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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四章割稻(二合一)

右布政使沒搭理這茬,畢竟這可是說陛下的。

朝廷需要用錢的地方多了去。

陛下那節省的性子,他倒是也不好評價。

總之,現在閉嘴就行了。

錢糧都要到手裡,辦事情給辦了才是最重要的。

蜀王揮揮手,讓他退下。

待到了小皇宮外,左布政使周胤已經被人從金水河撈出來了。

倒是城中百姓都有看熱鬧的。

畢竟成都再一次被反賊圍困,上一次官員們也沒表演跳河的戲碼,難不成這一次成都要守不住了?

光是這麼一跳,就足以讓人心浮動。

雖然大多數人都不瞭解千里之外的錘匪賀今朝是怎麼樣的。

但這幾年流寇不斷的入川出川,也讓本地百姓見識到了流寇的危害。

右布政使看著左布政使周胤進了轎子,他也跟了進去。

“事情辦妥了。”

周胤長嘆一口氣:“對付藩王,還是你法子多。”

“要是藩王都能夠深明大義,那可就太好了。”

陳廷謨嘆了口氣,為了要點錢糧還得搞這麼多的花活。

周胤倒是沒搭茬,要是藩王都如此深明大義,那皇帝是不會允許他們好好活著的。

雖說蜀王的行為有些不似常人,但有藩王靖難成功的先例在,歷代皇帝對於藩王都極為防範。

沒看見唐王被廢為庶人,被發送到鳳陽的監獄裡去了。

右布政使摸著鬍鬚道:

“此番不僅要給八千士卒親自下發賞賜,還得在城中招募壯丁給錢。

一定得把銀子發到每個人手中,否則這成都必破。”

對於私吞軍餉這種事,實在是太常見了。

別看賊寇在城外,但這種事做出來也極為常見。

周胤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依舊是愁眉苦臉的。

賀今朝此番給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巡按陳廷謨也坐在轎子裡,依舊是嘆氣,這可怎麼辦吶?

成都守將王洪得了訊息之後,總算是放下心來。

城外的錘匪著實厲害,要是再不好好賞賜麾下兵丁,怕是真的有人會私自投降。

亦或者開啟城門,那可就一切富貴都化為烏有。

被動降將以及主動投降的人,用腳指頭想想,在錘匪那裡也不可能是一個樣的。

現在有了蜀王供應的錢糧,成都城可以堅守到傅巡撫到來。

馮日初手裡捏著鐮刀,一屁股坐在地上,六畝地他終於割完了。

不得不說蜀王的田真叫好!

稻子粒粒飽滿,要是自家的田地,那就更好了。

可惜,這種想法只能想一想。

“我割完了!”

馮日初舉著鐮刀大吼一聲。

早就在田間地頭等待的譚銘哈哈大笑:

“這小子真是割的又快又好,當真是個好莊稼把式。”

馮日初大叫一聲宣洩自己的情緒,隨即又有些懼怕。

畢竟到了要賀大帥兌現諾言的時候。

“來來來。”譚銘站起身來,招呼馮日初過來:

“你是要新糧還是陳糧?”

馮日初為了避免誤會,把鐮刀放在地頭。

周遭人也都停下來,看著這第一個先割完稻子的人。

這期間錘匪光是管飯吃,就讓大多數百姓變得安穩下來。

“錘匪爺爺,有什麼區別嗎?”

“我叫譚銘,直呼我姓名即可。”譚銘拍了拍一旁早就準備好的牛車:

“要陳糧現在就可以抗走一包,要新糧還得等地頭的稻子曬乾。”

“我先來一包陳糧給我娘,讓她在家吃不用餓肚子。”

“好,孝順。”

譚銘也不廢話,直接從一旁拿出文書,叫馮日初按手印交割,拍拍他的胳膊:

“你挑一袋。”

馮日初咽了下口水:“譚,譚銘,我自己挑?”

“你覺得哪袋子米多,自己選。”

馮日初就看著牛車最高上的袋子實心的,他就直接指了指這個。

“小七,幫他搬到那輛空著的牛車上,給他送回家去。”

“我可以自己抗回家去。”

馮日初生怕家裡有糧太過招搖,被人給搶了去。

“你把心放在肚子裡。”譚銘合力給他搬到空餘的牛車上:

“誰敢搶你的糧,就是打我家大帥的臉,正愁沒祭旗的人呢,宰幾個不長眼的,免得以為我錘匪好欺負。”

馮日初聞言渾身有些顫抖。

誰敢欺辱你們吶?

