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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最後的倔強

看到自己多年的老朋友張克儉親自登門,退休的尹主任卻是忍不住開心的不得了,可是一看到站在張克儉身後滿臉尷尬笑容的蘇寧,尹主任的眼神卻是立刻變得幽怨了起來。

“蘇寧,你也算是我的老部下了,怎麼來京城上了大半年的班了,也不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沒有第一時間搭理老朋友張克儉,尹昉故作惱怒的看向眼前的蘇寧問道。

“呵呵,尹老,這確實是我的錯,我在這裡向你老道歉。”蘇寧確實是把尹主任給忘了,所以立刻主動誠懇的道歉說道。

“哈哈,老尹,你就別在意這些事情了。”同樣作為一名離退休人員對於尹昉的心態是最為理解的,所以一旁的張克儉連忙笑著替蘇寧解釋說道,“蘇寧來京城就是被金州廠一些人給掛起來的,在部裡的日子是非常的不好過,前段時間一直在忙著寫論文的事情,所以天天是沒日沒夜的忙不完。”

“嗯,蘇寧的那兩篇關於聚乙烯的論文確實很有見地,沒想到當初的小翻譯竟然成長到了這種地步。”提起蘇寧最近一段時間獲得的突破,尹昉也是滿臉認同的點了點頭。

其實尹昉也不是真正生蘇寧的氣,對於蘇寧取得的成績也很欣慰,至於蘇寧一直沒來看望自己也多少理解,但是一看到蘇寧和張克儉如此的親近,尹昉的心裡總是忍不住的有些吃醋。

“老尹,這不就是成也論文敗也論文嘛,最近他們技術監督司的閆司,要求在他的論文上署名第一作者。”對於眼前這個老朋友的心態非常的瞭解,所以張克儉也沒有在繞彎子,反而直截了當的對尹昉解釋說道。

“啊?老張,小閆現在竟然這麼過分了嗎?”聽到自己的徒弟現在竟然成了“惡龍”,此時的尹昉真的是驚呆了。

“老尹,如果我們記錯的話,閆司是你的徒弟吧?”

“是的!老張,小閆的事情我來解決,絕對不會給蘇寧添麻煩的。”張克儉的意思當然很容易理解,然後尹昉心領神會的保證說道。

“呵呵,那就謝謝老尹你了。”

“老張,你這個老家夥倒是學會和我客氣上了。”看著突然變得客氣的張克儉,尹昉突然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說道。

“嘿嘿,我一直都是很客氣的好吧!”

“老張,你最近和你們家婷婷聯絡了嗎?”這時尹昉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突然對眼前的張克儉問道。

“啊?老尹,你突然提她幹嘛?”突然聽到“婷婷”這個名字之後,張克儉的臉色明顯變得難看起來。

“老張,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訊息,前段時間我和家人去美國旅遊的時候,恰巧在波士頓遇到她了,感覺她最近的狀態好像不太好。”

“哼!這都是她自找的!”聽到自家的孩子過得並不好,做父母的怎麼可能不心疼。

“老張,孩子們都是會犯錯的,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原諒的。”尹昉當然知道老朋友張克儉的家事,然後忍不住對老朋友勸說道,“既然現在婷婷已經出了事情,以前的那些小事情,你也就別再在意了。”

“不對!老尹,婷婷在美國出了什麼事?”直到這時張克儉才反應了過來,滿臉緊張的看向眼前的尹昉問道。

“呃?老張,你真的不知道?”

“老尹,你怎麼那麼多廢話!快說!”

“老張,婷婷已經和那個老外離婚了,最近她好像是得了一種絕症。”

“什麼?”此時的張克儉立刻感覺天旋地轉,就在即將要暈倒了的時候,幸好被旁邊的蘇寧給扶住了。

“叔,你沒事吧?”

“老張......”

“老尹,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顧不得理會蘇寧和尹昉的擔憂,張克儉滿臉激動的看向尹昉問道。

“一個多月前!我還以為你們家都知道了。”

蘇寧一直都在旁邊默默的聽著倆人的談話,並沒有不合時宜或者無知的插話詢問什麼,看著張克儉此時悲痛欲絕的表情,蘇寧意識到張家這是出了很大的事情。

接下來蘇寧和張克儉從尹昉家裡告辭離開,立刻就是匆匆忙忙的回到了張家,而此時的張家人都已經聚齊了,最後經過商量決定張克儉夫婦和兒子張斌三人一起飛往美國,然後這次一定要把遠在美國的女兒張婷給接回來。

