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忱落後封煬半步，當看到封煬也停在他要進去的一扇房門前，說不驚訝是完全不可能。
前面封煬聽到身後腳步聲停了，側目斜了蔣忱一眼，這就真出乎他預料的，沒想到他能在酒店和蔣忱偶遇，現在更是和蔣忱參加同一個飯局。
然後封煬瞬間就能猜測到，蔣忱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想來也是想見到陶導，希望能夠得到什麼角色。
陶導這人和封煬私交甚好，若是封煬什麼時候說幾句話，往陶導的劇組塞個人，陶導必然是會賣他這個人情，不過封煬卻不會真的那麼做，因為他清楚，有時候哪怕是朋友，也不能隨便越線。
封煬不只投資自己參演的電影，另外一些他認為好的，他也會選擇投資一下。
這一次陶導下半年即將開拍的由小說改變的電影，封煬本人就非常看好。
在快速思索的同時，封煬視線幾乎可以說是下意識就往下，落到了蔣忱看起來平坦的腹部。
蔣忱自然是有注意到封煬目光的轉移，出於一種條件反射，蔣忱的右手下一瞬放到自己肚子上，跟著封煬眸光的變化非常明顯。
蔣忱於是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他拿開手，但手臂垂落在身側，卻給他一種好像怎麼放都不對勁的樣子。
“進去吧。”封煬沒有就寶寶的問題多和蔣忱說什麼，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如果沒有屋子裡那些人，他肯定會多說點話，但屋子裡的顯而易見不會憑空消失。
封煬揚手叩響了門扉，不等屋裡的人出來開門，直接握著門把將門往裡推開。
屋裡陶導本來在和幾個性格活躍的小演員說著話，一聽敲門聲知道是封煬來了，隨即止了話頭。
其他屋裡的人沒有人事先得到過訊息，封大影帝會出現在這裡，直接料定來的人是剛才出去不久的蔣忱。
只是等門緩緩推開，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一張冷峻肅穆的面孔，令好些人都有些難以置信地眨眨眼，生怕這是自己的幻覺。
幻覺自然不是幻覺，封煬迎著數雙崇拜又羨慕的目光緩步走進屋。
眾人目光隨著封煬的走動而移動，但馬上，一些人就注意到封煬背後的蔣忱。
不過當看到封大影帝進來後就自顧地直接往陶導旁邊的空位走，其他人剛升起一點的嫉妒心，裡面就平順了下去。
娛樂圈不缺相貌俊美的人，蔣忱也就那張皮囊好看點，大家都知道，不管是陶導還是封煬，都不是那種光看人外貌，而不在乎真材實料的人。
蔣忱換的衣服明顯大了，穿在他身上顯得他這個人就更加清瘦，自然就和小說裡男三第一次出場時相差得有點明顯。
人們認為目的已經基本達到，況且就剛剛的幾分鐘裡，陶導和其中一些人談話談得很順暢，還拿了手機把其中幾個人的名字給記了一下。
陶導還不是那種過目不忘的人，所以如果覺得那些人和角色有點符合，這裡不算是正式的角色面試，只是初步的，所以會簡單記個姓名。
至少在眾人眼裡是這樣的狀況。
但真正的事實，在座的眾人裡，就只有陶導一人知道，便是同來的封煬，也不怎麼清楚。
路上封煬和陶導坐一車來的，之前二人在一塊就談論陶導的電影投資專案，還是導演主動找到封煬的，他們先前就有過合作，那次合作後，發現彼此脾性挺投，後來就逐步發展成了密交好友。
陶導其實就不想來這個飯局，哪怕發起人是他。