然後他被譚銘給摁著坐在牛車的一側,順便給他胸前掛了個大紅花,強行讓他坐著不許下車,直到回家。

小七甩了個空鞭子,啪的一聲,催促牛車走在田間小路上。

“新繁縣興堰村馮日初第一個割完六畝稻田,賀大帥賞一石米。”

小七一遍趕著牛車,一手拿著木質喇叭向著周遭田地宣揚。

冬鼕鼕。

喊完之後,在牛車樑上坐著的一位敲著小鼓,吸引正在稻田裡忙著的人紛紛抬頭張望。

當聽清楚了馮日初真的被賞一石米後,自是有人衝上前去:

“真的?”

馮日初重重的點頭,他糧食就在牛車上。

田間地頭的人都在笑,賀大帥說話算話。

牛車後面跟著幾個拿著籃子撿麥穗的孩子,重複附和著趕牛車的話。

譚銘滿意的點點頭,飴糖這玩意當真是有些珍貴的。

不過給幾個本地孩子就能得到更多的宣傳,也愈發都讓本地百姓放心。

錘匪始終是不同於隨意擄走人其餘流寇,更不同於欺壓百姓的大明官軍。

馮日初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大紅花,一時間有些侷促。

本想著如果能結親的話,能戴一個紅花在村子裡,就已經算是極有面子的了。

可沒成想竟然給賀大帥割稻子先戴上了。

傳聞都是狀元會遊街的,可賀大帥竟然他這個土裡刨食都填不飽家人肚子的人遊街。

馮日初心裡沒有感觸,當真是不現實。

他有力氣,可這麼多年來,給地主老爺種田,連媳婦都沒娶上,還得藉著今年的糧還去年的債。

隨著周遭人的恭賀,後面跑著的孩童吵鬧,馮日初也抬起頭來。

一股子今後靠著自己這膀子力氣就能過上好日子的信心,莫名其妙的就出來了。

今天換一石陳糧先讓娘填飽肚子,然後再換新糧,放在家裡存著。

譚銘也慢慢踱步跟在牛車後面,讓副手在一旁等著,估摸在晚會還能有人完成。

不怕麻煩,今天這流程必須得走完嘍。

興堰村其實挺破敗的,但也不乏把屋子修建的極為漂亮的。

譚銘搭眼望著那間大宅子,馮日初可是年年都欠了地主的債,就等著他撞上來呢。

要不是都在備戰以及忙著割稻子,還有抽調農會骨幹的人不夠用,早就開展打土豪分田地的事了。

這群狗東西現在老實待著也好,一旦敢惹事,必定是雷霆懲治的手段。

馮家老孃見自家半人高的破敗土牆外,突然來了一大群人,急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有些畏懼。

畢竟白天外面光線好,雖熱點就熱點,也省蠟燭。

“娘,我回來了。”

馮日初喊了一聲。

“兒,這是?”

小七幫著馮日初把一石糧扛下來,放進屋子裡。

“老大娘,這是你兒子從我家賀大帥那裡掙來的工錢。”

譚銘解釋了一句:“你兒子幹活是一把好手,今後你也能享福了。”

老太太臉上帶著不知所措的神色,有些畏懼的擋在他兒子的身前。

“糧食我不要了,你們拿走,我兒他不會耍刀子的,求好漢爺爺放過我兒吧。”

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了。

譚銘未曾想是這種結果,急忙往前給攙起來。

幾番解釋之後,馮日初的娘才放下心來,有些淚眼婆娑的又是欣喜又是激動。

馮日初有些難受,賀大帥為何不早點來呢!

“咱們這糧可以還曲老爺的債了,等還完了債,給賀大帥好好割稻子,攢錢娶媳婦也就夠了。”

聽著他娘的話,馮日初重重的點頭,粗糙的手幫他娘擦擦眼淚。

“好漢,家裡也沒有茶,喝口水吧,我去給你們倒水。”

“等等。”譚銘制止了他娘的行動,坐在破板凳上:

“你家欠了曲老爺的債,全免了。”

“啊?”

馮日初娘倆皆是一驚,那怎麼敢吶。

“欠他家租子的人多嗎?”

