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火,失望是煙,濃煙滾滾與火光漫天,總是相伴相隨的。
——格溫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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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取得全面優勢時,夏多雷卻突然撤退了。
最先撤退的是防守白牙峭壁的火烈鳥中隊,在一把火燒燬納迦的攻城器械,逼得納迦不敢越火海半步後,指揮官便派遣萊貝卡先行騎鹿返回,在火勢減退後,也下令全軍撤退。一路沒有敵人拖累,戰力儲存完整的火烈鳥中隊以極快的速度回到輝光之城。
隊伍分成兩部,一部分支援萊貝卡,協助防禦從地道進入輝光之城的納迦部隊;另一部分前往老將軍瑪吉斯處報道,協防城牆。
損失一批納迦先鋒、海巨人後,現任督軍格溫尼斯暫停了對城牆的攻勢,單憑海巨人與海地精,即使攻破城牆,也無法立穩陣腳。決意攻城,是軍令難違,也在於黑鯰編隊,和特別行動小組減輕壓力。
現在,輝光之城裡已經升起了濃煙,格溫尼斯知道黑鯰編隊的突入已經成功。但還沒傳出慌亂的喊殺聲,格溫尼斯擔心特別行動小組還不知道戰鬥提前了,便決定壯大攻城隊伍的聲勢,給夏多雷帶來更多的壓力,吸引更多的兵力防守城牆,為黑鯰編隊減輕壓力。
格溫尼斯依然安排海巨人伐木,倒下的筆直大樹在城牆上搭出一片斜坡,早已搭出足夠納迦翻越的橋樑了,還形成了一片適合防禦箭矢的橋下空間,格溫尼斯並不打算停止,她發現,這種破壞行為,讓部下意氣高漲,樂此不憊。
更重要的是,不斷有樹木倒下,根本就沒有夏多雷敢靠近這段城牆。
格溫尼斯可以安心做另外一件事情,收集引火物,以及聚兵!
新來的海地精,都派了出去,重返森林,將被洪流衝散的人員引到城牆下。
不斷有人員會師,格溫尼斯手下又凝聚了一股不小的兵力。
身後的森林傳來不小的動靜,負責瞭望的海地精返回報告,說有一百多名納迦先鋒正快速接近,格溫尼斯喜出望外。
又有海地精返回報告,在納迦先鋒後,有著十多名海巨人,都帶著數把武器,格溫尼斯大喜過望。
又雙有海地精返回報告,海巨人身後,正有夏多雷追殺,格溫尼斯心情跌落了谷底。
又雙叒有海地精返回報告,海巨人都被夏多雷殺死了,數不清的夏多雷正殺過來,格溫尼斯的臉,扭曲得猙獰,“攻城!”
撕心裂肺的吼聲,刺破重重樹木,新編的攻城隊全都舉起了武器,舉起了火把。
海巨人當頭,在倒塌的樹木間,擠出一條道路,衝到城牆下,大腳將堆積在地上的枯枝落葉,踩得啪啪作響。隨後的納迦先鋒與弓箭手,如同蛇一樣遊上樹幹,翻越輝光之城的城牆。最後的海地精,每人都舉著一個火把,如過江之鯽,迅速穿過橫木的下方,丟下的火把,將他們搬來的乾枯枝葉點燃,隨後鑽進了城牆的縫隙中。
蓋拉德森林生長了千千百百年,此刻因火成煙,漸燒漸旺,漸燒漸濃,納迦部隊伴著烈火濃煙撞入城中,充滿破釜沉舟,絕不退後的決絕!
被追殺的百十名納迦士兵,遠遠看到火光,頓時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待來到近處,滿目都是滾滾濃煙,封鎖了前路,絕望隨之瀰漫心頭!
他們被拋棄了,格溫尼斯為了封鎖追擊的夏多雷,為了毀掉城牆,燒起一道火牆,將落後的士兵拋棄了!
樹倒猢猻散,沒了主心骨的殘部,各自憑本能求生,一部分向兩邊散去,一部分毅然趟過火勢稍弱的地方,直奔城頭。
回撤的蒼鴞哨兵中隊,看著熊熊烈火,個個都咬碎了銀牙,痛恨納迦的歹毒,同樣分開兩邊人,繞過火線,返回城中。
卻有數人停在遠處,當先一名水藍色法袍的女子,看著納迦士兵衝進火中,被燒得哇哇大叫,她滿臉擔憂,“一戰下來,魔力不多了,我盡力試試!”
