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41年年末。
這一年的世界，總體還算平靜，歷史的滾滾車輪，沿著軌跡，一路向前，阿拉斯加被丹麥航海家發現，四十年戰爭如火如荼，印度各小國還在掙扎。
而在東亞的大明經濟圈，卻已經完全脫軌上天，非洲的廣闊土地內圈，歐洲人還未觸及的東非大裂谷，一棟棟鋼鐵建築拔地而起。
一座大型機場在機器人和當地土著建築工的修築下，整備完畢，隨時等待流浪地球時空的大規模裝置轉運。
甚至就連歐洲內陸，也因為東風帶來的和平洗禮下，逐漸恢復了理性，各國開始加強聯絡，四十年戰爭提前結束的契機已經出現。
對他們來說，大明就是首要的敵人，這個敵人，他們暫時連對抗的頭緒都沒有，所以自己打來打去已經沒了意義。
但在美洲，還有南洋，歷史的車輪，還是在原有軌道上穩步推進，殖民主義仍然沒有意識到本土已經被偷。
美洲的新西班牙還在籌劃吞併整個西岸線，以打通前往印度的另一條通道，同時賺兩份錢。
而南洋和印度的各個殖民地，因為距離歐洲需要跨越好望角，距離收到本土的資訊還有幾個月時間。
剛剛過完聖誕節的一群人，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老家已經被偷了，他們正在面臨北邊雄獅的崛起。
此時的馬尼拉，受限於航道封鎖，還有熱蘭遮形勢不明，明國人被馬尼拉總督府控制在島內。
除了在島上無所事事，他們也預感到了不對勁，趁著快過年之際，互相之間都在聚集商議，也有人向總督府詢問。
但他們的試探和詢問並沒有得到回應，因為西屬菲島總督，西班牙皇家謝他地伯爵，也是西屬東印度公司股東的科奎拉，此時正在馬尼拉的港口的辦公區，焦急的等待著，完全沒功夫搭理明國人。
時間到了中午，在碼頭辦公室處理了幾件小事，駁回了明國人申請的出港請求後，科奎拉聽著鐘聲響起，趕緊起身，騎馬前往碼頭靠泊口。
望著從船上下來的第七方陣方陣長，科奎拉的面色總算少了一分急迫。
“尊敬的科奎拉總督，很榮幸我又活著回來了，願主的光輝保佑你我。”
“哦，感謝主，來奧你終於回來了。
按時間你三天前就該回來了，一直沒看你回來，我還以為出事了，今天都一直在港口等著。”
“抱歉，科奎拉總督閣下，最近明國的風浪大了些，船行的速度晚了一天，還有就是，熱蘭遮城始終靠近不了，這期間耽誤了一些時間。
我們本來東面打算繞過鄭家水兵的防線，從琉球方向向南的，但是鄭家人彷彿知道一般，總是會提前趕到攔截我們，讓我們不準繼續向西靠近。
上帝啊，我從來沒有遇到這麼詭異的事情，我們至少距離熱蘭遮東面上百海里，可他們的艦隊還是能準確找到我們。”
來奧抹了抹嘴，唾沫在他的絡腮鬍上粘著，他絲毫沒有感覺不妥，滔滔不絕的講著自己如何遠離大陸，卻還是被明國人發現。
“你是說，你們在東面一百多海里都被發現了？明國人巡視海岸都到了一百多海里外？你確定你不是被跟蹤了？”
“見鬼，絕對不是，我們的水手一直在桅杆上看著遠處的，絕對沒有明國人跟蹤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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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只要我們退出他們要求的範圍，他們就會轉身回去消失不見。
而且更奇怪的是，就連那個什麼琉球，現在也有明國人在巡視，不過琉球那邊的明國水兵，很不一樣。
他們都有鐵甲船，而且穿的也和鄭家的不一樣，好像是明國官庭的。”
