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不是在這一半偽造的信，而是另外一半是真的，大帥您想想看，開封城裡有十萬北軍官兵，來自中原不同州府，相互之間能有多少人是認識的？而且城池激戰這麼長時間了，他們又傷亡了不少兵卒，只需我們將這些真假信件弄進去，其中有一批人拿到了真實信件或包裹，知道了家人的訊息，那麼，所有的信件便都會變成真的了，至於那些找不到信的人，別人也許認為只是這個人不在罷了。”寧則徐款款而談。
陳天華微微一想，臉上已是笑容大開，“妙，這招很妙呀！這些信件大量出現在城中，必然會引起軍心浮動，而且李純知道這事，肯定會下令收繳，而他這一收繳，不論真的假的，都收去了，那麼士兵們必然會猜忌自己的信件，被李司令官搜走了，誰又會想到，這其中很大一部分根本就是假的。”
“大帥說得不錯，開封城內守軍的士氣，本就不高，如此一來，那士氣更是低迷不堪，說不定一些兵士看到自己家人，在共和軍治下的景況，比以前過得要好，還好得多，他們肯定會起一些另外心思。”
陳天華大笑，“起不起心思，有多少人起了心思，這並不重要，而重要的是，要讓李純、關山等將帥們相信，城內守軍中有官兵起了異心！”
“大帥英明！”寧則徐不失時機地拍起了馬屁。
陳天華很高興，他向來欣賞有創新思維的人才，上前一步輕拍寧則徐的肩頭說道：
“不愧為做過首席師爺的能人，這件事思路正確，辦得很好，不過則徐啊，你能確定這些信，會動搖一些守軍官兵的軍心嗎？”
寧則徐點頭肯定道：
“大帥，這絕對沒有問題，理由是我們江南新政，已在去年秋後開始逐步推行，無論是蘇北，還是歸德州等豫東北地區，還有皖北地區，當地老百姓都得嘗到了甜頭，看到希望，對新政深化期盼得很。”
“您以前不是說過麼，土地就是農民的根，以前，他們的根捏在別人手裡，而現在，我們讓他們自己握住了自己的根，憑這一條，便足以讓他們瘋狂，更何況，北軍政府倒行逆施，雖然成功地延遲了我軍的進展，可他們的轄地內，民不聊生，也讓他們在民間聲望大跌，如此自掘墳墓，焉能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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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說得好！”陳天華滿意地點頭道：“非常不錯，你這個歸德州副州長，看來我並沒有選錯啊。”
“多謝大帥栽培，下官一定做好本職工作，為新政推廣多做貢獻。”
寧則徐滿意地告辭而去。
看陳天華的神色，他心裡明白，整個開封府戰事結束，最遲到攻下鄭州，他擢升某個州長之職，絕對是跑不掉的。
第二天上午，南軍再一次對開封城池展開了攻擊，不過這一次的攻城戰破為奇怪，他們並沒有直接派兵卒攀登攻城，而是採到了不間斷地遠端炮擊。
跟慘烈無比的攻城防禦戰比，這種遠端炮擊重在心靈壓制，而非殺傷破城，對城池壓力可就小多了。
李純與關山觀戰一段時間之後，一致認為南軍經過一段時間苦戰之後，也需要休整。
眼下的炮擊，只不過是對城池守軍，保持一定的心理壓力，看來這幾天不會再有大規模的攀城激戰了。
他們倆位守城主帥，這段時間也的確是累壞了，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特別是關山，身懷喪子之痛的他，本身就經常失眠，加之戰事吃緊，他焉能輕鬆睡覺？
但最強的鐵人也扛不住啊，何況是凡人，此時的疲倦感更加強烈。
在肯定了眼前這個事實之後，兩位大帥都離開城頭，返回各自府邸，抓緊時間去好好休息一下。
午後，城外的遠端打擊，突然間變了味。
猛烈的炮火攻擊停了，換成了兩臺臨時組裝起來的拋石機。
黑乎乎的一彈落下，在城頭之上砸得粉碎，裡面抱裹著的東西，立刻四散開來。
城頭上不僅兩位主帥睡覺去了，那些師旅長們，也紛紛回府歇息了，戰時緊張，他們同樣缺少睡眠，都認為應該乘空隙間去補一下，再來迎接後來的激烈攻城戰。
城頭上沒有高階主官彈壓，眾多的下級軍官，他們的覺悟，跟廣大兵卒沒什麼兩樣。
當其中有士兵，恰在這些信件包裹裡，發現了自己的家信之後，城上立刻炸了窩。
所有拋上城來的信件包裹，瞬間成了兵士們的爭搶物件，呼啦啦亂成一團。
這裡的守軍，相當部分是從商丘，周口，漯河等城池潰敗下來的中路軍，這一年多的戰爭，把大夥都打麻痺了。
現在又被困開封府城，本來已打得有些麻木的士兵，在發現來自家裡的信件之後，封閉的心靈，瞬間便開啟了缺口。
家信的內容大夥爭相閱讀，相互間議論，喜怒哀樂的都有，城頭上成為了鬧市。
當這一事件，由督察官上報到司令部，再傳到從睡夢中醒來的李純手裡時，已是下午四點鍾了。
大驚失色的李純，火急火燎地趕到了城樓。
幾乎與此同時，得到同樣稟報的關山，也匆匆趕了過來。
事情立即得到了一定範圍的控制。
有相當一部分拋射上城來的信件，被督察隊收繳，但書信中老家搞土改的資訊，仍舊快速在城裡的廣大兵卒中傳播。
十萬守軍，像炸了鍋似的，一個下午就傳開了。
收到家信，或得到家鄉確切訊息的軍士，自然是心滿意足，喜氣洋洋，而沒有拿到信件的士兵，憤怒又狐疑的目光，便轉向城頭上的那些高階軍官，督察。
在他們那裡，還有被收繳起來的大堆大堆信件。
事情從一開始，便沿著陳天華和寧則徐預定的軌跡，在順利的發展。
從那天午後開始，包括第二三日，南軍都停止了攻擊，包括炮火轟擊都沒有，陳天華在靜靜等待，這件事情在開封府城內發酵。
當許雲媛走進陳天華大帳的時候，發現他難得在這幾天裡，臉上有了一些笑容。
她是前天從蘇省金陵城，經蘇北穿插過來的，主要是為了調查陳天華遇刺，行蹤洩密事件。
同時，組織外勤力量，對日諜在豫東北地區的網點，進行一次掃蕩式的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