隨著吟唱結束,天空下起雨來,為納迦的這次入侵畫上句號。
格溫尼斯翻上城牆,背後上滾滾熱浪,心裡卻是冰涼的。
城下,十架鳥翼刃車、十字|弩車,早已調好角度,對準了城牆上。
兩邊排開了一隊隊弓箭手,有老,有少,每一張弓都張到了極致,鋒利的箭尖刺痛了格溫尼斯的眼睛。
在弓箭手前方,豎著一堵盾牆,銀白的盾面,鏤刻著精美的花紋,夏多雷還沿襲萬年前的藝術風格,藤蔓與花,是花紋中最重要的元素,格溫尼斯只在沉沒海底的遺蹟中見過。
牆根,堆放著第一批攻入城牆的士兵屍體,斷成幾截的納迦先鋒,插滿箭矢的海巨人,被拖拽得血肉模糊的海地精,格溫尼斯並不覺得敵人殘忍,只是惋惜部下死得可悲。
月刃切割空氣的聲音響起,格溫尼斯連忙伏在城牆上,看著一柄月刃從頭頂飛過,劃斷樹木、劃斷肢體,消失在城牆外。
利箭破空的聲音響起,格溫尼斯看到夏多雷統一採用了拋射,勢要囊括月刃的死角,她不得不滾動身體,避開直插而下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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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很快便動不了了,她的腰卡在了縫隙中,利箭入肉,格溫尼斯只得護住臉部,她感到箭矢扎得並不深,卻很痛,應該是那些半大孩子射的,還不是一根。
想到自己居然死在孩子手裡,不禁哀從中來。
格溫尼斯感到,鮮血濡溼了身體,在血腥味中,突然聞到一股濃郁的甜膩香氣,她想到丁香伯爵吃糖時,散發的香味。
對啊,自己還有一顆蔗糖呢。
格溫尼斯卻不想再吃它了,更享受淅淅瀝瀝落下的細小花朵,敲在皮膚的感覺,慢慢閉上眼睛。
桂花落得滿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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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多雷收縮防線,這是開戰之前就定下的計劃。
精靈擅長叢林作戰,藉助陷阱能夠將長處發揮得淋漓盡致,這是夏多雷進入森林阻擊納迦部隊的優勢。
戰前歐冶探明了納迦準備了鯨油,為了預防大火圍城,夏多雷也必須阻攔納迦推進,最起碼銷燬引火物,這是夏多雷不得不主動出擊的戰略劣勢。
憑藉一系列戰前安排,夏多雷達成了戰略目標,此時收縮防禦,憑藉城牆的地利,抗拒納迦殘部的襲擊,更為省心省力,減少傷亡。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出自夏多雷對入侵者的仇恨,要將敵人引到城下,一網打盡,順便清剿沿途的零散敵軍。
城牆除了本身結構特殊,還有著輝光之城最得力的打手——戰爭之樹!
百年樹木,夏多雷數千年的經營,就算按百年一棵,也有七百多棵戰爭之樹,失去生命之樹的納迦,永遠估量不出這座城市的防禦力量。
戰爭之樹怕火,敵人的引火物大都銷燬了,不用擔心戰爭之樹因為畏懼火焰,而無法作戰。
況且,城牆上還種植了大量的樟柯樹,這種高大的植物,在茂密的葉片間,隱藏著許多饅頭似的節苞,裡面滿是白色透明的液體。只要樟柯樹附近有火光,就會立即噴出液體泡沫,把火滅掉。這是夏多雷藉助植物的力量,構築的防火線,甚至還培育出兩棵樟柯戰樹,是一等一的消防員!
格溫尼斯能夠燒起火焰,實則是她運氣夠好!最開始砍掉的大樹,就是樟柯樹,也是樟柯樹能夠滅火,才種在城牆旁邊,得失之間,頗有造化弄人的意味。
戰爭之樹體形巨大,移動緩慢,每天能離開土壤的時間也有限,放到前線不切實際,可挪到城牆上並不是難事。
另外,收縮防線,哨兵們可以立即得到武器補充,還可以在城內安心休息一段時間,最重要的是,能夠及時將傷員轉移回城內,沒有什麼比族人的性命更珍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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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迦部隊,還剩下一名督軍,雪莉。
因為無法溝通其他編隊的情況,雪莉對戰況幾乎兩眼抓瞎,她只知道丁香伯爵被俘虜了,外援水艦龜逃跑了。
是進?是退?
是死在戰場上?還是死在軍事處置下?
雪莉猶豫著,納迦殘部們也在猶豫著。
輝光之城裡的兩處濃煙,給督軍雪莉以及所有納迦殘部一個錯誤的資訊——納迦正在猛烈攻城,所以夏多雷不得不撤退!
“要戰,就做一錘定音的力量!”
新的信念,將殘部凝聚了起來,也不再作過多的謀劃,直接沿著水勢已去的金波河進攻!
沿途,最後編隊還收攏了不少力量,包括五頭水箭龜,七條三頭蛇,三架魚翼弓車!新生的力量,讓他們充滿了信心。
雪莉還給編隊重新命名為“大馬哈編隊”!這並不是一個好意頭的名字,“大馬哈”在海族語言中,有借指粗心大意、丟三落四的人的意思。
事後看來,這個名字還挺貼切的,根據一個錯誤的資訊,發動了註定失敗的進攻。
此時的雪莉並不這麼想,大馬哈魚溯游才能產卵繁衍下一代,就算是死,也完成使命!這是一種抗擊逆境,給後代帶來安寧的魚。既符合他們的戰鬥意志,也比喻他們逆著金波河而上的意思。
大馬哈編隊戰意灼灼,雄赳赳,氣昂昂,來到金波河源頭,明鏡湖出水口。
愣住了!
堤壩上,立著一排柱子。
丁香伯爵格蕾塔!
督軍安妮、凱拉、凱特和傑斯特!
子爵葛麗泰、勳爵露恩!
劍聖克勞黛!
這次參戰的所有指揮官,幾乎全都綁在木樁上!
全都活生生的,被俘虜了!
雪莉的心,涼到了恥骨!
納迦士兵的心,涼到了尾巴尖!
這次入侵計劃,徹底完了!
在堤壩前,還吊著一具壯碩的屍體,腹部像是被牛踏過一樣,破開一個大洞!
所有納迦女性都不屑這張臉,所有納迦男性都妒忌這張臉!
“裂鯨手”格辛多,赤條條地被曬鹹魚!
納迦們的胃,都涼了!
堤壩上、兩旁的樹上,突然傳來動靜,密密麻麻的,都是箭尖反射的光芒!
納迦們的頭蓋骨涼了!彷彿是死神在撫摸,在哄小孩般輕聲細語:乖乖的,乖乖地睡覺哦!不要醒來哦!
堤壩上響起一陣整齊的童音: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雪莉兩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