“奇怪，明國的水師早就不能下水了，這些年如果不是鄭芝龍攔著造成麻煩，加上那群阿姆斯特丹的窮鬼搗亂，我們早就打下明國了，怎會突然有船了？而且琉球不是倭國人的領地嗎？”
科奎拉聽著來恩的描述，帶著困惑的說道，明朝的水師一直以來都是弱雞到不行的存在，但這次的查探，卻一點有用的資訊都沒有。
也不能說沒用，他現在知道，明國人的水師力量突然變得非常的強，但這讓他怎麼相信？
“但事實正是這樣，我們在越過東番島，向前行駛半天後，準備向琉球行駛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明國人水師警告了。
他們就像提前知道我們要到一樣的等著，主帥駕駛的一艘鐵甲船至少有一百步長，還有十多艘琉球的戰船。
為了防止意外，我們沒有試探，而是直回來。”
“哦，來恩方陣長，你是對的，沒有瞭解敵人之前，確實不能輕易開火，這是一個成熟指揮官該有的考量。”
科奎拉拍了拍來恩的肩膀，沒有去責怪他怕死，在他想來，就琉球的那些水師，都能叫做水師？比起鄭芝龍家差遠了。
但考慮到他們偵查戰艦只有兩艘暫避鋒芒帶資訊回來才是正確選擇，這中間加一點藝術加工。
“我讓你警告的話，明國人怎麼說？”
“他們的意思是，很快就會有他們皇帝的僕人來馬尼拉，到時候我們再和他們談。
不過里斯本那群暴徒，最近也傳不回來訊息，恐怕熱蘭遮確實已經被明國攻佔了，甚至明國所有的神聖羅馬帝國公民都被抓了。
否則明國人不可能有那麼多精力，來阻攔我們和阿姆斯特丹，里斯本的暴徒。”
科奎拉點點頭，這個結果他是預料到了的，只是一直難以置信罷了，所以兩人一起上了馬車，向著總督府開去。
“這是對西班牙王國的宣戰，明國皇帝極其愚蠢，想要挑起戰爭。
我們不能忍讓了！必須把他們皇帝抓起來，我們必須將主的光輝，帶到明國的大地上。”
“科奎拉伯爵，恕我直言，目前明國人的實力並不能小覷，我們的重心還是麻六甲，而不是明國和倭國。
如果貿然進攻，恐怕很快阿姆斯特丹群窮鬼就會盯上咱們這裡，到時候如果馬尼拉丟了，咱們都會被議會送上絞刑架。”
“見鬼，我們水師戰艦強大，需要害怕明國人？
而且鄭芝龍的水師中，除了這幾年向我們購買的七艘戰艦外，其他都是些五千多磅的小船，需要這麼謹慎？
還有你說的明庭水師，那些皇帝的士兵連船都開不了，在琉球肯定是因為禮節性的拜訪。
他們剛剛在熱蘭遮，聖薩瓦多，福塔來撒開動戰爭，現在就是虛張聲勢。
要是叫上那些窮鬼，我們還要分明國的地盤給他們，我不能……”
“不不不！伯爵，和你想的不一樣，明國人這次的行動，很奇怪，非常奇怪。
而且他們的實力真的不容小覷，他們不是那些土著，他們有自己的文化，他們的皇帝掌管著數千萬人。”
來恩連連搖頭，他可以確認，他遇到的鄭家水軍，還有在琉球遇到的那艘鐵甲船，那些鐵甲船上的軍隊，和以往他認識的軍隊完全不一樣。
“奇怪？有什麼奇怪的。
明國人雖然不是那些土著，但他們愚昧不堪，思想還是土著，根本不堪一擊，他們一點都不民主。
而且還有兩週天，就到明國人的聖誕節了，他們會集體窩在家裡團聚。
我們應該趁他們內部全是民主義軍到處傳播自由，進攻他們，給那些義軍一定的支援，然後順利佔住福建，給明國帶去主的光輝。”
科奎拉下半年都在忙著爭奪麻六甲的事，所以對於明國人的印象，還停留在最近和明國鄭家水師交戰的記載。
短短幾個月，他不相信明國人能強大到哪，要說短短幾個月，明國人就能單挑他們西葡荷，他是不信的。
看勸不動科奎拉，來恩搖搖頭，也沒再繼續，因為他知道，這是科奎拉暫時不能接受，他們這個總督府單獨打不過明國人的事實罷了。
