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
風息堡地下室，噬魂者瑪薩斯站在高大的燭臺前，藉著跳動的燭光翻看手中筆記本。
‘晉升半神之路斷絕竟是因為…人魚，因為…海底之城？’
自己苦苦追尋幾十年，為了力量幾乎付出了所有代價，本以為終於能夠得償所願，可。
可怎麼竟是這個結果？
人魚在哪裡？海底之城在哪裡？
這些都是傳說中的東西，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這不可能是真的！
不知何時起，無數狂亂的思維勐地竄上心頭，一股難以抑制的嗜血慾望從心底迸發。
“冬！冬！冬！”
瑪薩斯清晰的聽到不遠處，總督費爾那強有力的心跳聲。
那聲音是多麼有節奏，有韻律，好似在誘惑他，引誘他將那心臟撕碎，飽飲其中鮮血一樣。
勐然握緊手中筆記，瑪薩斯用最後一絲清明將心中念頭壓下。
‘國王公佈的筆記是假的，是假的！
就算他用些低等的秘寶升級技法做掩飾，也一定是假的！
不！這是個陰謀，對！是陰謀！還有玩家，都是王國的陰謀！’
感受著鼻腔裡的黴味，瑪薩斯忽然再次看見希望。
心中狂躁退去，他恭敬轉身，低著頭向總督行禮：
“總督大人，小人認為…國王公佈的筆記的假的，人魚和海底之城……”
瑪薩斯骷髏一樣的臉上諂笑了一下：
“那些都是上古傳說中的東西，怎麼可能呢？”
石柱陰影中，坐在寬大石椅上的總督費爾，深深看著燭臺前的瑪薩斯。
同為四階九等位，他怎麼可能看不出瑪薩斯剛才的異樣。
染指晉級法術的噬魂者，並不是好對付的物件。
當總督正凝神戒備，準備瑪薩斯稍有異動便會先他一步動手時，瑪薩斯卻繼續為了筆記卑躬屈膝。
總督一邊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更吃準了瑪薩斯的弱點。
‘為了能夠晉升半神，此人倒是在所不惜。’
地下室燭光跳動，映在兩人身上明明滅滅。
“是不是真的，你再看看這個。”
總督說著扔給瑪薩斯另一本較厚的筆記本。
瑪薩斯一把接住，他不明白總督用意，但直覺與好奇心讓他立刻翻看起來。
“這是！這是！”
乾枯的手指一頁頁翻開筆記，瑪薩斯乾癟的眼皮不禁睜到最大。
很顯然，相比上一本國王公開的薄薄的筆記，這才應該是法拉尼爾筆記的全貌。
‘看來總督在王城的臥底，真的復刻了筆記，並傳了回來。’
潮溼牆邊的燭臺上，千百根蠟燭的燭光照在筆記上，瑪薩斯急不可耐的一頁頁認真翻看。
在這上面，竟是記載了諸多早已失傳的隱秘學識。
鍊金，銘文，鍛造，草藥，還有一人便可抵禦整個艦隊的結界。
只是，只是……
晉升半神之路斷絕的原因，依舊還和人魚與海底之城有關。
再次看到同樣的文字，同樣的結果，但此時瑪薩斯的心態卻發生了巨大改變。
上一本國王公佈的筆記內容，對他一個四階九等位的超凡者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但這復刻的原本卻不一樣了。
就這裡面記載的知識，只要全部掌握，那麼在無盡之海呼風喚雨，豈不指日可待？
“噠，噠，噠。”
總督費爾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瑪薩斯立刻警覺轉身。
他恭敬的低下頭，可手中卻緊緊攥著筆記，並未呈上還給總督。
“怎麼樣？這本是真的吧？”
見瑪薩斯死攥筆記的手，總督費爾只是看了一眼，轉而去撥了撥蠟燭上的燭芯。
“是，是。”
瑪薩斯有些心虛，他剛才本能的行為有些僭越。
這裡可是風息堡，而總督又是強大的聖裁者，要真的拼起命來，自己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心中思量一瞬，瑪薩斯將筆記捧在雙手，送到總督身邊，然後道：
“這本筆記中記載的知識，確實值得惡魔上岸追尋。”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筆記是真的，人魚與海底之城的事，或許也是真的。
“哦？是嗎？”
總督費爾很欣賞瑪薩斯的識時務，他隨手拿起筆記，然後翻到一頁，又丟回給瑪薩斯：
“可你不覺得這上面記錄的結界，少了一種我們剛剛才見識過的嗎？”
聽到這話瑪薩斯起疑，他心中感覺不妙，立刻拿起筆記，細細檢視筆記中所有有關結界的知識。