“蘇寧,這幾天你就住在單位宿舍好了,等我們從美國回來了再給你另外打電話。”第二天眾人在機場分別的時候,張克儉夫婦突然想起了蘇寧,然後依舊關心的對蘇寧說道。

“叔,嬸子,你們不用操心婷姐的事情,畢竟吉人自有天相,興許是尹老誤會什麼了。”

“嗯,蘇寧你說的有道理,肯定就是哪裡出了誤會。”

看到蘇寧三言兩語就安撫好了自己的父母,此時也是第一次見到蘇寧的張斌不由得詫異起來,然後只是對蘇寧點頭笑了笑,然後就帶著自己的父母踏上了飛往美國的飛機。

美國,波士頓聖母瑪利亞私人醫院,特護病房裡,病床上躺著的女人虛弱的對床邊的女孩說道,“我好想再聽一遍《愛人錯過》啊!”

“婷姐,我......我唱給你聽。”此時床邊的女孩哭的是撕心裂肺。

“不要!你唱的沒他唱的好聽,我還是閉上眼回想一下吧!”病床上的女人突然迷戀的笑著閉上了眼睛。

“姐,要不我想辦法打聽那人的下落,應該是不難查到的。”

“不用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真的好後悔當初沒有出現和他相認,那樣我這最後幾年一定是很幸福。”

“姐,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他的。”

“不需要了!這麼好的男人應該已經成家了,我這個死人也沒必要去打擾他的生活。”

“婷姐,你別再說了,我的心裡好難受。”

“滴......”隨著一聲醫療器械的長鳴聲,病床上的女人永遠離開了人世。

“婷姐......”

此時的張克儉夫婦和兒子張斌還是來晚了一步,然後看到的只有他們親人冰冷的屍體,看著病床上倔強的女兒,張克儉夫婦突然悲從中來......

......

蘇寧在單位的事情在張克儉的幫助下,很快就得到了圓滿的解決,畢竟由尹主任親自出面過問了此事,閆司作為尹昉的徒弟還是非常給面子的,然後也知趣再也不提論文第一作者的事情了,只是看向蘇寧的眼神不由得就變得復雜起來。

“蘇寧,下班了,你跟我走吧!”榮姐挎著自己今年最流行的小包,徑直來到蘇寧的旁邊說道。

“啊?去哪?”說實話蘇寧一下子被榮姐給說懵了。

“呃?蘇寧,你不會是反悔了吧?當然是約好了去和我侄女相親啊!”榮姐突然眉毛一挑就不高興起來,看向蘇寧的眼神也變得兇狠。

“啊?相親啊!”蘇寧這才想起了和榮姐侄女相親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張克儉家的糟心事,蘇寧是很難提起這種興趣的,但是這又和旁邊的榮姐毫無關系,“不好意思!我真的給忙忘了,那咱們現在就走吧!”

“嗯,快點!我侄女已經在全聚德等著了。”

榮姐帶著蘇寧很快就來到了全聚德,然後榮姐笑著直奔一個年輕女孩而去,而蘇寧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感覺也就是二十歲出頭的模樣,很有一種京城女孩鼻孔朝天的傲氣。

“姑姑,你怎麼現在才來?”女孩有些埋怨的看向榮姐,一點也沒有把旁邊的蘇寧放在眼裡。

“呵呵,蓉蓉,我們十一點下班,現在還不到十一點二十,不晚啊!”看到女孩把旁邊的位子給自己留了出來,榮姐直接挨著女孩坐了下來。

“姑姑,我們快點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

“好!蓉蓉,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蘇寧。”榮姐一遍摘掉自己的圍巾,一邊指著坐在對面的蘇寧介紹說道。

“蘇寧,這就是我的侄女榮蓉。”接著榮姐又指著旁邊的蓉蓉介紹給了蘇寧。

“你好,榮同志。”蘇寧微笑的對女孩伸出手打招呼說道。

“嗯,你好!”榮蓉不情不願的打量了蘇寧一眼,也沒有理會蘇寧伸出的右手。

看到自己的侄女對蘇寧很不來電,榮姐突然也是覺得有些尷尬起來,然後連忙喊來了餐廳服務員說道,“服務員,點菜!”

很快服務員就拿來了一份選單,榮蓉一點也不客氣的直接接過選單點了起來,此時榮姐和她侄女榮蓉坐在一起,蘇寧一個人單坐在另一邊,思緒卻是一直擔憂在美國的張家人,也不知道他們此行是否能夠順利。

“一份精品烤鴨,菠蘿蝦球,東波肘子,漕熘魚片,小丸子,清炒蝦仁,再來一個鴨湯。”蓉蓉的小嘴巴巴的完全就是停不了,很快就點好了六菜一湯。

等到榮蓉點好了六菜一湯,榮姐這才想起了對面的蘇寧,然後一臉歉意看向蘇寧問道,“蘇寧,你還有什麼要點的嗎?”

