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呆若木雞
網際網路是線路、協議以及透過TCP/IP協議實現資料電子傳輸的硬體和軟體的集合體。
它泛指由多個計算機網絡相互連接而成的一個網路。
換而言之，只要存在複數的計算機設備，將這些裝置連線在一起，那麼，這些裝置間就存在‘網路’。
公司的城市網路，是個超大型網際網路。
兩個人用一條數據線把彼此腦機介面直連，那麼這兩個人之間，就存在一個小型的網際網路（區域網）。
區別在於，網際網路的強大取決於網路中的裝置，公司的城市網絡覆蓋數億人，可以訪問AI助手、查閱資料庫資料、使用城市基建……它所帶來的生活變革是顛覆性的。
公司網路雖然大而博，可存在兩個缺點。
其一是它在每個人生活中覆蓋的範圍太廣，一旦使用不可避免會留下大量痕跡，透過這些痕跡別人很容易提取出你的關鍵資訊。
其二就更簡單了，對於掌握著核心資料庫的公司來說，你對它是透明的。
資料即是一切。
三大公司透過IP封鎖、域名劫持、流量限制等等等等方式，將原本一體的網絡空間分割為不同區域，就像是在自己的虛擬領土上建起長城一樣。
透過這種方式來保證自己的數據安全。
當然，長城是可以被黑掉的，安迪的工作就是這個。
那有沒有另外一種，更加安全穩妥，幾乎萬無一失的防護措施？
有，而且很簡單。
把虛擬裝置和固有硬體繫結就行了，天神武裝的背甲就是做這事情的，你不透過它根本無法連結靈網——人家連你的資料都不接收，自然就杜絕了一切駭客行為。
網路的載體是硬體，在硬體上下足功夫，沒有配套的硬體，任你多優秀的駭客，難不成還能‘靈能上網’？
可這種方式，仍舊存在著資料的上下行，只要下足功夫，偷偷攔截數據流，花大量時間去破譯解碼，還是有辦法黑的。
那存不存在絕對黑不了的網路？
絕對不存在。
網路的本質是共享資訊，一旦你把資訊共享了，就別指望它絕對安全。
唯一可以做的，是無限度提高資訊的防護措施。
就像生命科學部的那幾臺伺服器，移除一切可以無線傳輸數據的元件，有且只有一條網線把它們連在一起，從物理上就無法訪問白銀城的城市網路。
所有資料都只在那個小小的區域網中流通，只有內部員工有使用區域網的許可權，使用時間和地點都受到嚴格限制，如想攜帶資料離開，得拿生命科學部定製的存儲卡物理下載，那張卡只能用特定的裝置讀取，一次讀取，永久銷燬。
——安迪上次放在伺服器裡的木馬，只能讓他得到伺服器的訪問許可權，如果他本人沒有辦法進入生命科學部，把數據線插上那裡的下載裝置，他啥都看不到。
這種網路有什麼用？
保證資訊在絕對的範圍內傳播，除了家賊，幾乎沒有人能偷到那裡的東西。
這種內部網路並不是只有公司裡才有，它在荒土上，被叫做‘黑市’。
就如公司用它防荒土流民一樣，荒土流民也用它防公司，顧名思義，它最大的價值，就是‘創造一個公司看不到的黑市’。
網路本身是為人提供便捷的，但因為這個時代公司無孔不入的緣故，即便是資料這種虛擬的東西，仍舊需要走‘線下交易’的路子。
說起來這恐怕也是一朵讓人難以理解的奇葩。
在白銀城外有個叫做藤壺鎮的流民聚居點，那裡面有幾臺完全獨立的伺服器，進入藤壺鎮，和當地的幫派聯絡上，給他們一些錢，他們就會把你帶到某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從不知道哪兒的犄角旮旯里拉根數據線給你。
插上那條數據線，你便能訪問那個看似是線上，但實際是線下的‘地下商場’。
漢森醫生的生物磁神經突觸，走的就是黑市，他把東西交給了珍珠島黑市的‘中間人’。
中間人會從不同的渠道，以物理的方式，分別把資料和貨物運到指定的交易地點。
資料，手動錄入藤壺鎮的黑市網路。