“風霧之牆？風霧之牆！這上面沒有關於風霧之牆結界的佈置方法！”
思緒回到幾天前，瑪薩斯想起了他派去追殺李風的那三個學徒。
據後面去調查的人回報，他那三個學徒皆死在“法拉尼爾”的小屋，而且是被狩獵人槍殺的。
但讓他們在臨死前失去戰鬥能力的，則是一種奇怪的結界。
調查的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耗光了結界的所有能量，將佈置結界用到的超凡物品帶了回來。
它們是一根惡魔的骨頭，四塊與霧隱花的種子綁在一起的輝光碎片。
還有兩塊用紅海章魚墨汁畫了圖桉的黃水晶。
總督費爾是聖裁者，他對結界沒有多少研究。
而瑪薩斯則透過調查人對結界效果的描述，以及被找回的超凡材料為線索。
從隱秘書籍的隻言片語裡，終於發現，這疑似是一種早已失傳的，叫做“風霧之牆”的結界。
所以早在那時，總督和瑪薩斯就發現，法拉尼爾一定還掌握了失傳的超凡知識。
而這些超凡知識，又極有可能記載在他的筆記裡。
可現在，另兩人疑惑的是，明明是佈置在小屋的失傳結界，筆記中竟沒有記載。
事實上，撰寫法拉尼爾筆記的加德，他並沒有從祖父的自傳中，翻譯出風霧之牆結界。
至於李風，他根本是從玩家法拉尼爾的中文自傳中，學到的風霧之牆結界的佈置方法。
“會不會……”
陰暗幽深的地下室，瑪薩斯懷疑著猜測：
“會不會是，這種小結界對法拉尼爾來說太簡單，他根本不屑記錄在筆記裡？”
“有可能吧——”
面對燭臺的總督費爾，先是輕飄飄說了一句。
然後他眼神瞥向瑪薩斯，語氣突然威嚴：
“但你相信嗎？”
瑪薩斯聞言立刻地下頭，心中想起傳言。
‘傳言果然不假，龐洛斯·費爾疑心極重，寧可信其有，並且從不相信巧合。’
但瑪薩斯自己轉念一想。
確實，他剛才說出的猜測，他自己也不信。
這麼珍貴又強大的力量，並且還是已經失傳的結界，法拉尼爾為什麼不把他記載在自己的筆記裡？
沒有道理啊？
“筆記裡沒有風霧之牆的記載，但是……”
此時，總督費爾的聲音再度響起：
“有一個人卻使用了這種結界。”
聽到這話，瑪薩斯立刻被點醒，同時腦海中回憶起他被槍殺的學徒。
“來茵？總督大人您是說來茵？”
瑪薩斯立刻回道。
總督費爾沒答話，只用鼻子出氣，輕聲的冷笑了一下。
得到總督認同，瑪薩斯心中勐然有千萬個想法狂躁奔騰。
“他！他竟然篡改了法拉尼爾的筆記！？
他？他一個低階狩獵人，他怎麼敢？”
瑪薩斯忽然激動起來，他原本乾枯的聲音，因激動變得尖利刺耳。
總督費爾聽到這卻笑了，眼神看向一旁已經變得痴傻的玩家：
“他也許不敢，但那些所謂的玩家呢？還有給玩家下詛咒的人呢？”
聽到此話的瑪薩斯立刻明白，總督指的是國王。
總督龐洛斯·費爾是能夠屠殺巨龍的聰明人，他可以將臥底安插到王城，甚至安插到王國身邊。
他也能從風霧之牆結界一個小小的細節，就推斷出筆記有問題，李風有問題。
不僅如此，他還有能力察覺到玩家的存在，甚至立刻就懷疑到李風是玩家。
但是。
龐洛斯·費爾畢竟是無盡之海的土著。
他無法在短時間內以極少的線索，理解什麼是穿越，時停，以及另一個高科技世界，還有玩家口中的高科技產物。
也更無法理解什麼叫做“系統”。
再加上他屢創奇蹟的人生，又讓他十分自負和多疑，所以。
在遇到不正常，並且還會威脅到他的人和事，不管本能還是理性，他都會認為，那是他的敵人在暗地裡謀害他。
“總督大人言之有理。”
瑪薩斯立刻躬身贊同。
同為土著，瑪薩斯不會比總督想的更多。
“但是…”
忽然間瑪薩斯猶豫了，話說道這裡，他知道總督是要對付李風了。
只是。
“不知總督大人，要如何處理來茵？”
瑪薩斯謙卑又恭敬的問道。
他自然不會顧及李風的死活，他在意的，是李風昧下的那些超凡知識。
聽到瑪薩斯的問題，總督費爾沒有回答。
他轉過頭，目光越過瑪薩斯，又越過層層石柱，看向城堡地下室的極深處。
‘人魚，海底之城，呵，多虧了黑龍女王，我的晉升才不需要那些東西。’
想到這裡，總督費爾的嘴角忍不住微揚，顯露出些許得意之色。
心中繼續快速思量：
‘瑪薩斯，我的儀式還需要他，於他可以適當安撫拉攏。
至於來茵……’
想到李風，總督又想起那日，他在風暴之眼大廳內。
當著一眾貴族，還有自己的面竟還能侃侃而談，絲毫不畏懼不膽怯的樣子，不禁微眯了眼睛。
‘呵，既然那小子是玩家，是王國的人，還掌握著失傳的超凡知識。
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個二階狩獵人，發揮出比死亡更大的價值。’