“呃?榮姐,榮同志點的就挺好,暫時就這些吧!”蘇寧有些尷尬的笑著說道,感覺今天的相親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完全提不起來興趣,“一會我們要是不夠吃的,再繼續新增些菜就行。”

“呵呵,蘇寧你說的有道理,那就暫時先這些好了。”榮姐也是贊同的點頭合上選單還給了服務員。

“嗯,榮姐,榮同志,我先去趟廁所,就先失陪一下了。”等到服務員離開了這桌之後,蘇寧微笑的對榮姐兩人解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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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去吧!”

等到蘇寧離開了餐桌之後,榮蓉立刻不屑的看向自己的姑姑說道,“姑姑,這就是你誇上天的蘇寧?也沒有感覺什麼特別的啊!”

“蓉蓉,人家今年才二十三歲,就已經是正科級的副總工程師了,最近我還聽說司裡準備提拔一位副處級別的總工程師,這個蘇寧可是我們監督司裡的大熱門人選。”

“嘁!一個副處有什麼了不起的,在咱們京城屁都不是。”儘管姑姑口若懸河的誇讚著,榮蓉依舊是非常的不屑。

“蓉蓉,這可是我們化工系統的副處,在下面的化工大廠裡可就是副廠長的級別,這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感覺自己的侄女好像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榮姐哭笑不得的為自己的侄女科普著知識。

“姑姑,雖然這個蘇寧長的還算是可以,可是我總是感覺他沒有京城戶口不合適,我擔心他可能連烤鴨都不會吃。”

“哎!蓉蓉,蘇寧這麼好的條件,你要是再看不上的話,姑姑我可就沒有什麼辦法了。”看到自己的侄女實在是沒有興趣,榮姐也是無可奈何的搖頭說道。

很快蘇寧就再次回到了餐桌,這時服務員已經開始上菜了,還好全聚德的服務員沒有其他飯店的那些臭毛病,蘇寧也不需要擔心他們會突然暴起揍自己,然後只是坐在那裡禮貌的吃著飯。

榮蓉本來想等著看蘇寧出糗的笑話,可是很快蘇寧的行為就讓她失望了,只見蘇寧動作嫻熟優雅的吃著烤鴨,可比她們兩個“老京城”還要像京城人,感覺此事的蘇寧真的就像是一個貴族。

“蘇寧,你以前經常來吃烤鴨嗎?”榮姐當然也注意到了蘇寧的熟練和優雅,然後滿臉笑容的對蘇寧問道。

“呵呵,以前在京城生活過一段時間,也來吃過幾次烤鴨。”蘇寧並沒有解釋太多,感覺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蘇寧,你父母都是做什麼的?”突然意識到蘇寧並不是她想象的土豹子,此時的榮蓉也對蘇寧有了一絲興趣。

“榮同志,我父母都是德國華僑,所以我的德語水平才特別出眾,以前我就是金州化工廠的德語翻譯。”

“啊?海外關系啊?”榮姐和她侄女榮蓉兩人都是震驚了起來,八十年代中期的海外關系已經成了香餑餑。

“呵呵,榮姐,榮同志,我可是上海語言大學畢業的正規大學生,證審方面可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看到眼前驚訝的姑侄兩人,蘇寧還以為她們在擔憂什麼。

聽到蘇寧對她們的解釋之後,榮姐和榮蓉兩人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如果蘇寧真的在證審上有什麼問題,也不可能在金州化工廠,甚至現在的化工總部工作的。

“蘇寧,聽說你們化工總部最近要提拔一名副處級別的總工程師,你感覺有多少機率被提拔?而且被提拔了之後,能夠被單獨分房嗎?”聽到蘇寧竟然有海外關系,“高傲女”榮蓉的興趣反而更大了。

“不知道!化工總部的技術人才還是很多的,我被提拔的機率很小。”對於榮蓉提出的這個問題,蘇寧沒有任何隱瞞的解釋說道,“而且我也沒準備在京城化工總部呆多久,我還是更喜歡下面化工廠的工作氛圍。”

“啊?蘇寧,化工廠有什麼好的。”想到自己的姑姑就是化工體系的,榮蓉一直對下面的一線化工廠有些排斥,“到處一股臭臭的味道,汙染還是特別的嚴重,孕婦呆著都會有危險。”

