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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未完成的角鬥

月有陰晴圓缺,精靈也不是一向高雅平淡。

——歐冶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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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灘,樹林中。

短暫一場雨過後,海德福的心沉到了馬里亞納海溝最深處,冷得全身發抖,神情淒涼,任由敵人一腳踹到臉上,跌落在地,也毫無反應。恰好一具冰冷的屍體挺在面前,脖子上巨大的創口,流盡了鮮血,當目光落到年輕海巨人灰敗的容貌時,海德福的心似是被海底的熔岩大手揪著,神情扭曲。

眼前躺著的,是海瑞,他的長子!

巨大的淚珠滾落,海德福嘴巴張合,發出如同擱淺鯨魚的嗚咽聲,猛地站起來,跑向另一個方才倒下的海巨人身邊,一路撞得樹木簌簌、落葉紛紛。海德福探了探族人的鼻息,溼熱的氣體溫暖了他顫抖的大手,這名族人沒死!海德福嘴巴驚喜得能塞進一條蝠鱝,一連探試了幾名族人,海德福欣喜若狂,他的部族沒有滅族!族人只是中了魔法睡著了!

幾巴掌抽下去,倦睡的海巨人臉頰腫得如同河豚,幽幽醒轉,入眼便是酋長扭曲的臉龐,心裡一咯噔,猛地掙扎起來。讓後者受寵若驚的是,酋長拍了拍其肩膀,親自將其扶起,又把地上的魚形大戟交還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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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長……”

“戰鬥!”海德福嗓間擠出兩個字,繼續走向下一名海巨人。

歐冶跟在不遠處,並未阻止。這一場雨,他重新認識精靈祭司厲害之處,想到兩人覺醒的神賜法術,有些明白為何夏多雷一直祈求月使降臨了,也對將來兩人聯手充滿期待。這場戰鬥發展至今,數次扭轉局面,都是魔法的介入,夏多雷擁有著更多的施法者,完全逆轉了與海巨人體型差異上的劣勢,敲定了戰爭的走向。

歐冶舉起手腕,不禁覺得,自己的蛛絲,說不定也是一種法術。兩天下來,歐冶感到自己的身體還在漸漸變化著,力氣在增長,蛛絲在變化,行動更靈活,唯值得慶幸的是,沒有再變胖。

用阿爾溫的話來說,他就是月亮的另一面,沒有夏多雷的優雅,也沒有夏多雷的偏執。

所以,歐冶並沒阻攔海德福喚醒族人,他看得出,海德福只是哀痛,並未心死,此時觸其黴頭,只會成為發洩工具,天曉得海巨人酋長有著什麼能力。曾被自己擊敗,損了威嚴,海德福的怨恨都寫在臉上了,可再次纏鬥許久,海德福卻竟連波濤踐踏都未再施展,明顯是猶有餘力,未將他放在眼裡。

歐冶呵了一聲,並未放在心上,對手又何曾瞭解自己的實力?他放鬆心態,等待著與海德福再戰,好整以暇地觀察四周情況。

林間依然響著箭矢破空的聲音,精靈射手從樹上落地,以最快的速度奔走,將一根根箭矢送進昏睡的海巨人眼眶中,毫無悲憫。驚醒的海巨人抱著臉,發出生命最後的哀嚎,響徹林間。

還清醒的海巨人,見此景,聞此聲,個個急紅了眼,邁開步伐追逐落地的精靈,不如精靈靈活的他們橫衝直撞,每到轉彎時就摟著樹木將自己甩過去,緊咬著精靈射手不放,逮著影子就猛地擲出武器,躲避不及的精靈被扎個穿透,釘在地上,滿臉不甘。得手的海巨人重新拾起武器,甩掉屍體,紅著眼在枝葉間收索新的目標。