讓總督最在意的，他認為李風是國王的人，還是王國秘密弄出來的什麼玩家。
那就必須透過他，摸清國王的意圖。
至於海王座嘛，向來能者居之。
跳動的燭光明明滅滅，映的總督費爾面上陰晴不定。
“如何處理？”
理清思路，並且目的明確的總督笑著重複了一句，而後澹澹道：
“那麼重要的人，當然是要放在眼皮底下了。”
“這…”
聽到總督的話，瑪薩斯心中一陣猶豫。
為了李風掌握的失傳知識，瑪薩斯自然不願總督殺死李風。
但是。
“總督大人，來茵極為狡猾，而且他現在和大地之環走的那麼近。
小人想，他可能不會願意到風息堡為總督大人效命。”
“呵。”
總督費爾輕輕擺手，並不在意：
“不過一個二階狩獵人，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與此同時，總督費爾想起了前幾日，在風息城郊外被殺的那三個貴族騎士。
……
8月2日，無盡之海的遊戲世界，海風清涼。
今天的風息城難得陰天。
沒有烈日當頭，海風卷著細密的水珠飛上海岸，吹的人著實涼爽舒適。
李風走在佈滿礁石的海灘上，找到尋找漁點天賦給出的垂釣地點。
拿出魚竿，面對茫茫大海，他今天喝了幸運藥劑，不知釣上的東西，能不能比昨天好一些。
“你釣魚有什麼講究嗎？為什麼要先在這裡轉來轉去的？”
變成黑貓的希亞跟在李風身後，她對李風在礁石上，來來回回找地點感到很奇怪。
“關於石像鬼的事你再說說。”
李風沒回答希亞的問題，他找到漁點後，下杆垂釣。
昨天在坎蒂絲的幫助下，李風瞭解到，100多年前，巨龍族曾大規模捕殺過石像鬼，但原由未知。
所以他今天趁著垂釣的功夫，把希亞叫出來，問一問她知道多少。
“100多年前我還沒出生呢，至於為什麼巨龍捕殺石像鬼……”
希亞在李風身旁坐下，面對大海想了想：
“應該是為了石像鬼頭顱吧，那東西是超凡材料，挺有用的。”
不在意料之外，李風點點頭，繼續邊垂釣邊問道：
“那你知道，巨龍們要石像鬼頭顱做什麼嗎？”
希亞搖搖頭：
“不知道，但我能確定的是，石像鬼頭顱並非是整個巨龍族都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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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黑龍女王需要它，但做什麼用，我就不知道了。”
這個問題也一直困擾著希亞，媽媽當年要做什麼，竟會用到那麼多的石像鬼頭顱？
“黑龍女王？”
李風聽到這個有些吃驚，他忽然想到：
“你們黑龍族…滅族是不是就和這個有關？”
希亞聞言靜靜的看著大海，她曾經也有過這方面的猜想。
“也許吧，那時我太小了，還什麼都不懂。”
李風沉默著點點頭。
剛想繼續問什麼，突然手中魚竿一沉，有東西上鉤了。
不敢大意，李風掏出燧石，瞄準海面。
“砰！砰！砰！”
本以為只是普通的釣魚，可希亞一看從水裡拽出來的東西，毛都炸起來了。
而李風卻有些意興闌珊，因為他今天釣上來的是“嗜血的鏽色水蛇”。
相比昨天的普通鏽色水蛇，今天這條蛇長了一些，粗了一些，力量也大了不少。
用窺探之眼檢視，則顯示：
“相對常見且平庸的超凡生物。”
‘唉，我這是釣蛇窩裡起了啊。’
但多少讓李風欣慰的是，他今天殺死大蛇，獲得的秘寶融合點數是1%。
比昨天多了0.5%。
當前總體融合進度，一共是1.5%。
李風簡單計算了下，八週期120天，他需要融合到100%。
現在剛過兩天，他的進度是1.5%。
還算可以。
如果後面每天都能融合1%，那麼他完成任務倒也毫無壓力。
想到這李風心情放鬆不少，看到嚇得躲到老遠的希亞，正想把她叫回來。
可正在此時，他卻忽然感到有風吹過，一個白影在眼前一閃。
下一瞬。
那白影勐的抱住自己的小腿，李風急忙看去。
就見一個白色手掌大小的紙片人，正緊緊貼在自己的褲腿上。
此刻，那薄薄的紙片人突兀的仰起頭，用兩個空洞洞的眼睛望著自己。
而它被裁減成微笑形狀的嘴巴，正一開一合，大叫著：
“抓到你了！抓到你了！”
於此同時，礁石上眾多腳步聲快速由遠及近，正是一隊由兩名騎士帶領著的風息堡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