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鄭芝龍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是，他覺得自己已經算是見多識廣了。可是，京師的繁華，卻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這個火車站還只是在城外而已，那人山人海的，還有各種叫賣聲，攬客聲，都能把人震聾。
“茶葉蛋了，賣茶葉蛋了，新鮮出爐的茶葉蛋，不好吃不要錢！”
“熱氣騰騰的包子啊，客官，來一個試試？”
“住店了住店了，價格實惠，店裡什麼都有，包您滿意嘞！”
“……”
這可是寒風呼嘯的日子，這些北方人竟然不怕冷，一大早地就上街了？
說實話，鄭芝龍是有點想不通。不過他也沒多想，就緊了緊身上的貂皮大衣，上了鄭鴻逵隨手招過來的一輛豪華馬車，便前往京師裡面的驛站落腳，等待皇帝的召見。
車廂外面，馬車伕倒是和鄭芝龍的親衛聊了起來，他在裡面聽著，才算是知道，火車站周邊是京師最為繁華熱鬧的地段，沒有之一。
“不過這些天，還有一個地方，比火車站還要熱鬧的！”那馬車伕的聲音很大，很熱情的樣子，給這些外敵人介紹道，“客官要不要去看看，順便一拐就成，就只多收你五文錢，很便宜的！”
“不需要！”親衛可不敢答應下來，去驛站才是正理。
至於坐在馬車廂裡面的鄭芝龍，更是不會節外生枝。
但是，鄭森聽了，卻是好奇，便隔著車廂問道：“什麼地方會比這裡還要熱鬧的？”
那馬車伕一聽這話，就知道有門，便連忙介紹道：“就在前面不遠的廣場上，陛下發下了懸賞，誰要是能拉開兩個半球，賞銀五十兩！”
一聽這話，鄭森就更好奇了。
雖然他家確實是有錢的，但是他也能明白，五十兩啊，這可是一筆不少的錢了！
於是，他更是興致勃勃地問道：“那兩個半球很難拉麼？有多少人拉開過？”
京師這麼大，那麼多人，總有不少大力士的，管他什麼半球，肯定能拉開的吧？
“至今沒有一個人拉開過。”那馬車伕連忙回答道，“宮裡在前天又傳出新的旨意，可以兩個人去拉，交十文錢，再多一個人拉，則交錢翻倍。不過這一次的獎賞也改了，改為一百兩了！”
一聽這話，鄭森當即驚訝一聲，過去掀開車簾子，看向那馬車伕問道：“此話當真？”
那馬車伕聽到說話，轉頭一看，果然是個年輕小夥子，便立刻回答道：“小人豈敢騙公子，這種事情，隨便問個人都知道。小人聽說，今天有很多人都拉幫結夥地去試呢！那可是一百兩啊！”
“那還是沒人拉開？”鄭森不笨，稍微一想之後，便有了結論，立刻確認道。
如果有人拉開了，那就沒什麼熱鬧可以瞧了！而這個馬車伕說那邊更熱鬧，很顯然是還沒有人拉開。
馬車伕聽了，立刻點頭道：“當然了，要不公子去看看？”
“要不我們去看看？”鄭森顯然是意動了，不過好歹知道他爹在這裡，得先問過他爹。
邊上的鄭鴻逵見鄭芝龍一直在閉目養神，便代替他回答道：“這種熱鬧有什麼好瞧的，正經事要緊！”
鄭森一聽，有點掃興，不過他還沒說什麼呢，就聽鄭芝龍閉著眼睛，忽然開口問道：“那兩個半球，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麼？為什麼一般人都拉不開？”
那馬車伕聽了，連忙回答道：“說來也奇怪，就兩個鐵做的半球而已，裡面先裝滿了水，然後把水抽乾，堵上氣孔，就這麼簡單。但是，硬是沒有人拉開！”
“最多有幾個人去拉過了？”鄭芝龍聽了，立刻又問道。
邊上的鄭鴻逵一聽，就有些奇怪了。
在他看來，他哥到京師來，那是有大事要做的，至少要應對皇帝的召見，這種凡夫俗子玩樂的事情，他應該不會關心才對！
鄭森倒是沒有他這種想法，也很想知道答案，便連忙跟著他爹催問道：“對啊，有多少人一起拉過了？”
“那不知道，據說昨天最多的一次人，好像是九個人。”馬車伕不敢把話說死，“要是一直沒拉開，估計今天的人會更多吧！”
“九個人？”鄭芝龍聽了，又馬上問道，“那是交了一兩二錢八分銀子？”
“這位老爺真是好厲害！”那馬車伕聽了，點點頭說道，“就是這個錢！”
聽到這話，鄭芝龍的眼睛一下睜開，便開口說道：“這東西怕是要十六個人才能拉開！”
“為什麼？”鄭森一聽，頓時好奇地問道。
鄭芝龍沒答他，只是吩咐馬車伕道：“那就去拐一趟吧！”
“好嘞！”馬車伕為了賺多個五文錢，真是費盡了口水，終於如願以償，很是開心，當即答應一聲，連忙專心去駕車了。