至此,林間追逐戰正式開始,屢屢得手的海巨人氣焰高漲,不管倒地的族人,嚎叫著堵截精靈射手。

哨聲響起,精靈哨兵們迅速集結,形成一支尖端力量,擺出進攻的陣形,向還清醒的海巨人發動最後的攻擊。精靈射手遵從哨聲指示,放棄屠殺昏睡的海巨人,轉向陣地,將身後的追兵帶了過去。

夏多雷結出的陣形猶如蘭花,四向尖銳,陣形彎曲,圍攏中心。

夏多雷最強大的那批戰力,分別位於花瓣尖端,重新加入戰鬥的愛爾琳妮便是花|芯。歐冶遠遠看去,只見:

舉著盾牌的破法者,神情輕佻。

惡魔獵手裹著綠火,目光冰冷。

遊俠摸摸同伴腦袋,黑豹嘶吼。

守望者全身裹斗篷,不見表情。

魔法師高舉起法杖,戰意灼灼。

……

拉克萊斯身上綠火燃燒得更旺,連髮梢都捲起縷縷綠焰,她率先迎向敵人,火焰讓她的眼神更冷,一如綠火下的刀刃。她的對手遠遠就投來了魚形大戟,高大的身形夾著方言辱罵,滾滾而來。惡魔獵手靈敏地扭身躲開魚形大戟,迎著海巨人施展“兩段跳”,宛若鷂子鑽天,雙臂舞動間,白

刃綠火帶出一片紅光。

遊俠麗雅手持彎刀,帶著她的魯娜撲向另一個海巨人。大戟揮砍,夜刃豹伏地而起,用一對肉掌接住了戟杆,同時彈出利爪將戟杆鎖住,麗雅緊跟而上,彎刀劈向海巨人踢出的腿上。魯娜就地一滾,欺近海巨人,牙刀與彎刀聯合,在海巨人身上撕出道道傷口。

一瞬間,所有的墮夜精靈都行動起來,攔下衝至的海巨人,以最迅速的手段收割生命!

精靈少有生氣的時候,但此刻,怒火已經讓這個愛好自然與藝術的種族,變成冷酷的屠夫!其中大部分還是女子!

這就是墮夜精靈啊!在夜色中舞蹈,歌唱時是那麼的優雅!當她們橫目怒視時,月光就是最強大的武器!不再幽幽,不再皎潔,只有冰冷!

“……殺,是為了歌頌,破滅前的壯麗……”輕輕唱著沒頭沒尾的歌,歐冶慢慢步向海德福,一聲一步,戰意迭起。

“呱哈哈~~”海德福拍醒最後一名族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扭頭看向一路跟來的胖子,後者臉上悲憫的神色徹底惹怒了海德福。

“他們還活著!知道嗎?他們還活著!”海德福猛地站起來,揮揮手臂,像是在水面上拍出浪花,“但死的是你!假惺惺的精靈!”

海德福看到,對方的神色變得更加悲憫,接著又豎起了一根中指。

海德福心中的慶幸頓時一掃而光,戰鬥帶來的傷亡,對方的阻攔,海瑞的死亡,悉數湧現心頭,點燃了他的憤怒與癲狂。這是戰爭,為了重返陸地而發動的希望之戰,只有死亡,沒有退縮!碾碎所有精靈!摧毀蓋拉德!

“安泰羅斯!”海德福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怒吼出一個名字,一陣電光在他青藍色的皮膚表面浮動,噼裡啪啦地電擊著他的軀體,皮膚緊縮,皺起片片褶皺;肌肉膨脹,將褶皺撐成連綿波浪;骨骼在呻吟,拉伸開肌肉,拔高身形。

很快,海德福體型變大了將近一半,渾身肌肉如波濤翻滾,力量迭起,皮膚表面電光時隱時現,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

“艾露恩在上!這是‘波濤之怒’!路凱,小心些!”不遠處響起珊蒂斯的體型。

“波濤之怒”是海巨人的天賦技能,只有極少數強大的戰士才能夠領悟,這是巨人之主安泰羅斯賦予巨人領導者的能力,使用過後能夠力氣如同波濤相疊,每一拳揮出都是全身的力氣。

