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瞭解陳天華究竟有多大能耐,因為兇手是長興耀金礦業的人,都知道那些人不好惹,誰也惹不起。
不知道這位陳叔叔是怎麼做到的。
聽上去處決和斷手斷腿這種懲罰,決不是官府衙門所為,應該是江湖幫派的習慣做好。
“這種事,叔叔怎麼能哄你呢?”
陳天華聽了巴圖飛略顯幼稚的話,微微有些不悅,但他立馬釋懷。
因為像巴圖飛這樣的貧困少年,很難想象這世上權勢的重要性和威攝力。
“對不起叔叔,我不是有意想冒犯您,謝謝您為我爺爺報了仇,請受小飛一拜。”
話音未落,巴圖飛就勢跪地叩頭,眼含淚水。
“哎呀使不得,這大庭廣眾之下,大家以為這裡發生了什麼,快起來。”
陳天華沒想到巴圖飛會突然下跪叩頭,連忙伸手一把將他拉起,並按回座位上。
“陳叔叔的大恩大德,小飛這輩子都難以回報。”巴圖飛哽咽著低聲說道。
“不用想那麼多,你現在讀好書就是最大回報。”
陳天華連忙安慰道。
這時候,左剛點的菜餚,跑堂的給上來了,有青蒸鱸魚,燉鴨,紅燜羊肉……
晚餐很豐盛。
現在,不用陳天華出面,左剛都能單獨點菜了。
他不認字不礙事,點菜則用訣竅,往往直接問掌櫃或店小二,本店有什麼招牌菜。
對方逐一報招牌菜名,他就掂量著選,按人數葷素搭配,反正大少爺不差這點錢。
“小兄弟,你還想吃點什麼?”左剛問巴圖飛,似乎裝出很體貼入微的關心。
“這已經夠豐盛的了,謝謝叔叔。”巴圖飛很有禮貌。
陳天華則白了左剛一眼,居然稱巴圖飛為小兄弟,這輩份都搞低了,正是腦筋不動瞎嚷嚷。
他扭頭對巴圖飛笑言說:“小飛,在叔叔面前不要拘謹,拿起筷子端起飯碗,大口吃菜,多吃點。”
“嗯,好的,謝謝。”巴圖飛似乎很聽陳天華的話。
這些高階酒館裡的招牌菜,色香味俱全,都是他第一次品嚐。
像他這種家庭,下次館子那是十分奢侈的事,高檔酒樓那是想都不敢想。
陳天華給他碗裡不停夾菜,告訴他正在長身體之時,要多吃魚和肉,加強營養。
他們三個正低頭吃著,耳邊就傳來了令人煩躁的叫囂聲:
“這次看你們往哪裡跑?巴圖飛!你這個臭不要臉的窮鬼,居然有錢跑到這種酒樓裡吃香喝辣的!”
正是冤家路窄!
被陳天華扇了兩嘴摑子的嚴令,正好也跨入這酒館裡來吃晚餐。
他掃了一眼,就看見坐在大堂口靠牆位置的巴圖飛陳天華他們。
陳天華抬眸一瞧,發現在嚴令身旁,還站著兩個衣著體面的中年男人。
一個長得跟他一樣的胖,五官搭配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完全是一副腦滿腸肥的蠢豬相。
不用猜,這個胖男人就是嚴令的父親,當今長興縣的首富嚴榮光。
另一個比較清瘦,戴副近視眼鏡,顯得很是斯文,則是長興縣新學堂督辦顧青。
話說嚴令被陳天華扇了兩耳光,帶巴圖飛離開之後,他立馬跑到學堂督辦室,準備控告巴圖飛。
沒想到,他父親嚴榮光也在督辦室,正跟顧青在閒聊些事情。
嚴榮光驚聞自己兒子被人扇了二耳光之後,整個人立馬是怒不可遏,進入暴走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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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得了,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俗話說有什麼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兒子。
在嚴榮光看來,在長興縣新學堂裡,只有他兒子可以扇別人耳光,哪有反過來被別人扇耳光的道理?!
嚴家在長興縣也是業大勢強,嚴老爺子原是長興知縣,後為湖州府府丞大人,正五品官銜。
現雖退居二線,告老還鄉,但餘威尚在。
嚴榮光利用老爺子在臺上時期,偷稅漏稅,大搞蠶絲加工出口賺得了大錢。
當然,這裡面有許多暗箱操作,清政府海關那都是為洋人而有錢人服務的。
顧青是嚴榮光兒時玩伴,兩人屬於穿開檔褲一起長大的發小。
同為官宦子弟,但顧青家屬於書香門第,偏重於教學育人。
得益於前期嚴老爺子的關照,他三年多前當上了長興新學堂的督辦寶座。
別看這只是個從八品官銜,那比七品知縣還吃香,許多達官貴人、豪門巨室都有求於他。
時下,誰不想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嚴榮光聽完兒子嚴令的稟告控訴,瞧著被扇成饅頭似的臉頰,心痛不已。
他立馬約顧青出來一起吃個晚餐,順便商議如何處理嚴令被打事件。
“父親,就是這小子扇了我兩耳光。”
嚴令手指著陳天華,對他的父親嚴榮光說道。
現在新學堂的督辦顧青,和他的父親都在這裡,嚴令當然是有恃無恐囉。
如果陳天華在這裡還敢動手的話,那麼後果就真的很嚴重了。
不同於氣勢洶洶的嚴氏父子,較為清瘦的學堂督辦顧青,他要顯得斯文些。
他徑直先走近陳天華這桌跟前,對著巴圖飛肅然道:
“巴圖飛同學,有人投訴到我那裡,說是你的這位朋友打了嚴令同學,把他的左右臉頰給打腫了,有沒有這回事情?如有,請你們立即向嚴令同學賠禮道歉!”
“顧先生,是嚴令同學先跑到我的教室裡來騷擾,先打了我的一個耳光。”
見學堂督辦過來,巴圖飛還是有點驚恐失色,連忙為自己辨解道。
在他的心目中,學堂裡的老師是神聖的,受人尊仰。
而顧先生不光是他的授課老師,還是這學堂的督辦,至高無上。
他也知道嚴家,不光是這學堂裡的校董,而跟顧先生的關係,那是非同一般。
“胡說!嚴令同學只是輕輕碰擦到你的臉,否則,你的臉現在會不腫嗎?”
“巴圖飛同學,你可是學校的特優生,全年級成績第一名的保持者,我一向都看好你的,沒想到你的道德修養會是這麼差?”
顧青厲聲厲色地呵斥道。
既然顧先生都說到道德修養這份上了,巴圖飛那敢再做無為辯駁,只好低下頭去不語了。
只是心裡面憋屈的慌,難過得淚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