“呵呵,我就是喜歡這種充實的工作氛圍,感覺整個人都是通透的。”

“哼!真是有毛病,京城這邊的條件多好。”此時的榮蓉小聲的滴咕了一句,可是蘇寧和榮姐都是聽得一清二楚。

很明顯這是一場失敗的相親,蘇寧看不上這個高傲的榮大小姐,榮大小姐也看不上“傻里傻氣”的蘇寧,然後飯後雙方也就各自分開了。

因為此時的張克儉一家都在遙遠的美利堅,所以蘇寧直接回到了化工總部上班,下班了之後也去了單位的打大食堂吃的飯,然後徑直回到了宿舍看起了書,而看著再次變得空蕩蕩的這個宿舍,蘇寧知道齊大壯三人可能正在陪哪個女孩子看電影或者跳著交際舞,而蘇寧並沒有感覺齊大壯他們有什麼不對,畢竟他們那種狀態才是普通人的生活狀態。

……

金州,自從蘇寧直接瀟灑的離開了金州化工廠之後,程廠長經過一開始的懵逼和傻臉之後,再次恢復到了往日的精明狀態,然後再次開始在廠區物色新女婿的人選,畢竟他認為皇帝有女不愁嫁,肯定有需要他們程家幫襯的鳳凰男。

可是程廠長在廠區裡看來看去還是盯上了宋運輝和方平,畢竟蘇寧被踢出了金州化工總廠之後,也就是宋運輝和方平兩人成功的替代了蘇寧挑大樑的身份,而且他們也成為了金州廠一把手水廠長的絕對嫡系,想著宋運輝和方平兩人絕對會前程似錦。

“宋運輝。”

“程廠長,有事嗎?”宋運輝一抬頭就看到了程廠長,然後微笑的說道。

“呵呵,我看你這兩天在新車間太累了,想請你去我家去吃個飯,也好給你好好的補補身子,年輕人千萬別把自己給熬垮了。”此時的程廠長真的就像是一個完美的善良長者。

“啊?多謝程廠長好意了,可是我現在真的抽不開身,改天有機會一定要登門拜訪。”聽到程廠長的邀請,宋運輝連忙笑著拒絕了下來。

“呃?好吧!那就不妨礙你工作了。”宋運輝如此乾脆利落的拒絕,讓敏感的程廠長很不舒服,立刻就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呵呵,程廠長再見。”

程廠長氣鼓鼓的離開了新車間的外貿銷售科,然後也沒心情去找另一個目標方平撩騷了,直接回到了金州廠住宅區的程家,一進門就是臉色臭臭的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生著悶氣。

“老程,你這又是怎麼了?誰又惹你不開心了?”程開顏的母親一臉疑惑的看向程廠長,突然意識到自家的老程就沒有開心過。

“宋運輝!我好心好意邀請他來咱們家吃飯,他竟然直接拒絕了。”此時聽到自己妻子的疑惑,程廠長咬牙切齒的解釋說道。

“哎!宋運輝和那個方平都是和蘇寧一個鼻孔出氣的,你認為他們會和我們程家有來往嗎?”程開顏的母親怎麼會不知道老程的打算,立刻就是苦笑的搖了搖頭說道。

“哼!都是這個該死的蘇寧,聽說他在化工總部混的是風生水起,最近還在《中國化工》上發表了兩篇論文,一個小小的翻譯倒是牛起來了。”

“啊?蘇寧在京城也這麼吃得開?”聽到老程說起蘇寧在京城的近況,程開顏的母親也是感到驚訝了起來。

“是啊!這個混蛋就是屬哪吒的,丟到老鼠洞裡都能鬧一鬧。”

“老程,要是當初我們別這麼心急多好。”此時程開顏的母親也是有些後悔了起來。

“嗯,其實現在後悔的不光是我們家,水廠長也有一些後悔把蘇寧給踢走了。”

“老程,其實咱們家開顏還是想著蘇寧的,要不讓開顏再和蘇寧緩和關係?”程開顏的母親心裡一動,就對程廠長提議說道。

“什麼?這絕對不可能!”突然聽到程開顏母親的提議,程廠長想都不用想的就直接否定了程開顏母親的提議,“那樣我們整個程家就低了蘇寧一頭,以後也永遠別想讓他給我們家辦事了,這是我們家根本容忍不了的。”

“可是,我看到開顏每天心裡想著蘇寧,我這個做母親的心裡也難受啊!”

“哼!小孩子能懂什麼?”程廠長不以為意的說了一句,他的眼裡只有利益,是不會真正在意程開顏的感受的,“等到開顏她遇到了更好的,就不會再想蘇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