“這種事,看著就知道了!”歐冶回應一聲,再次彈出中指,挑釁海德福。現在身高不足一米六的他,才到海德福的膝蓋,如同一腳能夠踩扁的軟海參。

海德福雙眼瞪圓,一臉怒威,大腳丫子向前一踏,舉起拳頭向歐冶重重擂下,似是要把這滾圓的河豚砸扁成海鰩,好發洩心中的怒氣。

歐冶身體肥胖,但爆發力不小,短粗腿在地上一蹬,躲過迎面墜落的陰影。夾著波濤之力的拳頭砸在地上,一時泥草紛飛,濺得歐冶皮膚生痛。

歐冶滾進海德福身下,揮拳猛擊海德福的膝腱,膝跳反射讓海德福腳下一哆嗦,剛醞釀的“波濤踐踏”胎死腹中。

海德福揮拳橫掃,歐冶卻跳到前者膝蓋上,另一拳打在前者手肘麻筋上,暫時封住了胳膊的運動。

可是,海德福身上的電光不是裝飾,不瞭解情況的歐冶也被電得身體一麻,未及有動作,就被巨大的手掌拍向一邊,滾到灌木叢中。

一擊得逞,海德福向歐冶的方向挑釁的叫聲。

“哇噢!”歐冶鬼叫一聲,走出灌木叢,拍掉身上的樹葉,除了衣服被勾破以外,並沒有受傷。

“唉!衣服又破了,”歐冶語帶惋惜,晃了晃脖子,“大塊頭,你的力量也不咋樣。”

海德福聽不懂精靈語,但從圓臉上齜起的鬼臉,感受到了對方的不屑,海德福一時不知該用什麼來鄙視對方的無知。“波濤之怒”是安泰羅斯賜下的技能不假,但要覺醒並熟悉運用卻比拉出一座島還難,在連綿拍岸的海浪中錘鍊身體,不斷練習發力技巧,直至每一塊肌肉都記住,最後憑藉“波濤之怒”徒手搏殺一頭藍鯨,才說得上是真正掌握。自己雖然未能擊殺藍鯨,但已經連續打浪五年!一拳揮出,足以擊碎一座島嶼!

場上的兩人對持了起來,一個身材矮小滾圓,一個身材高大雄偉,但雙方的戰意毫不示弱,還不斷地慢慢攀升。

在最後海巨人發出最後的吼聲而倒下時,場上的兩人像是收到號令一樣,同時向對方衝去。

只見海德福向前躍起,大腳丫在距離歐冶半丈的距離的地方頓在地上,一股帶著波濤的衝擊波向四周擴散開來,盪開地面上的枯枝敗葉,水波般蕩過歐冶腳下。

但也只是蕩過腳下,歐冶同樣一躍而起,彈出蛛絲粘住樹梢,蕩向海德福,人在空中,短腿已經提出一連串的腳影,印向海德福胸膛。

海德福露出奸笑,右手一柄電光耀眼的“雷霆之槌”砸在歐冶身上,歐冶眼前一黑,無力地蕩在空中。

海德福看著有趣,擺開身體,拉出架勢十足的一拳,能夠擊碎礁石的一拳,擊向蕩來的人|肉沙包。

歐冶驀地睜開眼睛,猛地升起一腳,踢開了海德福的拳頭,錯身而過,拳風還是將仍然迷糊的歐冶掃落。

未等他爬起,海德福已經一腳跺在他胸膛上,那巨大的腳丫幾乎把他整個身體都覆蓋了,踩得他彷彿石椿下的餈粑,五臟六腑都擠在一塊。

海德福得意的吼了一聲,俯視著腳下的螻蟻,側手成刀剁向向歐冶的腦袋,想結束戰敗者的生命。感到生命的威脅,歐冶把全身的力氣調動起來,雙手舉著海德福的腳板使勁一推,把海巨人從自己身上推了開去。