“全村隔壁村都欠。”

“好,我說不許給,就不許給。”譚銘站起身來道:

“我會派人盯著他的,若是他膽敢跟你們討要,賀大帥就要他的命。”

馮日初狂喜,倒是他娘頗為擔憂。

“這成都府當真是變了天,賀大帥說的算數了?”

聽著老大娘的詢問,譚銘斬釘截鐵的道:

“不錯,我家大帥是要當皇帝的人,一個成都府算得了什麼!”

馮日初娘兩個被駭的不敢說話。

天下的皇帝不都姓朱嗎?

什麼時候多了個姓賀的!

隨著越來越多百姓領到糧食,他們便開始相信賀大帥言出必行,這幾天就能掙上一石糧。

想要領取新糧就拿著一根竹籌,可以事後兌換。

只要有人敢不給你兌,請賀大帥給你們主持公道。

因為說給陳糧就給陳糧的操作,從不賒欠,且許多人都平白得了一塊大紅花的絲綢,在村子里長了臉。

越來越多的百姓願意拿著竹籌,換取新糧。

最重要的是像有人開始找上馮日初,說咱們幾個好手合夥幹。

這樣割得快,要不然總歸就這麼多稻子,一個月頂天了。

待到本村的稻子割完了,馮日初才同意入夥,幾個人跟著譚銘的副手小七組織往外村去割稻子。

總之,就是幹得多,掙得多。

倒是曲家的家僕們瞧著,這些平日裡羨慕看著他們能吃飽飯的人,心裡大多有些不樂意。

賀大帥竟然真的給這幫人那麼多糧食。

一個個的都要把老爺家的債能還清了,自是有奴僕在老爺面前上躥下跳,說要收賬去。

曲老爺一想也是,賀大帥把白花花的糧食都散給窮人,如此敗家子的行徑他管不著。

但是自古以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賀大帥他也管不著。

錘匪此時厲害又能怎麼滴?

將來還不是得被官軍趕出去,那李闖王數萬大軍入了川,結果自己就剩下幾百人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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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賀今朝沒什麼可怕的。

等到他示意手下奴僕去要債,自是落到了譚銘的耳中。

爺就知道你們這種人平日裡魚肉鄉里慣了,是耐不住性子的。

根本就不用什麼費盡心機的釣魚。

像這種人,他在山陝之地真沒少見。

個個都覺得自己是土皇帝,大帥將來治理地方,也得像大明一樣用得著他們。

可惜,這種錯誤的認知,等他們死了也不會明白的。

譚銘笑了笑,派人去請一個騎兵小隊過來,他就帶著幾個陷陣營的士卒直接跟過去。

後續的步驟他可全都想好了。

成都這裡剛剛搞定了一波錢糧。

而被他們寄予重望的巡撫傅宗龍領兵駐紮在潼川州遂寧縣發愁。

他自從在朝天關撤軍後,不等他移兵閬中,就得到賀今朝連戰連勝,連劍門關都被他拿下。

如此一來,錘匪進入成都府定然是如入無人之地,根本就沒有什麼州縣可以阻止他。

幸虧自己派人前往成都府送訊息,要不然連成都都會失守。

一旦成都失守,那他這個巡撫也別幹了。

戴罪立功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去京師的詔獄裡待著吧。

好在如今的情況得以控制,大家相互對峙下來。

可主動權全都在賀今朝手中,他似乎不在意率先分兵強攻成都。

而是等稻子熟了,指定會先務食於敵。

這樣便不用千里迢迢從漢中等地運輸糧草,後勤便沒有什麼壓力。

成都府超過七成的沃田全都蜀王一脈的,全都落入了賀今朝的手中,足可以支撐他的大軍數月圍困成都。

如此的劣勢,他一時間也沒有解決的法子。

若是派人大規模燒燬稻田,幾無可能。

傅宗龍如今手中的機動兵力只帶了兩萬人。

其餘大多都在守衛各個關隘,以防賀今朝再次調兵入川,防止被打個措手不及。

吳文科則是拱手道:“巡撫,細作傳回來的訊息,那賀今朝在成都府徵召百姓割稻子。

每割六畝賞一石糧,諸多百姓爭相湧去,在不行動,怕是用不了月餘的時間,就能全部收割完畢。”

聽到這話,傅宗龍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咬著牙道:

“那賀賊倒是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