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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不知死活

就在趙軍和李寶玉商量獵那豬神的時候,張援民和蔣金友已經回到了77愣場。

他們這一去一回,又在張援民家坐了一會兒,到愣場時間還早,才下午四點。

這時候也不能再上山拉套子了,張援民、蔣金友便躺在炕上補了一覺。

等倆人再起來時,天都已經黑了。

但見炕桌上擺著一盆白菜燉粉條,還有一疊油餅。

“張哥,飯菜我都給你端回來了。”李遠上前,對張援民說完,又看向蔣金友說:“老蔣啊,讓你借張哥光,跟著吃一口吧。”

“行。”蔣金友聞言一笑,從炕桌上拿起快子,並分出一雙遞給張元民。

張元民接過快子,看了一眼圍在炕桌旁的眾套戶,笑道:“咋的,這都幾個意思?”

這時,馬曉光從靠牆的架子上拿下一瓶酒,撂在盤腿坐在炕上的張援民膝蓋前,並對張援民說:“張哥,今天你辛苦了,我們誰都沒伸手,你還分我們黑瞎子膽。”

馬曉光此言一出,李遠、李偉也稱讚他張哥仁義,其他套戶也紛紛響應。

趙軍可能是小看了他這位大哥,張援民自到77愣場,從揚名,到立棍,再到殺熊,也就是三天。

張援民沒理會眾套戶的吹捧,只抿了抿嘴,拿頭往下一點那酒瓶,問道:“那這又啥意思啊?”

“張援民對咱兄弟夠意思,那咱兄弟不得恭敬、恭敬你麼?”馬曉光擰開酒瓶,給張援民倒上說:“張哥,你喝一口,解解乏。”

張援民也不客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得虧是只是三錢的杯。

馬曉光趕忙又給張援民把酒倒上,並道:“張哥,你再給我講講以前你打黑瞎子的事唄。”

眾套戶紛紛在旁邊附和。

張援民倒不怯場,連吃帶喝,捎帶白話著,隨便就給眾人講了一個張援民殺熊鋸樹取熊膽的故事。

就這,把眾套戶聽得如痴如醉,也把張援民給灌多了。

然後,就有人開始問張援民打黑瞎子的方法。

張援民就給眾人講,按老辦法先做準備工作,攏火、踩安全道,再使大木棍把倉子門別上,最後叫倉子。

但這不行啊!

眾套戶沒槍沒炮的,叫出黑瞎子又能咋辦?

於是,李遠又道:“張哥,你把你那個研究的那個特殊的辦法,你傳授我們幾招唄。”

“哎!”蔣金友在旁邊都看出不對勁了,忙出言阻攔,道:“老張喝多了吧,要不捂被睡覺吧。”

“別,別,這沒嘮完嗑呢。”

“我們跟張哥說話,你別摻和。”

“對呀。”李偉在旁邊道:“今天張哥殺的地倉子,再教教我們天倉子咋殺唄。”

其實今天哪殺著倉子啊?

還沒等見著倉子門呢,就看見黑熊了。

但李偉覺得,殺地倉子的辦法,他已經學會了,要是再能從張援民這裡,學到一招殺天倉子的辦法,那可真就無敵於熊了。

這時,蔣金友想攔,怎料那張援民好像真喝高了,嘴裡的話不斷地往出冒,還真是一個殺天倉子的招。

但不知道是不是張援民喝酒的緣故,今天他說出的招,沒有之前那樣有可信度,很多人聽了個半信半疑。

多虧是糧食酒,第二天張援民起來只覺得口渴、胃裡空,並沒有其他的不適。

他強跟著蔣金友上山幹一上午的活,中午回到窩棚吃了午飯,才感覺好了一些。

下午照常放樹、打枝,張援民就又這麼混了一天。

他這麼混可以,別的套戶可不混。原來這些套戶來回拉套子,都是可著近道走,越快到地方越好。

可現在呢,回來的時候拉木頭不成,但空爬犁去小號的時候,全都專挑偏僻的地方走,邊走還邊停,往樹上看,找樹窟窿。

次日,也就是3月25號。

中午的時候,趙軍在78愣場吃過午飯,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不能不來,不來就不安心。

趙軍一進愣場,還沒等他到套戶窩棚,杜春江便迎了出來。

“趙技術員!”

“杜把頭。”

不知道倆人算不算不打不相識,反正現在是安然無事。

“趙技術員啊。”杜春江有些為難地說:“你那個大哥,就挺大褲襠那個,我不想讓他來了。”

“咋的了?”趙軍問道:“他幹活有啥問題是咋的?”

