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孫傳庭又下發軍令，把軍中所有火藥全部收集起來。
這個情況，讓開封府這邊都感到莫名其妙。
不過孫傳庭的身份、地位以及威望都擺在那裡，他的軍令，也沒人敢違背。
但是，私底下的議論，卻是少不了的。
“督師把火藥收回去是什麼意思？”
“我聽說火藥最好是等到用的時候再調配，如此威力才大。督師久經戰陣，明顯比別人更有經驗！”
“對哦，督師可是把那李賊打得只剩十八騎逃入深山的啊！”
“……”
基本上，所有的議論都是偏向正面的，因為孫傳庭的威名在，沒人敢質疑。
與此同時，開封城內開始動員老弱離城，還有糧食集中管制。
這兩個事情，說起來簡單，可真要做起來，絕對是很難的。
如果換了其他人，比如說丁啟睿，估計壓根就執行不下去。
然而，這些命令都是來自新來督師孫傳庭，相對而言，就容易了很多。
特別是老弱這一塊，是孫傳庭判斷，以後可能會出現糧草用盡人相食，那真不如領點錢，先去黃河之北避難。這麼一來，說不定以後還有和家人相見之日。
至於糧食這一塊，也是因為孫傳庭的原因，周王服從，其他官紳，差不多也只能跟著服從了。
只有個別頭鐵的，私藏糧食不交。
結果孫傳庭才不管你背景多大，正好拿來立威，直接把家主給砍了！
這麼一來，剩下的那些官紳，就一下被鎮住了。
真別說，有沒有孫傳庭，崇禎皇帝商定的那些措施實施起來，真得有很大區別。
等到老弱走得差不多時，孫傳庭才下令，去隔壁州府那邊運來了早就準備好的那批糧草。
之所以如此，也是怕老弱看到有糧食運來就不肯走。
畢竟背井離鄉這種事情，放在古代，還是兵荒馬亂的時候，真得是生死離別的事情！
如果有可能，誰也不想的。
………………
與此同時，在開封府南邊的鄢陵城內，火光衝天，到處都是“闖”字旗號。
城頭上，一夥人在那俯視城內，一個個都是志得意滿。
這不，一個文人打扮的人，就在給那個為首的獨眼龍說話道：“大將軍威武，鄢陵不堪一擊，便被大將軍給拿下了！”
獨眼龍，也就是被陳永福射瞎的李自成，自封奉天倡議文武大將軍。
此時，李自成聽了他的話，當即哈哈一笑，然後轉頭看向開封城所在方向，那眼神中透著冷意。
看他的樣子，那文人打扮的人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便連忙又說道：“曹操所部已來開封府匯合的路上，今次定能打下開封，為大將軍報仇！”
“牛兄所言不錯！”另外一個文人打扮的，跟著開口說道，“這次大將軍連續打下周邊城鎮，不但隔絕朝廷官軍救援開封，還順便湊集了不少物資，夠我們打下開封城之用了！”
牛兄，也就是牛金星，一聽自己向李自成舉薦的宋獻策附和自己的話，當即很是高興，還要再說時，忽然就見到快馬馳來，不由得微微一愣。
之所以如此，是他認得來人是負責探聽訊息的高一功，表情嚴峻，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
不過回過神來，他也不在意，便對李自成說道：“大將軍，該是又有朝廷官軍前來送物資了！”
事實上，從去年開始，李自成所部就屢戰屢勝，哪怕稍微失利，隨後也能贏回來的。
而他們的特點就是，打不死的小強。輸多都沒關係，只要嫡系不死，就能很快捲土重來。
這些因素加起來，他們已經有對朝廷官軍的心理優勢了。
李自成聽了，也是點頭，傲然說道：“我倒要看看，是誰敢來找我的麻煩？那個丁啟睿狗官肯定不肯定，左良玉麼？他也只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而已！”
就在他們說話間，就見高一功已經衝上城頭，急步走到李自成的面前，雙手抱拳大聲稟告道：“大將軍，孫傳庭到開封了！”
“什麼？”李自成一聽，頓時嚇了一跳。
至少他那傲然的表情，一下就消失不見，連忙問高一功道：“他帶來了多少人馬？可否是朝廷精銳？”
要說他最忌憚的朝廷督撫，其實就是洪承疇和孫傳庭兩人而已。
因為洪承疇和孫傳庭曾經打得他落荒而逃，惶惶不可終日，差點就被滅了！
好在洪承疇被朝廷調去守遼東，而孫傳庭又被下獄，他才算緩過氣來。
就在前陣子，他還聽說洪承疇對上建虜全軍覆沒，本人也死了。這是個非常好的訊息！
如今，他唯一還忌憚的人，也就是孫傳庭了。
聽說他被當今皇帝放出監獄，還成了新任兵部尚書。
