症。
昨天在斯普蘭河畔進行演講之後，把一片混亂的人群留給了戈登局長，卡爾就去往韋恩大宅和蝙蝠俠會合，一方面是治療受傷的貓女和蝙蝠俠，另一方面也要將尹莎杜拉和黑章魚兩個俘虜找地方安置。
雖然卡爾對蝙蝠俠依然沒什麼好感，但現在大敵當前也顧不著這麼多了，除了蝙蝠洞以外，卡爾暫時也沒找到更加安全的關押地點。
當治療結束時已經過了大半夜了，蝙蝠俠倒是沒有多問其他事情，只是提議卡爾和卡珊德拉今晚在韋恩莊園留宿。
原本卡爾是打算拒絕的，畢竟蝙蝠俠不久之前還是他的敵人，他可沒有承受敵人恩惠的打算，然而布魯斯韋恩一句話讓卡爾改變了主意。
“根據之前的約定，韋恩莊園有一半是屬於你了——嚴格意義上，你不是住在我家，而是住在你自己家。”
當時自己趁火打劫的話看來布魯斯是不打算賴賬，既然如此卡爾也就決定大大方方地住進來了，不然要是被他以為自己只是開玩笑那就麻煩了。
而且在韋恩莊園他也能睡得安心一點，就算這裡剛剛才被入侵過，但蝙蝠俠也立刻升級過安保系統，從安全性來看也算是哥譚市數一數二的地方。
雖然感覺不太可能，但卡爾可不想被殺個回馬槍的夜梟大半夜抹了脖子，要是這樣就未免太丟人了。
“你想我們回芭芭拉家住？現在可能不太方便了，畢竟我現在已經公佈身份，要是被街坊鄰里認出來會有不少麻煩。”
“不過如果你實在不喜歡住在這裡的話，我們可以去冰山俱樂部過夜——唉，卡珊怎麼突然生氣了......”
卡爾一邊和卡珊德拉聊天一邊走下樓梯，雖然從旁人角度來看就像是卡爾在自言自語而已。
“早上好，卡爾少爺，卡珊德拉小姐，昨晚睡得還好嗎？”
剛來到客廳，身穿整齊管家服的阿爾弗雷德就以溫和慈祥的微笑向卡爾兄妹打招呼。
“呃......還行，還行......”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卡爾雖然和蝙蝠俠關係可以說的上惡劣，但對於阿爾弗雷德這位招呼周到的老管家，他還是非常敬重的。
更重要的是，卡爾可是心知肚明，和雨果博士決戰那天，芭芭拉幫卡爾從蝙蝠洞裡面順裝備的時候，正是阿爾弗雷德大開綠燈才能成功。
因此，卡爾可不好意思向這位和藹的老人家抱怨自己睡的不安穩。
“阿爾弗雷德，都說了你沒必要服侍他們的，畢竟他們嚴格來說不是客人，只能算是住在隔壁的鄰居而已。”
聽到這略帶慵懶的聲音，卡爾眉頭微皺，只見身穿華貴睡袍的布魯斯韋恩正一個人坐在餐桌的末端，面前擺著早餐的同時，用挑釁的目光看向卡爾。
“那我就把阿爾弗雷德也僱傭了吧，老人家應該不在意收兩份工資對吧？”
卡爾半開玩笑地說道，而阿爾弗雷德也很配合地點了點頭。
“哦，這主意不錯，那也得先看看韋恩少爺的意見....如果韋恩少爺介意的話.....”
“如果我介意呢？”
“那我就得先向韋恩少爺辭職了，畢竟你看卡爾少爺這邊人比較多熱鬧一些，還有可愛的卡珊德拉小姐，老頭子還是喜歡混在年輕人中間啊。”
“阿爾弗雷德！”
布魯斯用手扶著額頭，一臉苦笑地搖了搖頭，
“好了，玩笑就開到這裡。阿爾弗雷德你先去忙吧，我有事情要和卡爾談。”
阿爾弗雷德微笑著點了點頭，將放置了精緻早點的餐盤放在卡爾和卡珊德拉面前，然後欠身優雅地鞠躬快步離開。
這時候，布魯斯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一瞬間收起了花花公子布魯斯的玩世不恭表情。
“且不說你昨晚睡得怎麼樣，但由於你昨晚的演講，哥譚市裡的絕大部分人恐怕都度過了一個不眠夜了，卡爾·羅索。”
卡爾眯起眼睛，然後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說道。
“我只是告訴他們真相而已，在瞭解現實狀況之後讓他們做出抉擇，是離開這裡苟且偷生，還是留在這裡孤注一擲，都總比一無所知地面臨滅亡好得多。”
布魯斯緊抿著嘴，用意味深長的目光凝視著卡爾半晌之後，緩緩地說道。
“昨晚，在你公佈了那個訊息之後，離市的公路造成了十幾公裡的大堵塞，飛機客輪也是人滿為患......在網路上進行的投票中，有60%的人表示相信天啟者的話，而其中只有不到12%的人選擇了願意接受天啟者指揮的選項。”
“這麼多？”
卡爾詫異地揚起了眉毛，這反饋倒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本來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就像歷史經驗證明的一樣，不能太過高期待群眾們的理智和冷靜，也許會有很多人選擇對事實避而不見。
而且卡爾故意用這麼突然的方式來公佈這個訊息，也存了刺激普通民眾逃跑的想法，畢竟面對的是使徒羅特斯，那些不肯聽從指揮的傢伙在戰場上萬一被變成章魚怪反而會造成麻煩。
按照哥譚市超過3000萬的常住人口的話，也就是超過200萬人願意相信卡爾，和這座城市共存亡。
當然，卡爾也知道這種網路調查資料並不準，但即使如此這個數量還是有些讓他難以想象。
“你好像有些低估哥譚市民的韌性了，能在無數次危機之後還堅持留在這座城市的人可不容小覷......當然也許還有一個原因——”
布魯斯用手指輕輕敲著高檔紅木製作而成的餐桌，似笑非笑地看著卡爾。
