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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龍顏震怒

張安世湊過去一瞧,其實心裡已經瞭然,為何這胡廣看不懂了。

看得懂才怪呢!

這奏疏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數字。

張安世自是知道,算學學堂為了計數便利,因而採用了後世大名鼎鼎的阿拉伯數字。

當然,阿拉伯數字也有其缺點,即容易混淆和作假,所以往往,會在總的賬目之後,同時填上漢字的數字,以防篡改。

所以大抵,這一份奏疏,就變成了滿篇的數字,在門外漢眼裡,就好像是鬼畫符一般。

似乎,大家也看出,張安世看懂了這奏疏。

於是便有人詢問,道:“宋王殿下,這上頭的,都是什麼?”

張安世道:“是數目,整個江西鐵路司的所有錢糧、稅賦,還有鐵路運營的收入。”

眾人聽了,頗有幾分振奮,解縉率先道:“數目幾何?”

張安世卻將奏疏合上,道:“數目不小,只是……”

“只是什麼?”解縉滿臉疑竇。

張安世道:“只是還是面聖之後再說吧。”

胡廣不禁咕噥道:“這……時候賣什麼關子啊。”

張安世卻笑了,道:“現在說出來,怕嚇壞了諸公,這是為你們的健康考慮。”

“……”

這樣神神秘秘的,倒是令大家更好奇了。

於是,張安世命舍人先去通報,預備覲見朱棣。

另一方面,他則躲在了角落裡,繼續開啟奏疏來看。

其實張安世不是怕嚇壞了他們,而是他自己雖能看明白,可這些數目,他自己也吃驚,生怕是鐵路司那邊算錯了,所以自己需要先將賬目對一對,免得到時候御前丟醜。

而之所以這些賬目連張安世都看的複雜,是因為裡頭涉及到的各項收入太多。

這和以往報上來的賬目不一樣,若是直隸,只負責報稅賦,若是棲霞商行,只需報營收和利潤。

可這鐵路司,或者說,江西鐵路司,本質上,它就是一個官府、鐵路、商行的複合體,各項的收入混雜在一起,琳琅滿目。

見張安世低頭看著奏疏出神。

胡廣幾人,也就不好打擾了。

聰明的人,大抵在這個時候,是不會繼續在這上頭深談下去的,因為很快就可以揭曉結果,若是談的太多,反而顯得自己性急,不穩重。

文淵閣大學士算是宰輔,宰輔自然要有宰輔氣度。

因而,大家各自喝茶,索性就談一些閒事。

“聽聞現在外頭,有一齣戲,倒是火熱的很。”楊榮微笑著道。

一聽到戲,解縉的眉梢微微一動,卻又低頭喝茶。

胡廣露出幾分不悅之色,甚是不喜地道:“這些所謂的戲曲,說是娛人,實則卻是壞人心術之物,讀書人該安心讀書,百姓該安心謀生……”

楊榮笑了笑道:“胡公且不要急,老夫說此戲,也只是想瞭解一些軍民百姓的喜好而已。此戲據聞風靡天下,現下京城內,所有的戲班子,都在傳唱呢。”

解縉便道:“卻不知講的是什麼?”

楊榮道:“說的是有一家少爺,因喜歡上了老爺身邊的侍女,與其暗通款曲,最終生下了一個兒子,此後,該少爺卻因家裡的緣故,不得不娶了一家千金小姐為妻,那侍女卻被打發了出去,此後那千金小姐過門不多久,便生病死了。少爺便續絃,又娶了一個夫人,誰曉得,那侍女的孩子長大了,竟與這續絃的夫人私通……”

胡廣臉上擺出怒色,口裡罵:“真是傷風敗俗!”

見楊榮不吱聲了。

胡廣忍不住道:“講啊,後來呢?”