根本的原因是有個相對有權勢的人想往他劇組裡強行塞個人，那個人在出品部也有點關係，陶導沒有當面就拒絕那人，但要他就這樣破壞自己以往的用人規則，用那個權貴包.養的小情人，哪怕對方有點演技，比圈裡好多流量演技都要好一些，導演還是覺得自己的規則在被人觸犯。
導演不好明面上直接拒絕，思維轉得快，立刻想了個法子出來，他表示還有其他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也想把男三角色給爭奪過去，剛好那人勢力還和權貴差不多，為了自己床上玩物爭一個角色，而把爭端擺到檯面上來，想想這也不可能。
權貴也不想和那人真的爭起來，於是只能退一步，何況也不是非得要這個角色，他手裡資源多的是，什麼時候都能哄他的小情人。
今天那兩個當事的小演員都來了，坐的位置也離得陶導不遠，一個性格開朗，見到陶導立馬站起身給陶導拉椅子。
另外那個看著對方獻殷勤，臉上一副和善的表情，心裡早嘲笑開了。
對方不瞭解陶導的性格，他卻是清楚的很，演技爛的，哪怕你趴地上去舔陶導鞋底，陶導也不會多看一眼。
估計還得嫌棄口水髒。
在對方滿臉諂媚獻殷勤的時候，這人一等陶導坐下，便先一步出聲，表示剛才服務員來過，菜都已經備好，問陶導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這人也是有著一張俊秀的面孔，眉宇間甚至有些地方和蔣忱相似，那人不卑不亢，就是在陶導面前也表現得十分得體從容，對比那個給陶導拉椅子的人，完全就顯得對方是服務生一樣。
陶導點點頭，這人勾起的唇角弧度瞬間加深，他出去門外叫了服務生可以上菜了 ，跟著又返回屋裡。
陶導和其他人交談，當那人坐下時，陶導主動問了他的名字。
青年給了名字後，刻意往右邊睥了眼，下顎微微揚起，姿態分明就是在炫耀。
無論是演技還是外形，青年都自認甩對方十萬八千裡，想和他搶角色，簡直就是在痴人做夢。
便是之前蔣忱來，青年本質上也不認為蔣忱可以搶走屬於他的角色，這次的飯局說起來好像是每個人都有機會。
但真正有機會的，只有他。
對於有人故意打倒果汁，讓蔣忱不得不離開換衣服，青年心中亦是在冷笑，然後就全程觀戲，包括後面一群人在那裡嘲諷蔣忱，對於網路劇出身的蔣忱，青年就沒怎麼把對方當成競爭對手，對方簽約的公司就是個三流小公司，好資源輪也輪不上他們。
不過讓這人較為意外，就是想不到封煬也會來這個飯局。
這人一直都羨慕和嫉妒著封煬，甚至覺得自己演技不比封煬差，如果讓他演封煬接手的那些電影，他現在肯定比封煬還要紅。
封煬在眾多視線中，發現一道有點不同的視線，對方似乎在掩藏，顯然技術不太過關，妒忌都要浮到眉眼裡了 。
封煬和陶導先後落座，陶導在蔣忱進來的時候眼睛瞧了蔣忱幾秒，其他一些人都有些警惕，尤其是碰翻果汁那個。
當陶導片刻後收回視線，神色間完全看不到一絲變化後，許多人頓時松了口氣。
封煬來了後，許多人的焦點就轉到封煬來了，菜跟著陸陸續續上上桌。
被人們擔心會搶走角色的蔣忱，那後面和陶導就幾乎沒有過多的交流。
陶導不時往手機裡新增名字，然後就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那個倒果汁的人也被記錄了名字，他面上的笑容帶著一種優越。
這個角色拿不拿到其實都無所謂了，能夠讓陶導記住他，那麼以後說不定還能有機會。
這麼一想男子就有點同情起蔣忱來，長得俊美又怎麼樣，還不是一點機會都拿不到。
男子看蔣忱杯裡空著，又打算給蔣忱倒果汁，這次就真誠多了，雖然這個真誠也是偽裝出來了。
“剛才的事，真的很抱歉，你不會放在心上吧。”男子一邊倒一邊說。