“那倒沒有。”趙軍這麼一說,杜春江就更犯難了。

趙軍也感覺自己剛才那話有護短的意思,便說:“杜把頭,你有啥事,你就跟我說吧。”

“那我可說了。”

“說吧。”

杜春江嘆氣,道:“從你給他送來,到現在,還不到五整天呢。就讓他給我們那些套戶整得,天天都不正經拉套子了,一出愣場就可哪跑,說是找黑瞎子倉。”

趙軍聽了,一不由得閉眼,把頭往旁一低。

杜春江又不好意思地說:“現在就我三弟,都跟著他們胡鬧。”

趙軍知道,這都是錢逼得。

這些套戶每天早晨兩點多就得起床伺候牲口,幹的是最辛苦的活,拿的最微薄的工資,眼下得知有人能輕鬆殺死黑熊,怎有不跟著學習的道理?

可張援民那些招真的成麼?

在趙軍看來,要不是張援民運氣好,都死好幾個來回了。

“杜把頭,這事我知道了。”趙軍說:“先讓他擱這兒再幹兩天,我去說說他,他要還這樣,你就給他開了。”

趙軍也想了,要是張援民還這麼能折騰,就趕緊讓他回家去吧,回了家,起碼還有楊玉鳳看著他。

和杜春江分開,趙軍來在套戶窩棚,還沒等進去,就聽裡面傳出了張援民的聲音。

“咋的?還聽啊?那你們是想聽我刀捅黑瞎子,還是想聽我力拼熊霸啊?”

“我想聽你講講咋捅的黑瞎子。”

“我咋捅的……”張援民手攥著快子,剛要

說話,頓感不對,忙向門口望去,就見趙軍黑著臉站在那裡。

“哎呀,兄弟來了!”

張援民撂下碗快,笑呵呵地起身走向趙軍,蔣金友亦是如此。而眾套戶雖然認得這是新來的技術員,但怎奈沒有張、蔣二人的關係,都起身在一旁看著。

“大家趕緊吃飯,不用管我。”趙軍衝眾人招了招手,然後對張援民和蔣金友說:“二位大哥啊,我找你們有事,跟我出來一趟。”

“哎。”

“哎。”

倆人答應一聲,跟著趙軍來在外頭,等找個沒人地方,趙軍就對張援民說:“大哥啊,我為啥給你送愣場來啊?就是為讓你有個活,一天別總捅咕黑瞎子,可你到這兒咋更能折騰了呢?”

“嘿嘿。”被趙軍說著,張援民也不生氣,只嘿嘿笑著。

趙軍看他這副樣子就覺得腦袋疼,又道:“我聽人杜把頭說,你給人家場子套戶整得都不正經幹活。”

“兄弟啊。”這時蔣金友又在一旁對趙軍說:“你可誤會了,都是大家夥心甘情願地幫著老張找黑瞎子倉。”

趙軍聞言,撇嘴看著蔣金友,直到將蔣金友看的不好意思,說道:“兄弟,你是沒看見啊,那天老張硬拿刀給那黑瞎子捅死的,老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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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兄弟。”張援民見狀,忙在一旁拽趙軍袖子,意思是千萬別給我以前的事兒說出來。

趙軍白了他一眼,又轉向剛說話的蔣金友,問道:“蔣哥啊,你咋也能跟著摻和這事兒呢?”

蔣金友還挺有理,說道:“那你看啊,兄弟。老張幹的事兒,都挺有把握的,還能殺著熊膽,多好啊。”

趙軍無語,心想他就厲害這麼一次,還讓你給趕上了。

可不管咋說,他和張援民都哥兄弟的論著,總不能這樣就拆張援民的臺,只能對蔣金友勸道:“蔣哥啊,咱出來幹活來,不也得圖一個安穩麼?你總捅咕那玩意,萬一哪天出事兒了呢?要讓黑瞎子撓了、咬了,咋整啊?”

“嗯,兄弟,你說的對。”蔣金友知道趙軍是好意,便道:“我聽你的,我以後好好幹活。”

“哎,這就對了。”趙軍對蔣金友說了一句,又轉頭看向張援民,說:“大哥啊,人家杜把頭都說了,你整得人家那幫套戶天天可哪兒找黑瞎子倉,都不幹活。你要再這樣,人家就給你開了。”

“開我?那可不行!”張援民聞言,立馬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他感覺自從自己到這77愣場以後,當真是如魚得水,這麼多人圍著自己轉,想打黑瞎子,就有人供自己使喚,前呼後擁的,這感覺老好了。

要就此回家,滿屯子都知道自己三殺熊倉未果,就連陳大賴都說了,這輩子再也不跟他張援民打圍了。

“那你得好好幹呢,不能淨瞎整啊。”趙軍說:“你要有點啥事,我咋跟我嫂子和鈴鐺交代啊?”