“我昨晚讓盧修斯釋出了宣告，韋恩集團將會在這次災難中和哥譚共存亡——不但不會進行任何財產轉移，而且會將所有產業的一半交給天啟者使用。”
一半？
卡爾馬上明白了布魯斯的意思了。
“你這招借花獻佛倒是玩的挺熘......本來那一半就是該屬於我的。”
“你不用管這麼多，反正我履行了承諾——而且這麼一來，恐怕哥譚市民都不會對這次災難的真實性感到懷疑了。”
韋恩企業把控了半個哥譚的產業，而且布魯斯還是哥譚首富，他做出的表率行動，效果無疑是非常明顯的，從結果來看的確省下了不少功夫。
“不過，你昨晚的演講中提到，要充公逃離哥譚那些人的財產，這一點恐怕不會得到法律的支援——很多人也認為你是在趁機搞毒菜......”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等到我們真的把羅特斯擊退之後，不會再有人對我的決定有意見的。”
卡爾雙目之中寒光一閃，對於這一點他早就經過深思熟慮了。
哥譚是一個貧富差距極其懸殊的城市，如果其他地方是80%的財富掌握在20%的人手中的話，在哥譚這個比例會被拉高到99.98%和0.02%。
卡爾的這個決策落實下來，真正損害到的就是這0.02%人的利益。
但仔細想一想的話，其中韋恩企業佔了大頭，貓頭鷹法庭那群吸食民脂民膏幾百年的所謂富豪家族又佔了很大比例，剩下的還有一大截是被黑色地帶的犯罪勢力把控。
貓頭鷹法庭這一次被夜梟設計謀殺了大批量成員，估計這段時間會有不少富豪的失蹤桉件——卡爾正好可以宣稱他們拋棄了城市跑路，而光明正大接管他們的產業。
反正屍體是不會從地下的貓頭鷹迷宮裡爬出來反對的。
至於犯罪勢力的那些黑產......企鵝人不是正愁沒有機會洗白資產嗎？
布魯斯用意味深長的目光和卡爾對視了片刻，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卡爾的真實想法，但最後他還是沒有深究下去。
“既然你心裡有數，我也不打算多說了——畢竟現在談這些未免過於樂觀，不管你後續能從中獲利多少，都必須建立在哥譚能度過這次劫難的前提下。”
卡爾心中一沉，他知道布魯斯的話是正確的。如果不能從那個幾乎不可戰勝的使徒手下救回哥譚的話，一切都只是空談而已。
這是一場豪賭，賭贏了的話他就是真正的哥譚之王，但一旦輸了的話就......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卡爾？”
對於布魯斯的灼灼目光，卡爾沉吟了片刻。
“事實上，我有一些想法和情報......但我不打算現在說。”
布魯斯眉毛皺起，目光如同利劍一般凌厲和凜冽。
“我知道你對我有很深的敵意，但現在這種情況沒有時間讓我們內耗——”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蝙蝠俠。”
卡爾託著下巴認真思考了一段時間之後，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現在時間寶貴，還是等人齊了再說比較好......我可不想多一個人加入團隊就要重頭解釋一遍。”
布魯斯馬上明白卡爾話中的意思。
“你是說——想先召集盟友？”
“我和你不同，蝙蝠俠，我可是有不少朋友的，而且我也相信他們......話說回來，也該是時候告訴我蝙蝠洞的進入方式了吧。”
出乎卡爾預料的是，布魯斯聽到他的話之後並沒有任何猶豫，乾脆地站了起來走到一臺高大古樸的立式座鐘前。
“順時針方向撥動時針，逆時針方向撥動分針，將時間調整到十點四十八分......這是我父母遇害的時間。”
嗡嗡嗡......
座鐘緩緩移開，露出後面的電梯入口，布魯斯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正如我們之前約定的一樣，蝙蝠洞是屬於你的了.....怎麼了，是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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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這也太乾脆了吧。
原本卡爾以為蝙蝠俠會討價還價，畢竟蝙蝠洞可是他最重要的行動基地，但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輕鬆地就拱手出讓。
目瞪口呆的卡爾回過神來，要是這個時候打退堂鼓的話反而就像自己怕了一樣，於是定了定神之後，握住卡珊的手一起走進了電梯裡面。
但他卻發現布魯斯依然站在原地，並沒有跟著進來的意思。
“你們先去蝙蝠洞吧，不用擔心，已經有人在裡面等著接待你，而我的話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布魯斯轉過身抬起頭眯起眼睛透過窗戶看向天空。
“你剛才有一點說錯了——我也有自己可以求助的朋友，而且還是一整支團隊，世界上最優秀的英雄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