“老夫還以為胡公不樂意聽呢。”說罷,楊榮繼續道:“那邊廂,卻是那被趕走的侍女,流落於民間,在外頭生下了一女,誰曉得,那女兒……竟陰差陽錯,也進了這家少爺的府邸做侍女。”

胡廣露出慘然之色:“不消說,這又是人倫慘劇了。天哪,現在的人心,竟壞到了這樣的地步了。”

楊榮道:“胡公,你能不能不要插嘴。”

胡廣只好噤聲。

楊榮繼續道:“於是乎,這侍女所生的兒子,卻又瞧上了此侍女,自是極力獻上殷勤。”

胡廣:“……”

胡廣雖又想罵上幾句,總算還是忍了下來。

楊榮道:“與此同時,那續絃的夫人見狀,自然不免爭風吃醋。”

胡廣拼命咳嗽。

楊榮看了他一眼,接著道:“可誰料,就在這侍女的女兒與侍女的兒子,也就是現在府上的少爺即將要成其好事的時候,這侍女的女兒,竟被那現在的老爺給相中了,硬要納其為妾。”

“於是乎,在一個夜裡,少爺大鬧府邸,與老爺對峙,最終才一步步揭開了往事,老爺察覺自己的兒子竟與繼母私通。而少爺竟發現家裡的侍女,竟是自己異父同母的兄妹……”

胡廣終究還是忍不下去了,大怒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別說啦,別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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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榮還真是緘口不言了。

胡廣見他不吭聲了,終究又忍不住道:“後頭這些人,可否遭了天譴?”

“這倒沒有。”楊榮笑吟吟地道。

胡廣氣呼呼地道:“可恨,這唱戲的人可恨,編纂此戲者也可恨。後來究竟如何了?”

楊榮卻是嘴角憋著笑道:“胡公不是不想聽嗎?”

胡廣繃著臉道:“我就想知曉結果。”

楊榮道:“情況比方才說的還要複雜,因為此戲老夫只能說一個大概,還有許多的人,都來不及說,在這故事之中,原來那侍女所生的侍女,其實在入府之前,就曾與某男子有過私情……”

胡廣露出痛苦的表情。

卻聽楊榮接著道:“而這與侍女的女兒定下私情的男子,為尋侍女的女兒,竟也進入了府邸裡頭,做了馬伕。”

胡廣感嘆:“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楊榮道:“可是這馬伕求而不可得,又見侍女的女兒幾乎要被府裡的少爺霸佔,於是在悲慼之中,躲在庫房裡飲酒,在某個夜裡,竟與續絃的夫人……”

“什麼……”胡廣拍桉而起,眼睛瞪得銅鈴般大,眼中的火氣似要迸發而出。

楊榮對他壓了壓手道:“不不不,胡公,你先別氣,你誤會了,這馬伕與夫人全無相干,只是續絃的夫人,見少爺移情別戀了,自是悲從心來,此時聽了馬伕的遭遇,不免與他共情,於是將馬伕引薦進了內府……”

胡廣便道:“所以在內院裡,這馬伕便與那侍女的女兒再續前緣?”

楊榮搖頭道:“非也,這馬伕進了內院,竟得了老爺的信任,老爺見他生的白皙俊俏,竟……”

胡廣捂著眼睛,大呼道:“天哪,這該殺的戲班子。”

楊榮道:“竟將這馬伕,做了書童。”

胡廣嘆口氣:“傷風敗俗至此。”

“而這馬伕做了書童,又得了老爺的偏愛之後,便心懷著報復之心,要將少爺置之死地,更要害死這侍女的女兒,於是與續絃的夫人合謀,二人勾搭成奸……”

胡廣已是瞠目結舌,他累了。

楊榮繼續道:“直到那一夜,真相大白,侍女的女兒,痛心於自己青梅竹馬的馬伕竟至於此,當即跳井自盡。老爺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夫人竟如此,氣的得了心疾,竟是死了過去。續絃的夫人羞愧難當,便連夜逃亡。少爺心灰意冷,亦是遠走他鄉。那馬伕亦是得知侍女的女兒原來竟還惦念著自己,又見侍女的女兒自盡,亦是悲不自勝,滿是自責,於是隱姓埋名,此後回到自己的家鄉,方知家裡遭了大災,父母兄弟盡都餓死,家裡的田地,也盡都典當。”

