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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灰地獄火

榮耀,有人追逐它,有人唾棄它,有人離它而去。矢志不渝,便是我們的榮耀。

——精靈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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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灘前,海洋孕育的力量縱橫捭闔,縱的是水柱當空,摧枯拉朽;橫的是巨浪拍岸,橫掃海灘。雙方圍繞此地的佈置全都被打亂,一切歸於混亂狀態,各自奔跑著,想要在混亂中躲得優勢。夏多雷不畏犧牲,冒著瀑布般的水勢,在樹之間跳躍攀爬,重新奪回制高點。海巨人憑藉火力壓制,成功搶灘登陸,奪回昏迷的酋長海德福,並且一鼓作氣,氣勢如虎,撲向樹林。

樹林前一道火紅的身影,纖細嬌小,立身洶湧澎湃的水勢中,如同狂風暴雨中一束火苗,弱不禁風。數名海巨人撲向她,如同餓鯊撲磷蝦,誓要以她比外表更鮮紅的血液染紅一片海水,洗刷酋長被擊倒的恥辱。

一道道火箭阻攔了海巨人的腳步,熾熱的溫度,濺射的火苗,灼傷他們的腦袋或手臂,源自溼漉漉生物對火焰的畏懼,源自傷痛喚醒的對魔法的畏懼,構成一堵無形的牆,遏制了海巨人的衝鋒,誰也不願當先成為魔法的目標。

更讓海巨人望而卻步的,是精靈法師手上跳躍而起的三枚火球,如同一群圍繞獵物的虎鯨,擇人而噬。只見精靈法師素手一揮,火球化作三隻雀躍的飛鳥,投向海德福的腦袋。

躺在沙地上的酋長毫無意識,數名海地精正圍在四周,將海馬新鮮的血液擠到海德福口中,努力喚醒強大的酋長,看得火鳥撲來,藍綠的皮膚嚇得灰白,張口直呼歐克,雙腿發軟,抱著腦袋蜷縮在海德福身下。在性命威脅之下,海地精嚇破了膽,竟然將其當成了盾牌!

海地精向來如此,性命無憂時,掛在肝下的是炸刺海膽;危險臨近,便大都沒了主意,只會跪地求饒,或蜷縮一角,卑微得如同一灘爛泥。海巨人長期的奴役,已經使得這個附庸種族一顆膽千變萬化,平時唯唯諾諾無膽匪類,沒人看管時惡向膽邊生,戰時膽大包天唯命是從,面對死亡時一膽子的後悔汁。

一道道水箭從後方海里飛起,飛魚掠空般,不斷撞在火焰鳥上,炸出團團水汽,藉著圍毆的力量,初階“水箭術”徹底解除了中級魔法“火鳥術”的威脅。海地精爆發出一陣歡呼,立功心切,沾沾自喜,海地精立即指揮三頭蛇登岸,對付精靈法師。

三頭蛇昂著腦袋,邁著鴨子步伐,嗒啦搭啦在海灘上一字排開,趕鴨子般,被海地精趕著往前走去。海巨人見此,眼中對蠢貨奴隸們露出一分讚許,讓開位置,讓三頭蛇上前,以免高大的身軀擋住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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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梢上,枝葉沾滿了水珠,閃耀了陽光,七彩閃耀,煞是好看。精美的鏤蔓雕花弓,光滑油亮,修直的初雲出月雕紋鐵箭,精光閃閃,陽光鍍上鮮亮的光澤,更為讓人賞心悅目。

一道道箭矢,自樹梢飛出,毫無自覺的三頭蛇成為最好的靶子。弓箭手們長年浸淫的箭技,遠不是月使臨時客串能比擬的,透目貫腦,入嘴穿喉,任三頭蛇如何搖晃腦袋,箭矢都能遊曳著弧線軌跡,比蛇還靈活,準確命中目標。口中醞釀著水箭的蛇頭成為重點打擊物件,箭矢扎入水箭,釘在蛇嘴中,混亂的水元素爆開,將蛇口撕開更大的缺口。

特蕾蘭薩安排的三人小隊展現出其優勢,一條條三頭蛇帶著箭矢倒在沙灘上,緩解了愛爾琳妮面對的威脅。弓箭手們以戰績回答了月使的提問——戰場上每一位士兵都有各自的職責,扼守崗位就是對戰友最大的支援!精靈箭術冠絕大陸萬年,不只在於無人能比的技巧,更在於將技巧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即使面對犧牲,矢志不渝!