蔣忱搖頭，他放在心上又能如何，那件事也過去了，到這個時候，他差不多清楚，這個男三的角色他是拿不到了。
剛剛和坐封煬旁邊的人一個對視間，蔣忱看到那人眼底的勝券在握，於是蔣忱就知道，多半這個飯局也不過是個幌子。
他本來就存疑過，以陶導的過往選角方法，好像沒有多少次是在飯局上解決的。
娛樂圈裡從來就彎彎繞繞很多。
角色拿不到，蔣忱心中明鏡一樣，不是他的，他怎麼努力都無法獲得。
桌上的飯菜看著都不錯，聞起來也很香，蔣忱瞬間胃口就開了，之前因為懷孕的事，他心裡始終都堵著點東西，吃東西總覺得沒味。
今天聞著這些味道，就覺得能吃很多。
蔣忱對道歉的人說：“沒事，我知道你是無意的。”
男子心中並沒有任何愧疚，因為他動和沒動小手段，角色都不是蔣忱的。
所以在蔣忱這麼一說後，男子把倒滿杯的果子放蔣忱面前，就直接轉過了頭，和另一邊的人說話去了。
項霖天盯著那個男子，對方的名字他已經記在心裡了，非常好記的名字，其他人如何他不管，但在他面前，對他剛剛看上的人動小心思，這點項霖天就想給這人一點教訓。
項霖天本來以為蔣忱是個純直的，前面他遞紙巾給蔣忱時，蔣忱那個往後退的動作，還有蔣忱眸底那忽然的異變，項霖天於是清楚，蔣忱偽裝的太好了，連他都差點給瞞過去。
既然這人是個深同，和他是同類，哪怕蔣忱有男友，這麼一個漂亮的美人，出現在項霖天面前，就算是給他送來的禮物。
他得想方法把禮物給拆封了。
封煬那裡從進屋到入座，哪怕後面和陶導交談著，同桌的人，誰也猜測不到封煬和蔣忱間的關係。
便是二人先後進屋，之後封煬就基本沒有正眼看過蔣忱，所以包括倒果汁的那人，也不會知道，當他這邊小聲再次和蔣忱道歉時，其實封煬那裡藉著端酒杯喝酒的間隙，不是他刻意要去關注蔣忱，正好蔣忱就坐他對面，他反而是要控制視線，不讓目光多停留在蔣忱那裡。
就像似乎有一種特殊的力量在牽引著，讓封煬哪怕視線不在蔣忱那裡，當蔣忱那裡有什麼異動的時候，他餘光都是有注意到的。
兩人都有刻意壓低聲音，只是剛好那會說話的人不多，於是封煬隱約聽到一點道歉。
又觀察到男子給蔣忱倒了果汁，但蔣忱卻一次都沒有碰過果汁，顯然就和蔣忱之前說的不太一樣。
如果是蔣忱自己打翻果汁，那麼他應該喜歡喝才是。
蔣忱旁邊那人，就對方那張、經過後期整容的臉，封煬一看就心生不喜。
可能蔣忱看不到，封煬卻是能夠看得一清二楚，男子轉頭的那瞬間，臉上的笑快速變了質。
就是剛剛的那份道歉，真誠卻不真心。
像是立刻，封煬就有六七成把握，那杯果汁也許不是對方不小心，而是故意為之。
那人和另一邊的人說話，對方的表情也明顯不怎麼善意，這些人演技真不怎麼樣，在他和陶導面前，還敢暗裡做什麼手腳。
要換了以前，這樣的事——目前其實還沒有具體定論，但今天不一樣，坐在對面的那個青年也不一樣，那時即將為他生育孩子的青年，封煬淺喝了一口杯裡的酒，放下杯子。
“我說陶導……”封煬聲音不低，甚至比剛剛還要大聲一點，他叫了陶導，隨後停頓了那麼一下。
這一個停頓，讓整個飯桌的其他議論聲一併都停歇了，眾人有一種默契，知道封煬可能要說點什麼。
封煬和陶導關係好，兩人談話從來不會端架子，都特別隨意。
有時候甚至會互相開開玩笑，這當然是在座的其他名氣不大的小明星們沒有見到過的一面。
所以當封煬下面的話出來後，所有人都愣住了。
封煬唇角彎了一點弧度，看著像是在笑，一雙沉邃的眸子裡卻令人感到生畏。
“我記得你之前不是有個原則，絕對不會要整容臉，怎麼今天就破了例？”
陶導轉眸過來，倒是挺意外，封煬會在這麼多人面前問這樣的問題。
不過陶導也沒有聯想太多，只以為封煬是不喜歡和太多整容臉坐一塊。