其實他內心也是覺得，或許明國人只是虛有其表，但找尼德蘭人一塊幹的打算，他還是堅持的，畢竟明國國境太大了。
和明國人打完後，他們也會元氣大傷，這個國家和那些非洲，傳說中的新印度土著，完全不一樣，他們的皇帝還是很有實力的。
等到了下午，科奎拉透過船員們的描述，結合來恩的話，也開始鄭重對待起這事。
明國人就算再弱，想想那也是幾百條船，也是有上千萬人，而現在他爭奪麻六甲也到了關鍵時刻，不能抽出太多人手前往明國。
如果真的以打上明國本土復仇為目的，他們整個西屬菲島總督府的人加上才能控制局面，但隔壁還有個爭馬六甲的尼德蘭在虎視眈眈。
“看起來情況確實不妙啊，明國人的聖誕節快到了，也意味著鄭家水師都已經拉著貨物回到明國，水軍人數更多。
里斯本那群暴徒那邊，最後傳回的訊息，是什麼？”
“最開始說是明國人在福建賣什麼報紙，宣傳他們皇帝已經打贏了北邊的敵人，這個你知道的。
之後的訊息就已經被封鎖了，據說是因為從京師的皇帝海軍南下，控制了鄭家的水師，然後就派人攔住了蠔鏡門的渠道，蠔鏡門已經很久沒有回信了。
只有零星的訊息可以傳遞，不過大體明國皇帝解決了內部的義軍，還解決了北部的敵人，是可以預見的。”
科奎拉結合自己已經知道的訊息，深深地抽了一口雪茄，眉頭皺的可以夾起雪茄，整個人的心情都非常不好了。
站起身走到窗戶，透過瞭望塔的石窗看向外面。
馬尼拉溼潤溫暖的風吹過來，這是他喜歡馬尼拉的原因，這裡的溫度，比如歐洲的冬天，可好太多了。
但是馬尼拉的夏天也讓他絕望，這裡位於赤道附近，夏天能把他熱死。
目光所至，他看著遠處的明國人聚集區隱約有些絲綢綵帶，紅的綠的黃的標識散落，這是明國人在開始佈置過年的準備。
看著明國人所在的聚集區，房屋整齊，家家戶戶大院高牆，科奎拉嘴角逐漸露出一抹笑容，旁邊的來恩還在建議。
“科奎拉總督，明國人的皇帝很明顯已經開啟了一定的智慧，如果不聯合那群窮鬼，我們就必須要儘快聯絡本部，獲得本部的大軍支援。
麻六甲的位置太重要了，這裡不能有一個崛起的國家，所以我們必須將明國給按住，否則未來我們的貿易將會受到嚴重的限制。
而且明國和倭國的瓷器，也是很重要的商品，我們需要掌握他們的定價權。”
“來嗯，恐怕國王和議會也沒辦法給我們太多的幫助，因為新印度的商路去年才打過一次，公國正是缺錢的時候。
而且阿姆斯特丹和里斯本那群人還在搗亂，公國是要我們賺錢的，不是讓我們找公國出錢的。除非，咱們能夠拿出足夠的錢，來打造一支新的艦隊。”
“可是今年得生意根本不好，明國人封鎖海域半年多，他們的瓷器和茶葉已經很久沒出來了，再打造一隻艦隊就算有錢，也養不起啊。”
“這錢，當然是他們明國人自己出啊，他們皇帝既然公然挑釁咱們，就像兩年前那次一樣，你說呢？”
科奎拉摸著下巴，望著對面的華人區，嘴唇蠕動著，說的來恩眼前一亮。
“歐，伯爵，這主意正合我意，這群明國人可太有錢了，每家都有至少數百盎司白銀。
該死，他們這是把我們該賺的錢都搶走了，難怪我們最近生意越來越差，我們必須把他們的家產全部都收了。
這至少能有五百萬盎司，足以讓我們將軍隊規模再翻一倍，該死，我怎麼沒想到，這樣現在已經多了一隻艦隊。”
來恩眼前一亮的說道，對於他這種殺人為樂的海軍軍官來說，再來一次兩年前的慘桉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畢竟收割明國人的過程中，他們也能獲得利益，這是每個西班牙人最喜歡幹的，至於可持續發展？
反正明朝百姓割不完，割了一茬還能繼續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