精靈弓箭手的這份驕傲,激怒了海巨人。

三頭蛇橫屍眼前,海巨人立即調動水箭龜對樹梢掃蕩。正慢性子發作,偷懶耍滑的水箭龜不得不再提起精神,吊起嗓子召喚法術。

烏龜在空氣中的視力不怎麼樣,為了滿足海巨人精準打擊樹上精靈的要求,水箭龜再度邁開步伐,靠近樹林,沉重的身軀在沙灘上踩出深深的腳印,沿途的石塊、屍體,都在腳下化為沙礫。

精靈射手看到機會,冒著被水箭打得斷筋折骨的危

險,停留在樹梢,對水箭龜發動了攻擊。箭矢扎在水箭龜的頭頸上,將其紮成刺蝟。可惜的是,特蕾蘭薩麾下的弓箭手都不是“御刃射手”,未能能夠領悟“龜雖壽”,夏多雷中,掌握專門針對烏龜箭技的十三位“御刃射手”,都跟在埃拉丹身後防禦金波河了。水箭龜滿頭箭矢,看著是悽慘,可惜對於皮粗肉厚的千年老烏龜來說,傷害不大。

歐冶看著水箭龜依舊勁力十足,不禁暗罵精靈射手的固執,方才硬挨了一道水柱,他深知個中威力,四肢百骸的疼痛讓他根本無法主動出擊,只能護在愛爾琳妮面前。眼下,情況變得更加危急了,他飛快地盤算著,是上樹拯救精靈?是繼續護佑愛爾琳妮?還是直接攻擊水箭龜治標治本?

歐比斯拉奇!

歐冶摔掉千倉百孔的盾牌,錘著胸膛,發出一陣怪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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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眾怪異的注視下,歐冶交待方才救下的精靈射手守住愛爾琳妮,撒開腿衝了出去,越過七零八落的石隴,赤手空拳,撲向仍在昏迷的海德福。

他是要釜底抽薪!做掉海巨人酋長,打擊敵人的氣焰!

矮胖的身形化作出林虎,撞進海巨人的陣營中。歐冶雙眼緊盯海巨人的腳,幸運的是,當先那名海巨人並沒有抬腳,一柄箭魚形的戟刺來,他順勢一趟,讓過刺擊,從海巨人胯|下鏟了過去,停住身形後猛擊其腿彎,擊倒海巨人,奪過箭魚戟,朝海德福衝去。

海巨人們圍了過來,各種魚形大戟招呼,如同一群魚販子向一隻肥貓兜售海鮮。

歐冶有著不輸海巨人的力氣,比對方矮小,比對方靈活,而且他絲毫不珍惜手裡的武器。歐冶看出了倪端,大概是武器來之不易,在海中彌足珍貴,海巨人都盡量避免武器間的硬碰硬。歐冶在放開手較量中,更進一步發現,魚形大戟之間的硬度參差不齊,最好的那柄應該就是錯手而失的鰩魚形大戟,仍舊擺在海德福身邊。

一個又一個海巨人被放到,一柄換一柄魚形大戟經歐冶過手,他乾脆放棄正式的戰鬥,得手一柄,就將其投擲扎入下一個目標的大腿,再奪過其武器,繼續前進。

轉眼間,七八名海巨人受傷倒地,狼犺的海巨人一時找不到方法,應對如此無賴的戰鬥,急得嗷嗷大叫,舞動武器圍住歐冶,不讓其得寸進尺。

吵鬧的聲音,讓海德福眉頭深深皺起,猛地睜開眼睛,一番咳嗽後坐了起來,咆哮一句,大手一揮,數名海地精被掃了出去,跌落沙灘,沒了動靜。

海德福揉了揉發痛的腦袋,四周吵吵嚷嚷,他聽明白了發生什麼,臉上表情變得怒不可遏,執起鰩魚形大戟,喝退部下,徑直走向歐冶,口中咆哮著挑戰,可惜依舊是雞同鴨講。

歐冶看向海德福身後,最後一批海地精也登陸了,數名合力拖著一團海帶,拖進開戰前挖好的水渠裡面,一直走到盡頭,褪去海帶包裝,露出一個白色大球。有縈語水池的經驗,歐冶覺得那是蛋,一米徑許,蛋殼潔白晶瑩,表面滿布六邊形銀灰色紋路,與海巨人粘滑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這顯然不會是海巨人的蛋!十二顆巨蛋,分別放在水渠盡頭,已經是深入沙灘,接近森林的邊沿了。

會是什麼?歐冶想到那只珊蒂斯取名為“毛里斯”的骨渡渡鳥,它那能夠啄碎骨頭的大喙。

想到這裡,歐冶給與海德福最直接的回答,依舊是一根中指。

以及一記投擲。

一陣熾熱的氣息,突然降臨沙灘,打斷了兩人的角鬥。

魔法!所有人腦海裡都閃過該詞語。

海德福對此更是諱莫如深,在劈開投射來的大戟後,讓部下再次圍住敵人,撇頭看向樹林邊。

紅袍精靈依舊守在那裡,旁邊卻是紅光一閃,一團巨大的火焰憑空出現,火舌翻騰,熱浪滾滾中,火焰化作人形,渾身上下沐浴著紅通通的火焰,逼得人睜不開眼睛。火焰巨人站直身子,有著海巨人相似的體型,卻肥而不膩,表面沒有膩人的粘液,皮膚上騰起縷縷火焰,灼烤著身後的樹葉,無形中使得它更為高大。

