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一直都知道的,那個人一向拿她當做比自己命還重要的存在。所以,在算卦得知,她會因為他而受連累時便狠心的推開她。
可他不知道的是,這些年來,她帶著對他所謂的恨,就沒有過過舒心的日子。
她拼命的讓自己永葆青春,讓自己容顏不老,就是想要讓自己在他面前永遠是最美好的時候。可好不容易再次見面了,她卻因為自己的任性害了那人的性命。
那便一命賠一命吧。
慕容雪心想,她沒有什麼是放不下的,除了這個藥王莊。
她一生只收了兩個徒弟,就是潘家兄妹兩個。如今,潘家只剩下潘若芸一個小丫頭,將藥王莊給了她,也算是讓她有個落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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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慕容雪用盡畢生所學,終於廢了洛雲飛一身內力,又將自己所有的內力傳給他之後,她想,她終於可以去見那個人了。
她會特別驕傲的說,你看,我救了你的小徒弟,是不是很棒?
慕容雪離開的時候很安詳,嘴角勾著幸福的笑容。
那是潘若芸第二次看見這樣的笑,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三天之後,洛雲飛從昏迷中醒過來,他感覺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他似乎看見了他師父和慕容前輩的一生,跟著哭跟著笑。
怎麼會這麼真實?洛雲飛想要起身,卻感覺到了枕邊的溼潤,他問自己,難道被一個夢感動了?
門“吱嘎”一聲響了,獵影走進來,看見他已經醒過來了,急忙跑過去問他,“你覺得怎麼樣?”
洛雲飛這才想起,他最後的記憶是自己昏倒在房間裡,怎麼現在渾身舒暢,連之前那股令他難以忽視的灼燒感也消失了。
他試著運氣,發現體內的內力竟然遊走的十分通順,並且還源源不斷。
只是,為什麼這股內力如此的陌生?卻又點了一點熟悉感?
“獵影,這是怎麼回事?”洛雲飛突然就想到了剛才的夢,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
獵影說道:“慕容前輩為了救你犧牲了自己。”
洛雲飛明白了,這股強大的內力是慕容前輩的。
他不明白,明明之前還不願意對他施援手,為何到最後卻……
夢裡的場景再次出現在眼前。
“獵影,慕容前輩就是我們的師孃對不對?”
除了這個可能,他想不出其他的。可是,他又是極其希望這不是真的,因為如果是真的,那麼夢就是真的,師父他……
“是,雲飛,師父和師孃終於團聚了。”
獵影的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希望落空,現實無比的殘忍。
一個月後,洛雲飛和獵影多方打聽才終於知道師父最後的落腳地,然後順藤摸瓜找到了他的遺骸,並且燒成骨灰,帶回了藥王莊。
慕容雪也被火化了,最後的最後,他們幾個人把兩人的骨灰合葬在一起。
那一天,天空下起了濛濛小細雨。
洛雲飛和獵影跪在墓前磕了三個響頭,各自說了幾句話。獵影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想回去了,洛雲飛卻搖了搖頭,說想再留一會兒。
獵影知道他心裡難過便不再強求,只好自己先行離開。
剛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了撐著傘慢慢走過來的南思弦,他微微一愣,上前道:“你腰還沒好,這種天氣還是憋出來的好。”
語氣裡是以前沒有的關心。經過這一次,獵影知道南思弦是真心對待洛雲飛,便也從心裡接納了這個人。
南思弦眺望了一下獵影身後的人,那人背脊挺立,頭低低的垂著,在雨幕中顯得那樣孤寂,讓人忍不住的心疼他。
“我去看看他。”南思弦說著,從綠袖手中拿了另外一把傘,看著他們兩個道:“你們先回去吧。”
“小姐,我還是陪著你吧。”綠袖不太放心。
南思弦笑著嗔了她一句,“你這人,真是不解風情,好了,獵影,照顧好她。”
說完,南思弦就轉身往桃花林走去。
如今還沒到桃花盛開的時候,卻已經有了不少的花骨朵兒,在雨中別有一番風情。
她踏著小心翼翼的步子來到洛雲飛身後五步遠的地方,聽著他在墓前嘀嘀咕咕的說著話。雨太大,她聽不清楚,卻也能多少猜出一些。
雨聲太吵,洛雲飛的全部心思又都在師父和師孃的身上,他並沒有聽見南思弦過來的腳步聲。
等到洛雲飛終於說夠了,他才慢慢的站起身來,走到墓碑前面,指尖摩挲著上面的兩個名字,溫聲道:”師父,師孃,你們終於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雨勢漸大,南思弦正想要把人叫回去,洛雲飛也意識到了這個事情,突然就轉過了身,在看到身後的人時,微微有些驚喜。
南思弦一身藍色衣裙,撐著粉色的油紙傘,就那麼站在桃花樹下,凝望著他笑意盈盈的。
她問,“可以回去了嗎?”