胡廣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道:“這還差不多,至少……總還有一個因果報應在,後頭總沒了吧。”

“還有。”楊榮道。

胡廣:“……”

胡廣方方鬆動下來的臉,一下子又繃緊了。

解縉微笑看著胡廣。

而金幼孜居然也聽得入神,覺得意猶未盡。

楊榮卻道:“那少爺,不是遠走他鄉嗎?卻是陰差陽錯,登上了一艘去海外的商船,先在商船上給了做水手度日,此後抵達了爪哇,竟不知何故,做起了買賣,賺了個腰纏萬貫。其家業,竟勝他祖產十倍、百倍,於是他在爪哇,修橋鋪路,修德行善,傳為了一時佳話。”

胡廣:“……”

“還有那馬伕,幾乎要餓死的時候,突然郵政司募工,他走投無路,竟去應募,竟是僥倖進了去,因手腳勤快,做事也細緻,竟也開始殷實起來,娶了一個妻子,生下了許多的兒女,日子倒也蒸蒸日上。”

胡廣:“……”

楊榮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解縉。

解縉含笑道:“楊公曆來聰敏,倒想請教,為何這樣的戲曲,竟能風靡天下?”

楊榮笑了,從容地道:“其實老夫起初也犯迷湖,可細細咀嚼,卻也察覺到,這裡頭很不簡單,此戲之中,既有士紳人家,高門宅邸的事,編纂此戲者,必定也是書香門第出身,因而將府中的事戲說的惟妙惟肖,教許多軍民百姓,得以窺見那高門大宅中的生活,滿足了好奇心。”

“這其次嘛,其中人物的關係,既複雜,卻又彼此命運相連,其中少不得又添了一些通姦、侍女與少爺相愛,馬伕改變命運之類的橋段,也教這軍民百姓們聽了,大呼過癮。”

“當然,這最終也少不得有那因果報應的事,變作盛世警言。”

“再後頭嘛,雖是少爺與馬伕犯了錯,可也得了報應,自此之後,重獲新生,卻也未必不令人滋生遐想。”

胡廣只搖頭,餘氣未消地道:“編纂此戲者,心思竟如此惡毒,真是該千刀萬剮。”

“……”

卻在此時,有宦官匆匆而來,道:“稟各位大人,陛下召諸公覲見。”

當即,大家才紛紛噤聲,飛快地收起各自的心思,起身整理衣冠。

張安世已終於核對過了數目,也是信心滿滿。

隨即,幾人一道至崇文殿。

此時,朱棣正在聽翰林院筳講。

見諸學士覲見,當即笑了笑,道:“諸卿,朕聽聞江西鐵路司有奏?”

張安世便上前回答道:“是,陛下,江西鐵路司來奏。”

翰林們各自表情漠然。

其實他們對於皇孫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唯獨這皇孫自跟了他的舅舅之後,便有些偏離軌道了。

這在大家看來,皇孫乃可塑之才,只是走錯了道而已。

不過這一次,江西的情況惡化,讓不少人對皇孫頗有幾分腹誹,江西的情況如此糜爛,這與皇孫和鐵路司在地方上胡鬧也不無關系。

江西乃是魚米之鄉,歷來乃是稅賦的重點,若是連江西都如此,那麼天下其他地方,只怕也要跟著遭殃了。

朱棣此時卻頗有幾分緊張起來,他自然也清楚,現在士林和市井之中,已經開始出現皇孫在江西胡鬧的流言蜚語。

朱棣當然知道這些流言不能當真,可問題就在於,這樣的流言出現,本身就對自己的孫兒的威信頗有傷害。

朱棣有些心急,當即道:“報上來。”

張安世道:“江西鐵路司,今歲運費所得,計一百九十五萬兩。”

此言一出,百官先是露出吃驚之色,而後不免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個數目,顯然大大超出了大家的預料。

還不等大家緩過勁來,張安世又道:“其中大頭乃是貨運,營收主要取決於此,單貨運就佔了八成的營收。”

朱棣聽罷,總算振奮起來,道:“有這樣的多?”