他隨口解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時候為了拓寬演藝道路，去修一修，也不失為一種方法，演技線上就行。”
“即這麼說，你下半年的影片就要個整容的，那邊那個，我看下巴墊了的，外形就修得挺好。”
封煬是不怕得罪人的，可以這樣說，整個娛樂圈，就沒有他封大影帝不敢甩臉色的。
況且這屋裡的好些人，要不是陶導在，他就壓根不會和他們坐一桌。
倒不是封煬看不起他們，主要是某些人做的事，就只能讓他低看。
封煬的話指向性很明顯，因為他說話的時候，往對面看過去，盯著其中一個下巴殼明顯比其他人尖不少的小明星。
小明星這會整個身體都僵硬，手腳發涼，心臟像停止跳動了似的，包間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一個人身上。
他感覺到臉火燒火燎一樣燙，從來沒有哪一刻，讓他覺得想立刻挖一個洞，然後自己跳下去。
他扯動唇角，想露出一個正常的微笑，下巴一動，給他感覺似乎填充進去的矽膠要掉出來一樣。
沒有人說話，每個人視線都盯著他。
幸災樂禍的自然多，尤其是那些沒有被陶導記下名字的。
還有就是事不關己，只管看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像是過了許久，小明星覺得再這樣下去，也許自己會窒息暈倒。
然後陶導那裡終於出聲，將一室的死寂沉悶打破。
“整了嗎？大影帝你不說我還真沒發現，看來那家整容醫院醫術很高明啊。”陶導始終沒有正面回答封煬的問題，因為就在剛才，他忽然有點猜測，封煬並不是真的要問他問題，而是就是要針對那個人。
陶導微微打量了一下做了下巴的小明星，是個相對陌生的面孔。
這人他之所以會記下他的名字，本質也是剛才他來時在門外聽到，就這人嘲笑聲最大。
陶導記憶力一般，但聽力可以，記下對方的名字，也是想後續提醒他其他的朋友，如果遇到這人，還是不要隨便用。
陶導眼睛裡不喜歡容沙子，既然要演戲，就最好人前人後都演好，到無人的地方，隨便你怎麼樣，在他的飯局裡這樣狂妄，明顯也是不把他放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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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如此，那他就滿足一下他。
看現在情況，小明星也不知道何時得罪了封煬，想來就不用陶導再做什麼了。
小明星僵硬著身體坐在那裡，蔣忱是不會理他的，他旁邊之前還和他有說有笑的，這會也巴不得和他撇清關係。
於是小明星明明就坐在飯桌邊，卻只覺得自己被所有人都給排斥在外。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會讓封煬忽然就針對他，下意識的小明星擰頭目光猛地狠狠盯著蔣忱。
肯定是蔣忱剛才在門外和封煬說了什麼，封大影帝向來不喜歡他人耍小手段，會這麼針對他、讓他難堪，肯定是給蔣忱出頭。
看不出來，蔣忱外表看著善良，沒想到也是個內心齷蹉的人。
小明星緊緊捏著拳頭，牙齒都咬地死緊。
蔣忱朝封煬看過去，恰巧對方也看過來，於是二人目光直接交匯，蔣忱先一步撤開視線，旁邊項霖天不知為何在這時拉了他一下。
項霖天湊到蔣忱耳邊，兩人靠得很近，沒發現封煬盯著二人的視線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