立足不穩的海德福身體一個踉蹌,大手拍在樹上,把那棵水桶粗的樹打得葉子沙沙,飄飄而下。

未等海巨人站穩,歐冶報復般跳到海德福胸膛上,一拳招呼在他臉上,將其擊倒在地,扁平的鼻子變得凹凸有致。等落回地面,打起火氣的歐冶抱住海德福的腿,怒喝一聲,一個過肩摔,把那龐大的身體摔了出去。

看著海德福的身體撞斷了幾棵樹再跌落地面,歐冶吐出口中的鮮血,喘著粗氣。

“這回玩大了。”他自怨了一句,扯掉破掉的上衣,露出他那滾滾肥肉。

被摔得昏頭轉向的海德福從地上爬了起來,身上同樣狼狽不堪,連背上的鱗甲都撞破了幾塊。他舔掉嘴角的血跡,大聲嘶吼著,那個小個子的力氣大得出乎他的意料。看到歐冶再度向他衝來,顧不上檢視身上的傷勢,連忙凝神戒備,他不敢對這個只會肉搏,但肉博能力不在他之下的小個子再有絲毫小視。

歐冶伸出左手,彈出一股蛛絲,黏住海德福的肩膀,扯得他身體一歪。而歐冶則借勢騰空而至,一記飛腿踹在海德福凹凸有致的鼻子上,踹得重新凹進臉裡,腥紅的血液噴薄而出。再打出一股蛛絲黏到旁邊的樹上,躲過海德福反撲的一掌,人在空中騰身踢出另外一腳,倒掛在海德福扁平的腦門上。

這一擊打得海德福又是一聲怒吼,未等他的手掌拍到,歐冶卻早已滑開,一雙肥手揮出兩股蛛絲,分別印在海德福的兩塊肩胛骨上,滾圓的身體像是一個球一般從海德福的背上滑下,曲起膝蓋沿著海德福的脊椎邊滑邊敲,發出擂鼓般的聲音,“咚咚”響徹林間。

這一輪打下,直打得海德福背鰭碎裂,鱗甲翻飛,口噴鮮血。

歐冶落到海德福膝蓋彎下,得勢不饒人,雙腿夾住海巨人的小腿,雙手蛛絲打在樹幹上,再次把海德福扯翻在地。而他則再次騰身於空,落在一棵大樹上,打出兩股蛛絲黏住海德福胸膛,一把把那龐大的身軀拉騰在空中,騰身空翻,掃出開山破石的一腿劈在海德福的胸膛,又是發出巨大的悶響。一腳得勢,他仍未停止,雙腳連踹,直把海德福踩到了土裡。

“這是還你那一腳的。”歐冶從海德福身上跳開,看著奄奄一息的海巨人道。

此刻的海德福口噴鮮血,胸膛破碎,更有斷掉的肋骨刺出皮膚外面,觸目驚心。

重傷臨危的海德福卻仍未死去,他右手凝出一股雷電,掙扎著站了起來,意識模糊的他瞪著一雙巨眼鎖定歐冶,手中的電槌越來越大。

歐冶卻一動不動,目光中充滿挑戰,看著那電槌向他飛來,然後裹著他的身體。

許久,等電光慢慢消匿,渾身冒著青煙的歐冶慢慢走到海德福面前,一拳擊斷海德福的脖子,結束了他的生命。

看著那巨大的身軀慢慢倒下,歐冶松了口氣,終於結束了!

頭上猛地受到敲擊,歐冶心中一凜,滾出數丈一看。

珊蒂斯苦著臉站在那裡,手中法杖正愣在空中。

“你這傢伙,你以為施展治療術不用費勁啊!弄得全身冒煙!”

歐冶看著珊蒂臉上的怒氣,摸了摸帶著漆黑電灼斑的肚腩,突然醒悟自己貌似有很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