聽到這個訊息之後，也是他下決定要儘早蕩平中原的原因。如此他就有本錢，繼續和孫傳庭周旋。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還可以各個方向撤退！就是所謂的進可攻，退可守了。
其他人聽了，也是震驚，一起注視著高一功，等待他的答覆。
只聽高一功立刻稟告李自成道：“沒有帶兵馬到開封，是隻身前往坐鎮的！”
一百騎兵的護衛，直接被他們忽略了。那是孫傳庭的親衛而已，就這點人馬，在幾十萬大軍的廝殺中有個屁用！
“……”一聽這話，所有人不由得都是一愣。
沒帶兵馬，這算是什麼？
回過神來，牛金星立刻確認道：“真得沒帶兵馬？”
有點不可思議啊！
邊上的宋獻策也跟著提醒道：“是不是他的軍隊就在周邊？勇衛營呢，不是聽說皇帝把勇衛營都調去京師麼？他有沒有帶來？”
高一功聽了，還是搖頭說道：“周邊的朝廷軍隊，還是那幾路人馬，並沒有見增加！”
聽到這話，牛金星不由得大喜，連忙向李自成說道：“大將軍，這可真是太好了，攻下開封，連帶著都能報當年之仇了！”
他的話音一落，卻聽一個聲音，很是斷然地響了起來：“不可！”
眾人聞聲看去，卻是一直沉默不語的李巖。
他能文能武，一直頗受李自成的信任。不過此時一聽，李自成卻是皺了眉頭，當即喝問道：“為何不可？”
“大將軍，那孫傳庭乃是知兵之人，孤身到開封，絕對是有備而來。”李巖一聽，立刻抱拳回答道，“他肯定是看出了我們要攻打開封，如果我們真去攻打開封了，很可能會有危險！”
“有危險，有什麼危險？”牛金星一聽，忍不住反問道，“是他孫傳庭有三頭六臂，還是會七十二般變化，撒豆成兵？”
李巖聽了，一時語塞，因為他回答不出來。
不過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對李自成說道：“大將軍，如今我們的局面剛有起色，當以經營為主，犯不著去犯險啊！”
從去年開始，在他的建議之下，李自成所部已經開始注重根據地的建設，不再只是以前那樣的流賊戰法。
說著話，他一指鄢陵城內說道：“大將軍，儘早收手吧，不要為了打一個開封，把聚起來的民心又給散了！”
“呵呵，你就是婦人之見！”牛金星聽了，冷笑一聲道，“先打下開封再說人心的事情不行麼？只要有兵在手，什麼時候給他們點憐憫，他們自然會感恩戴德，民心不就回來了！”
以前的時候，他們流竄作戰，也沒少殺人搶糧，可那又怎麼樣？
心中對他們有怨言的，早就化成了路邊枯骨了！等到實力強大，再談人心，根本也不妨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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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牛金星的話，其他流賊頭目也紛紛附和起來。
“就是，有實力才是第一，其他都是虛的！”
“什麼民心不民心的，老子手中的刀就是民心！”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要實力強大，沒錯，就是這個理！”
“……”
李巖聽得他們這麼說，一時情急，卻是急中生智，連忙大聲說道：“所以，我們要保存實力，不要去攻打開封啊！”
聽到這話，剛才還熱鬧的場面，頓時就一下冷靜了下來。
孫傳庭的赫赫威名，他們到底還是有顧忌的。特別是追隨李自成的那些老人，更是吃過不少孫傳庭的苦頭。
如果打開封，實力大損的話，真得有點不划算！
李自成一直沒有說話，一隻獨眼掃視著他的手下，看到他們的神態之後，忽然冷喝一聲道：“開封不打，世人何以看我？如若區區一個開封都打不下來，何以問鼎天下？瞧你們這出息的，孫傳庭孤身一人前來，就把你們嚇成這個樣子了，要我說，你們還是去女人肚子裡吃奶算了，一群沒用的東西！”
聽到他的話，頓時，不少流賊頭目一下漲紅了臉。
“不要說孫傳庭只是一個人到開封，就算他領了十萬，百萬人馬，我李自成還怕他不成？”李自成冷聲喝道，“當年朝廷的官軍夠精銳吧？老子怕過麼？打著打著，老子不就越打越強？”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之後，高聲喝道：“這天下，就是老子的，不管是誰和老子為敵，老子都要打死他。不敢去開封的留下，有膽的，跟老子走，殺他個屁滾尿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