貨，就放在白銀城附近。
買家跑到藤壺鎮，驗證過資料——那實際上就是個許可權認證之類的東西，就像是一把一對一單獨繫結的鎖，中間人拿著鎖，買家拿著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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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了，中間人就會從另外的渠道，把東西再給你。
收到東西，錢給當地黑市，當地黑市的管理者會把錢從線下轉給賣方黑市的管理者，再由那邊支付報酬與佣金。
自始至終，買家、賣家、中間人、資料、錢、貨，六者永不發生一對一以上的見面，公司主網沒有任何資料產生，查無可查。
當然，這一整套流程的風險都很大，但絕大多數情況下，也僅僅是錢和貨被黑掉的風險，真正極其稀有，價值極高昂的交易，永遠沒有穩妥這一說。
漢森醫生的這張照片，就是一個‘我已經發貨了’的意思。
算算時間，從珍珠島到白銀城，中間人人肉運輸，大約是三到七天不等。
安迪又喝了一大口牛奶。
牛奶有輕微的抗輻射作用，此時他身體裡的殘餘輻射已經清除乾淨，照理說應該不需要吃這東西——他不喜歡喝牛奶，大資料的飲食偏好中從來沒有它。
可是很奇怪，在他坐下來後，AI助手準備的食物竟然是……蛤蜊、鮮牛奶、生牛肉和鵪鶉蛋打出來的某種糊糊……雖然加了魚子醬，可還是一大股腥味……還有這個圓圓的是什麼，羊腰子麼？
活見鬼了，雖然我不挑食，可號稱比我還懂我的大資料菜譜就給我來這？
這是人吃的嗎！？
此時是早上九點差一刻，因為臨近上班時間，露臺上用餐的員工已經不算多了。
安迪捏著鼻子把那一大杯黏糊糊滑溜溜的東西灌下去，被燻得差點兒吐了出來，連忙悶了一口牛奶。
如果計劃順利，這周內就能植入丹田，唯一的問題是……
也是時候探探杉山莉映的口風了，雖然我覺得還應該再和她……嗯，先試試，萬一她一口就答應了呢？
按照上一世的經驗，熟練的技工，在設備齊全的前提下，做那東西要三天。
正思肘著，冷風吹來，他大大打了個噴嚏，抬頭見，卻看見一身工作服的杉山莉映正氣勢洶洶的朝自己走來。
她髮絲凌亂，身上也有些髒，像是剛剛幹完活兒，還沒來得及洗澡，脖頸間有些晶瑩的汗珠。
“莉莉！”
安迪正笑著招手，猛然間發現她神情有些不對。
僅僅是三天沒見，她變得憔悴了許多，面色有些乾枯，濃重的黑眼圈，一雙溢著血絲的眼睛裡，像是有火焰在升騰。
隨著她離安迪越來越近，呼吸也變得越來越粗重。
啪！~
“莉莉！？喂！這還有人呢！你要幹……”
一腳把安迪連人帶沙發踹得劃出去半米，撲到男人身下。
雖然前兩天就發現了，可現在的感覺真的不太對勁，是以安迪的腦中完全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她拽著杉山莉映的衣服，想要把她拉起來。
卻不曾想她是那麼重，原來如此，還穿著修理裝置的。
並不成功的拉拽最終讓兩人跌了一跤，桌子一個搖晃，桌上的牛奶淋了她一身。
女孩舔了舔嘴邊的液體，眼神一瞬間迷離，而後又歸兇狠。
“別煩我！”
撕開拉鍊，埋首。
感覺有些疼。
但安迪大約是明白了。
咬牙忍受著粗暴，安迪撫摸著女孩的小腦袋：
“好了好了，沒事了。”
有溫熱的眼淚吧嗒吧嗒落在自己的身體上，某一個瞬間，她抬起頭，捧著呆若木雞的小朋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它，它死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