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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一章 合算的買賣

韋幼青看著前面黑色的小鳥,為它飛往南方而暗自慶幸。慎澄衛的總部在北面,至少眼下紫藤並沒有與慎澄衛聯絡。

黑色小鳥一直往南飛,飛越萬泉山,最後竟然來到運河上。天色已微明,韋幼青正詫異這鳥兒要去哪裡時,黑色小鳥撲稜稜的往下落去,最後落在一艘大船的船舷上。

韋幼青隨之下落,隱身於大船一角。他覺得這艘船有些眼熟,細看船上的旗幟,微明的暗夜依舊擋不住旗杆上的老虎圖案,韋幼青頓時啼笑皆非起來,這艘船是無朋山莊嶽寧遠的船。

船上的護衛發現了小鳥,撿起它往船艙走去。韋幼青隨著那人進了嶽寧遠的艙房,見護衛將小鳥遞給嶽寧遠,嶽寧遠開啟小鳥翻來覆去的細看,一臉不解的自言自語說道:

“紫藤這是什麼意思?這手帕上什麼也沒有。”

韋幼青摘掉斗篷顯出身形,苦笑著回答嶽寧遠的話說:“她是為了把我引開,好做她想做的事去。”

嶽寧遠家遭鉅變,父親和妹妹一起死去,還是這麼離奇荒誕的死法,心裡正不舒服,見韋幼青突然到來,言語間好像所有的事竟與這紫藤有關。

嶽寧遠想到了什麼,神色微變,他環顧四周,由於李婧寶在嶺南服侍母親未及趕來,故而艙內沒有什麼人。可嶽寧遠依舊不放心,拉起韋幼青走到船尾,問道:“幼青,是不是事情漏了。”

韋幼青明白嶽寧遠所指何事,如果紫藤是密探這樣的人物,她在無朋山莊多年,又是在嶽無朋身邊,縱然嶽無朋不會把事情告訴她,只怕她自己也知道個七七八八了。

韋幼青微微搖頭道:“還不能確定,”他將事情始末對嶽寧遠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寧遠哥,如果我們把事情往最壞打算,這件事的確漏了,眼下又是個什麼情形呢?”

嶽寧遠神色凝重的遙望天邊透出霞光的烏雲,嘆息一聲道:“幼青,我一直覺得父輩們把這盤棋下的有些太大。如今穀米教人到處都是,人心如一團亂麻,很難理清楚。”

韋幼青明白嶽寧遠的意思,谷米教的勢力日漸壯大,他們已經如觸角一般深入帝國的每一個角落。可人心是最難琢磨的東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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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幼青拍了拍嶽寧遠的肩膀,說道:“寧遠哥,如果此事能做成,你願不願意去做呢?你覺得做好,還是不做好?”

嶽寧遠疑惑的看著韋幼青,遲疑良久,才鄭重的說道:“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可我不是你,我說了不算。”他頓了頓,“也不敢說。說了對不起死去的父親,會遭天譴。”

韋幼青看著嶽寧遠凝重的神情,他明白嶽寧遠的意思,站在嶽寧遠的位置來看這件事,真的只是一個麻煩。

嶽寧遠如今是三品江南將軍,皇帝的妹夫,允王爺極其鍾愛的女婿……即便朱樑復國成功,他的富貴不過如此。

更不要說岳寧遠此時有妻有子,像“造反”這種掉腦袋的事,嶽寧遠不想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能這麼開誠佈公的對自己坦白,已經是推心置腹了。

韋幼青沒有任何理由責怪嶽寧遠,因為嶽寧遠沒有任何理由來反對李煻,除了……他是曾經的傑正羽的兒子。

這不僅僅是嶽寧遠的心思,也是越來越多年輕一代穀米教徒的心意。這些人在穀米教裡雖不佔據高位,人數卻不少。

韋幼青心裡一寒,不是為了嶽寧遠這些人的心意,而是他覺得自己似乎隱隱的看到了這件事的真相。他能看清這些年輕穀米教徒的心思,李承宇也能。

韋幼青不由得心中暗自佩服李承宇對人心的把握。谷米教看似是朱樑王朝最堅定的支持者,可這麼多年過去,在時文兒這些人的苦心經營下,穀米教徒的後代們多少都在李煻朝廷裡擔任大大小小的官職,也就有了或大或小的富貴。

可這些一心忙著積蓄力量的朱樑遺臣卻沒有想到,正是這富貴,讓前朝的死忠者越來越少,只要這一批老人死去,年輕一代有幾個人願意為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前朝拼上自己的性命,葬送已經擁有的榮華富貴?

犧牲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忠心的穆氏兄弟,換來這遍布全國的穀米教徒的人心安定,將谷米教和平的消融掉,這無論怎麼看都是一筆合算的買賣。

韋幼青並不在意義父心心念念的復國大業。他生性散漫,如果讓他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寧願在珍珠島上與妻女曬太陽,在楚地紡布場看媧蟋又織出的新花樣……

李承宇和平消融谷米教的做法,如果不是時文兒死了,韋幼青心裡甚至是贊同的。只是如今,時文兒死了!

韋幼青心如刀絞,他明白如果自己的猜想是對的,李承宇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可韋幼青卻是最明了李承宇的為人,驕傲的李承宇如果殺了時文兒,就不會對自己說出“舅舅的死與我無關”這種話。

不過韋幼青隨即在心裡苦笑起來,李承宇當然不會親手殺死時文兒,他甚至真的沒有讓人去殺時文兒……他只需要把自己“處罰首犯,協從不論”的意思傳達下去即可!

這筆賬究竟要怎麼算?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韋幼青想著從小到大,與時文兒在一起的種種,眼圈發紅,喉頭哽咽不止。心裡發冷又苦不堪言。

嶽寧遠見他神色有異,心中詫異。他沒有想到韋幼青的心思竟然兜兜轉轉的想了那麼多。他覺得自己很清楚韋幼青的心思,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一個將權勢看得很重的人,更不會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搭上這麼多人的性命。

嶽寧遠試探著說道:“幼青,你是所有人的核心,師叔沒了……”他頓了頓,看了看韋幼青猛地一僵的神色,小心的說道,“你以後就是穀米教首……”

“許二叔的病怎麼樣了?”韋幼青答非所問的喃喃說道,“他病了很長時間了吧,一直沒有空閒去看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