“鐵路貫通之後,商賈的運輸一直就絡繹不絕,可謂是夜以繼日。”張安世老實地回答道。

其實這也和鐵路的大發展有關,因為在江西大規模的修建鐵路,所以不少的商行開始湧入,各種裝置、材料還有商品,都需透過鐵路運輸。

對朱棣來說,這無異於意外驚喜,忍不住大喜道:“這江西的鐵路,尚未完全貫通,甚至南昌、九江等地,貫通也不過三兩月至半年之久,才這些時日,鐵路的營收竟有百九十五萬,那麼這全境貫通,豈不是要有五百萬兩以上?”

面對朱棣滿帶期待的目光,張安世道:“鐵路司也是這樣估算的。”

朱棣大抵算了算,雖不知純利多少,不過這樣的營收,卻也足以應付自己如此巨量的資金投入了,心下自是歡喜異常。

只見張安世又道:“當然……這鐵路的營收,只是小頭,陛下……這些其實都算不得什麼,除此之外,鐵路司還奏報上來……”

君臣們一下子不吱聲了,如果說運費大大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之外的話,張安世竟只將其比為小頭,顯然,朱棣開始對張安世接下來的話,更加來了興趣。

張安世道:“這一年多來,鐵路司各站,增加的人口數目,是一百一十三萬戶……”

一百一十三萬戶……

所有人已瞠目結舌。

而轉瞬之間,不少人開始驚慌起來,彼此面面相覷。

似乎在此刻,有一種不詳的徵兆,漸漸出現。

果然,朱棣的臉色,先從大喜,轉而目光開始變得深沉,繼而,他臉色開始冷若寒霜起來。

朱棣突然冷冷地道:“夏卿可在?”

戶部尚書夏原吉,今日也參與了筳講,此時不由得硬著頭皮站出來,道:“臣……在……”

朱棣目光如電一般,隨即落在了夏原吉的身上,慢悠悠地道:“江西布政使司,戶口幾何?”

“這……”夏原吉的回應,竟開始踟躕起來。

他不得不戰戰兢兢地道:“洪武二十六年……江西布政使司的戶口,共計八十九萬戶……”

頓了頓,夏原吉接著道:“此後,永樂十三年,據悉因為江西的大量人口遷至湖廣等地,因而……有戶七十三萬。”

此言一出,滿殿譁然。

朱棣勐地勃然大怒:“既然……數年之前,江西有七十三萬戶,可為何現在這江西布政使司內,單單遷徙鐵路司的人口,竟已有了一百一十三萬戶,比整個江西在冊的戶口還要多數成?”

而這個問題,才是最可怕的。

洪武年間到現在,已經差不多經歷過了兩代人,兩代人的時間,戶口非但沒有增加,在這天下太平,且在魚米之鄉的江西,居然戶籍人口還大減到了七十三萬戶。

以往,還可用江西人丁遷徙湖廣來解釋,可實際上,是解釋不通的,遷徙的人口才多少?

當然,其實永樂年間,江西布政使司的人口下降,還算是輕的。

更可笑的是,在明朝歷史上,江西經歷了足足上百年的發展,整個江西幾乎都處於太平時節的時候,至萬曆六年,江西布政使司的人口,居然在冊登記的只剩下了五十八萬戶!

經歷了十代人,而且幾乎沒有太大的天災,沒有戰爭,沒有規模較大的瘟疫,一百多年的時間內,人口暴跌了接近一半。

而這所謂的在冊人口,其實對於朝廷而言,本質上就是納稅人口。

誰也沒有想到,一份皇孫報賬的奏疏,轉眼之間,竟揭開了一個可怕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