張援民也不說話了,連連點頭,心想自己是得消停一段時間了。

見張援民也算應下,趙軍又囑咐他們兩句,便自己去找杜春江,又為張援民說了些好話,才告辭離去。

至於帶張援民一起去永興大隊打圍的事,趙軍只是聽王美蘭提過一嘴,卻從未想過。

那老陶頭子本身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要是再加個張援民,別說自己帶著家裡那幾條狗,就是孝天犬來了,也未必能護得住他倆。

趙軍走後,張援民還真消停下來,可他消停,別的套戶不消停,仍然漫山遍野地找黑瞎子倉。

李遠,可以說是張援民現在的頭號馬仔,他往各處朝陽坡林子轉悠好幾天了,今天還真發現了一個樹倉子。

這是棵大椴樹,它是緊貼著一塊大石頭長起來的,洞口離地四米多高,對著南面,而且還就在石頭上頭。

李遠到近前觀瞧,看那倉子門上確實有霜,他就回愣場去等自己叔伯弟弟李偉。

等李偉回來,李遠便把發現樹倉子的事講給了他。

李偉聽完,只是一句話:“那咱找張哥去啊?”

“找他幹啥?咱自己打。”李遠道,

“咋不行?”李遠說:“他那天晚上不都告訴咱們天倉子咋殺了麼?咱倆整就完了。”

“這……”

“這啥啊?”李遠道:“咱倆打下來,咱哥倆對半噼,你要找張援民,他吃肉,咱們喝湯,哪有這樣的?”

“倒也是。”李偉說:“那咱們就收拾東西走。”

按著張援民的說法,李偉拿了一把彎把子鋸,但李遠想了想,又拿了把錘子和幾根大釘子。

然後倆人沒跟別人說自己去幹啥,就一起來在這黑瞎子倉下。

還是按著張援民教的,他們先攏火、踩安全道,直到砍棍子別倉子門的時候,出問題了。

張援民教的時,砍很多根長棍子往樹洞裡面別,這讓那些長棍子入洞佔據空間,黑瞎子在往上時,就會被橫七豎八的長棍卡住。

可實際操作起來,李遠、李偉砍的棍子都短了,李偉拿著棍子要往洞裡別,卻直接掉到了裡面。

還好黑瞎子睡到這時候,越睡越熟,沒被倆人弄醒。

“別整了。”李遠對李偉:“去,我兜子裡有錘子和螺絲釘,再我砍木棍子給那倉子門釘上。”

“哎,這個行啊!”李偉聞言,不禁眼前一亮。

“那你看。”李遠笑道:“我這腦瓜,也不比大褲襠差。”

好麼,又不叫張哥,改叫大褲襠了。

等李偉拿來錘子和長釘,李遠真把倉子門給釘上了,然後就按著張援民說的開始鋸樹。

倆人把這樹舉了缺口,往裡看,但卻不見有黑瞎子毛。

李偉見狀,忙向李遠問道:“哥,這是不是空倉子啊?沒住黑瞎子吧?”

“這……誰知道了。”李遠又往後退了幾步,看那倉子門,確實是掛霜了,但又不敢肯定。

說白了,這就是倆外行,連倉子裡住沒住黑瞎子都不知道。

只見那樹倉子口,結了厚厚一層霜,更有甚著,因為黑瞎子在樹洞裡呼吸,一連幾個月下來,那霜多已成冰。

這明顯就是住黑瞎子了!

但李遠看不出來,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便沖沖李偉一揮手,道:“燒!”

李遠一聲令下,李偉走到火堆前,拿起了燃著熊熊烈火的火把,順著他在樹倉子上開的缺口就塞進去了。

這樹倉子裡,全是糟爛木頭,再經黑瞎子入住前打理,甚是好燒。

只見這大椴樹的洞口開始冒煙,可還不聽有黑瞎子叫,李遠嘆了口氣道:“行了,咱哥倆沒財緣,回去吧。”

他話音剛落,就聽樹倉子裡“吭”的一聲。

聽這聲黑熊叫,李偉只覺得渾身顫抖,遍體生寒。

“趕緊的,繼續往裡填火。”李遠指揮道,而且他不但指揮李偉,自己也想上前動手。

這時,黑瞎子到倉門口,一推沒推開,兩推沒推開,黑瞎子使勁往前一推,被李遠釘在外面的樹棍折斷,黑瞎子一個慣性,小半個身子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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