“路凱!撤退!”遠遠傳來愛爾琳妮的聲音,歐冶揮揮手,示意

明白,看了一圈四周,施施然走向一名海巨人,也就是包圍圈最接近火焰巨人那位,歐冶從前者臉上看到了恐懼,選其為突破口。

這名海巨人的龜殼護甲有個大洞,氣息也少幾分彪悍,似乎是擔心出手就會成為魔法的目標,他揚了揚河豚形大戟,未敢拍下來。

海德福發出不滿的咆哮,驅開爛甲海巨人,任由對方離開,海德福從火焰巨人身上讀到了一個資訊,那是來自魔法師,來自火焰的威脅,不得不低頭,他發現,三頭水箭龜都停止了噴吐水箭。

戰鬥,又回到了一個平衡狀態。

近距離打量一番火焰巨人,歐冶發現它頭上居然有一對眼睛,散發著刺眼的光芒,“這是什麼魔法?”

“火元素!”愛爾琳妮有些喘息,她使用了精靈法師很少使用的元素召喚術,強化的“火元素”召喚給她帶來了不小消耗,但如果不這樣,根本抵擋不住水箭龜那粗壯的水箭。哨兵們需要一個能夠吸引火力的人,以便有足夠的時間調整陣形。

一個火系魔法師以及她召喚的火元素,是個不錯的選擇!

“元素生物?你能召喚月使?!”歐冶有些錯愕。

愛爾琳妮指揮著火元素抱起樹樁,“這是我的魔法!跟你想象的不一樣,事後再跟你詳細解釋。”。

火焰大手烘烤著樹樁,樹皮在“火元素”強勁的臂彎中燃燒起來,爆出片片火星,跌落在火焰身軀中,但“火元素”並沒有注意掉落在衣領上的食物碎屑,更加使勁地將燃燒的樹幹往口中塞,吃下了一根,又塞第二根。

愛爾琳妮正在做的,是法術形態轉化,讓“火元素”轉化為能夠抵抗水的“灰地獄火”。地獄火是一種由岩石與火焰構成的強大召喚物,熾熱的身軀擁有強大的肉搏能力,用來對抗這些大烏龜再好不過了。不過,愛爾琳妮並沒有選擇直接召喚它們,因為地獄火身上燃燒的綠色火焰會汙染四周的環境,那是屬於地獄的邪火,比拉克萊斯使用的邪能火焰更為霸道,而精靈向來不喜歡這樣的邪惡。

在精靈法師的研究下,地獄火也能夠由“火元素”改造而來,只要讓它吃下能夠作為燃料的東西就行了。體內塞入木頭的,是“灰地獄火”;塞入岩漿的,是“赤地獄火”;還有最強大的以金屬作為燃料的“熾地獄火”。後面兩種對愛爾琳妮來說太過艱難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沒有轉化成碳的木頭妨礙著灰地獄火的行動,使它看起來像個木偶,並不靈活,卻帶來很好的支撐,魔法師指揮它跑了起來,沿途抖落束束火焰,撞向當先的那只水箭龜。

熾熱的氣息,讓生活在海底的水箭龜感到厭惡與畏懼,迅速調轉水箭的方向,如瀑布傾瀉的水箭,打在灰地獄火身上,卻不能熄滅它身上的火焰。體內的木材為其提供足夠的燃料,灰地獄火身上騰起不滅的火焰,灼燒水箭,化為大股大股的水霧。

魔法從來都不是比較量的多少的技藝,除非量變能夠引起質變!

法術越是凝練,威力越強大,灰地獄火作為召喚元素,身體已經凝練得化為實體,支撐它站立,支撐它抱起樹樁,怎會為鬆散的水柱熄滅呢?

指揮著灰地獄火揮動拳頭砸向水箭龜的腦袋,愛爾琳妮不禁有些惋惜,本應作為火力標靶的灰地獄火並沒有取到預想的效果,另外兩隻水箭龜並沒有調頭攻擊天生厭惡的火焰。

果然是有人在操控它們啊!

愛爾琳妮看了一下樹林的情況,在場的弓箭手們已經後退不少距離,不硬碰水箭龜的水箭,而是等待海巨人入甕,只有歐冶安排的那位還在守護著她。

該怎麼辦?由隊友護衛著衝出去消滅三隻水箭龜?海巨人與三頭蛇不是幾個人能夠對付的,數目太多了!而弓箭手又受水箭龜壓制,無法提供支援。

愛爾琳妮搜尋腦海裡記憶的法術,並沒有解決一招定勝負的能力。

或許需要召喚大片的火焰從天而降,具有強大的“濺射”效果的“流星火雨”是個不錯的選擇……

“撤退吧!我沒有足夠的魔力了。”

愛爾琳妮心中一聲嘆息,開口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