洛雲飛看見她笑,也跟著笑了起來,四目相對,歲月靜好。
兩人回到住處的時候,洛雲飛因為一路上都環抱著南思弦,又把傘儘可能的往她那邊撐,自己大半個身子都露出外面,所以他這會兒已經渾身溼透,而南思弦卻一點事都沒有。
“綠袖,快,準備熱水。”南思弦一邊拿著帕子給他擦身體,一邊對外面吩咐道。
見沒有人回應想起綠袖一定是去獵影那兒了,正要出門去找僕人,就被洛雲飛一把拉住。
“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你才剛全好就淋雨,萬一著涼了怎麼辦?”說著,她又想起了什麼,“對了,還得讓人煮薑湯。”
見她是真的擔心的快要失去分寸,洛雲飛知道她是真的被自己這次嚇到了。
趕緊用內力將身上的衣服烘乾,洛雲飛拉住了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摸,“你看,不是已經幹了嗎?”
“這是怎麼回事?”明明剛才還溼答答的呢。
洛雲飛笑著點點她的額頭,“你這傻丫頭,忘記我內力深厚了?這些雨傷不到我,啊……阿嚏!”
說完自己沒事就打了一個噴嚏,洛雲飛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想解釋一下,結果一開口又是連著三個噴嚏。
南思弦瞪了他一眼,卻手下不停的去倒了一杯熱茶給他遞過去,“你看你還說沒事,在這兒等我。”
洛雲飛不敢再有異議,只好坐在那兒看著南思弦忙裡忙外的吩咐人準備熱水,煮薑湯。
等僕人都準備好了,南思弦把薑湯遞過去,“快喝。”
“好,我喝就是了。”帶著些無奈和寵溺的喝下了一大碗的薑湯。
南思弦看他這麼乖很是滿意,她把碗收走之後就站在那裡不動。
屏風後面煙霧嫋嫋,是早已經準備好的熱水。
洛雲飛有些尷尬的提醒她,“我不用洗澡了?”
“當然要啊!”南思弦回答的理直氣壯。
那你倒是離開啊,不然我怎麼洗?洛雲飛在心裡腹誹,然後兜著圈子道:“那個碗你不拿走嗎?”
一開始南思弦還沒明白過來,後來一思索便琢磨出來了。
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洛雲飛是徹底好了吧,不然要是走火入魔的那個洛雲飛,說不定不僅不會趕走她,還會調戲她,讓她給他搓背呢。
洛雲飛都好了難道不應該開心嗎?可是為什麼看著他這般的謙謙君子竟然心裡有些難過呢?
南思弦,你想什麼呢!這裡是古代,別把你現代女性那一套不矜持的做法拿出來!
可是,洛雲飛那時候對她示愛都是走火入魔以後的事情了吧?那還算數嗎?
當然算數了,你沒看他剛才在雨裡那麼護著你?明明不想喝薑湯卻還是因為你喝了?
話雖如此了,但自從洛雲飛好了之後他都沒有說過什麼甜言蜜語了,就是最親密的動作也是剛剛一起撐傘回來。
要是換成走火入魔的洛雲飛,剛剛那麼多機會,早就對她動手動腳了!
停停停!南思弦,你又想什麼呢!
洛雲飛拄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南思弦在他面前像是表演變臉一樣的變幻著表情。
等南思弦注意到洛雲飛的目光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她心下尷尬不已,想解釋一下又不知道從何解釋。
“你繼續啊,挺有意思的。”洛雲飛笑眯眯的看著她。
啊!果然回到了那個毒舌的洛雲飛了!南思弦心裡苦不堪言,她想念之前那個喜歡穿紅色衣服,毫不吝嗇對她的愛慕之意的那個洛雲飛了!
“你怎麼了?不舒服?”洛雲飛看她面色突然變差,還以為是剛剛冷到了,趕緊起身,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
還好啊,不燙。
“頭疼不疼?”洛雲飛繼續關心道。
南思弦倏地回過神來,卻發現她現在的心更亂了,她或許應該把之前的那些相處當做夢一場,和面前的這個人要重新開始?
可明明他們的感情就已經漸入佳境了啊!她不想退回到原點。
“南思弦?你到底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洛雲飛聽不到回答,提高音量又問了一遍。
南思弦兀自糾結著,猛地聽見洛雲飛的提問,話也沒經過自己的腦子,說了一句讓自己要咬舌頭的話,“那個,水要涼了,我給你寬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