鄭森鑽回車廂內，看著鄭芝龍問道：“爹，您怎麼知道要十六個人才能拉開？”
與此同時，鄭鴻逵也看著鄭芝龍說道：“大哥，正事要緊啊！”
很顯然，他雖然好奇，但是卻能分清事情輕重。這一次，他反而不理解他大哥為什麼要去看了。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鄭芝龍聽了，先低聲回答鄭鴻逵道：“這是皇帝下旨的，是皇帝的意思，去看看，該是能多瞭解多點他！”
說到這裡，他忽然低聲嘆了口氣說道：“如今看來，這位還真是會算計，不是很好應付啊！”
“啊？”鄭鴻逵一聽，有點意外地問道，“這話怎麼講？”
這不都還沒去呢，怎麼就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了？
鄭森那邊卻不管這些，反正在他看來，當今天子乃是聖明之君，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關心的，卻是他爹的那個結論，見他爹不回答，就又追問道：“爹，你還沒說呢，為什麼如此肯定，要十六個人才能拉開？”
鄭芝龍聽到他這話，轉頭看向他，有點恨鐵不成鋼，他的本事，這個兒子連一半都沒學到。
不過倒是命好，因為自己的原因，如今都已經做到錦衣衛指揮同知了！
要在官場上，自己見了這個兒子，還得稱呼一聲“大人”了。
鄭芝龍把這些雜念放到了腦後，對他兒子說道：“宮裡面懸賞了一百兩銀子，而按照這個繳費來算，十六個人去拉，該繳費九十九兩八錢四分，因此，我才猜測，估計要十六個人去拉才行，如此便不會虧本。”
說到這裡，他忽然嘆了口氣說道：“這兩個半球，我估計是沒人拉得開了！”
鄭森正在想著他爹前面那段話呢，忽然就又聽到後面這話，不由得不解，便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麼？”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鄭芝龍看著他，倒是有耐心，回答他道：“如果是十七個人去拉，便要繳費一百九十九兩六錢八分，遠超懸賞銀子，誰會去虧本拉？”
說完之後，他又感慨道：“宮裡面這位，必然賺大了，如此精明……”
說著話，鄭芝龍便看向鄭鴻逵道：“……你說，好對付麼？”
鄭鴻逵聽了無語，但是，邊上的鄭森卻不同意了，立刻反駁道：“這才能賺幾個錢，陛下可是富有四海，會在乎這點錢？孩兒覺得……”
話還沒說完，忽然發現鄭芝龍的眼光不善，頓時，他便住口不說了。
車廂內，算是安靜了一會。
最終，鄭芝龍還是開口教導他兒子道：“人之本性皆是貪婪，能兩個人拉開，就絕對不會三個人去拉。特別是多一個人，費用翻倍的情況下，就更是讓人覺得，我力氣大，人少點就能拉開的。就這麼一點點地往上試，這錢絕對不會是少數！”
鄭森聽了，嘴角一撇，顯然有點不以為然。這個錢就算再多，人家可是大明皇帝，會在意這個錢？
不過他馬上發現，他的這個動作，讓他爹的臉色又沉了下來，便立刻知趣地恢復洗耳恭聽的表情。
倒是邊上的鄭鴻逵明白鄭芝龍的意思，便給他侄兒解釋道：“大哥的意思，是宮裡面對人性的把握，不是賺那個錢多少的問題！”
“哦！”鄭森聽了，貌似恭敬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鄭芝龍的眼睛毒著呢，又是他自己兒子，豈會看不出來，他兒子這話是言不由衷。
不過這種人性的認知，沒有摸爬滾打過的人，對此終歸是欠缺的。
他這個兒子，一帆風順，要真能理解這些，那就是天才了！
不過很顯然，這個兒子，不是！
這麼想著，鄭芝龍心中嘆了口氣，也沒有強求，自己閉目養神去了。
沒過多久，到了現場之後，果然這裡是人山人海，有五城兵馬司的軍卒在這裡維持秩序，一隊隊的人，拉幫結夥，呼朋喚友都在這排隊等著一試身手。
當然，還有一些應該是京師的公子哥那種，帶著家奴，也想著試試。
看著這一切，鄭芝龍在這裡教導兒子，指著那些人說道：“這些人，該是為了那賞銀；而那些人，估計是和自己朋友賭氣；還有那些，有可能是為了讓自己的名聲傳到宮裡去！”
鄭森聽得半懂不懂，反正，老爹說話，只要點頭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