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癩蛤蟆
窗簾帶動的風冷冷的，蘇宸感受不到一點被子的溫暖。
心臟那裡，有什麼東西堵住了，難受的喘不過氣。
“小宸，”
蘇媽媽進來，看見睜著眼睛的兒子，驚喜的去按醫生鈴。
“小宸，你嚇死媽媽了，還好你醒了，叫你不要開車，不要開車！你不聽話！”
“宸宸，你告訴媽媽，是不是那個邢軍故意把車往樹上撞的……”
蘇媽媽哭喊了一會，發現蘇宸一動不動，只扭著頭看窗外，蘇媽媽疑惑的摸著他的臉，“宸宸怎麼了，？”
蘇宸沒有轉頭。
醫生來了，醫生走了。
蘇媽媽終於意識到自己兒子的不對勁，走到窗前拉上窗簾，關心的看向病床上的兒子。
蘇宸眼裡沒有光亮，呆呆的如同一座木偶。
嚇到了蘇媽媽，醫生不是說沒什麼的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嗎？
她兒子現在怎麼呆呆的，不願意看她呢。
“兒子，你不要嚇媽媽啊，你跟媽媽說怎麼了，你是不是那裡不舒服。”
蘇宸目光生澀的轉過來看向緊張的媽媽。
聲音 沙啞，嘴唇幹的起皮，“你出去。”
蘇媽媽端水的動作一頓，乾澀的聲音直擊她的心臟，手裡的水杯沒端穩，摔在地上。
發出吃沉悶的破碎聲。
疲憊怠倦的眼眸裡都是受傷，她不禁哽咽道，“宸宸，你是不是那裡不舒服，媽媽叫醫生好不好。”
女人的聲音擾的蘇宸腦子一片混亂，他閉上眼睛，內心閃過一點波動。
但是話到嘴邊，依舊還是那句“你出去。”
我不想見你，也不見任何人。
“媽，你出去吧，我困了。”終於還是妥協了，他閉上眼，無力的躺在床上，聲音裡透露著濃濃的無力。
蘇媽媽臉上一鬆，擦了擦眼淚，端著新的水杯喂蘇宸喝水。
蘇宸張嘴喝了幾口，手腕已經有了力氣，他抬手接過水杯，仰頭一口喝了個乾淨，
躺下，蓋上被子矇住頭，“媽，我困了，你出去吧。”
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又是趕她的話。
“好，我惹你煩了，我出去。”蘇媽媽擱下水杯，唇邊自嘲的勾出難看的笑，
帶上門，離開了。
蘇宸窩在被子裡，感受不到溫暖，他抱緊自己的膝蓋，蜷縮成一團，臉深深的埋在腿間。
忽然好難受，眼眶發熱，似乎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的流了出來。
邢軍應該醒了吧，他先被簡沫救出來了應該不會出大問題吧。
蘇宸突然發現，自己的病房裡只會出現自己的家人，再沒有其他人了。
林婉兒的點點滴滴在他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隨著風聲輕輕掠過，他聽見林婉兒的聲音，想到自己像傻子一般堵著她，她臉紅時的可愛。
她又一次的否認了啊。
他靠在椅背上，額頭的血從頭頂流進眼睛，他在想：邢軍這個傻逼，連路都看不清還開車，
他在想：不知道有沒有人能來就他。
他在想：林婉兒要是看到自己怎麼慘的躺在救護車上，一定會哭鼻子吧。
意識模糊的最後，他聞到了一絲清淡沁人的氣息，
駕駛座的車窗被人踹開，一隻白嫩的手臂伸進來拽走了他的兄弟，他伸手想要抹掉眼睛上的血液，
很熟悉的香味，他艱難的透過縫隙看到了簡沫有些猙獰的小臉。
那一刻，忽然有些想笑。
真巧啊，能遇到她。
還好，邢軍那小子不會跟著他死了。
蘇宸緊緊的抱著自己，他好睏啊，好想舒舒服服的 睡一覺，一覺醒來，他不喜歡林婉兒了，他也不想蘇家的事業了，
他就是個混日子的學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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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籃沒有送出去，林婉兒攥的手心通紅，有了紅印。
醫院樓下，路過一片工地，她盯著裡面的水果愣了幾秒，抬手放在了一片磚塊上，
手機鈴聲響起，她接起電話。
眉眼間的煩躁隔著好遠，沈書程都能感覺到她的不開心。
沈父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起了那籃子水果，和幾個乘涼的工友瓜分起來。
沈書程慢慢悠悠的，女孩的哭泣聲在他耳邊環繞，
林婉兒眼睛通紅，回頭看他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跟著她來到了河邊。
“你是誰！”
女孩眼裡的警惕，和防備讓沈書程回神。
他無措的摸了摸口袋，從後口袋裡掏出一張有些破的紙巾。
可能是放的久了，一直沒用過，皺巴巴的顯得又些髒。
林婉兒的臉上閃過嫌棄，朦朧的視線裡看清這個穿著髒兮兮的人，心裡愈發戒備。
沈書程窘迫的撓撓後腦勺，一副憨憨的模樣，“抱歉，我沒有乾淨的衛生紙了。”
他到底是沒把那張紙遞出去。
林婉兒抽了下鼻子，轉過頭，
江邊的風大，吹起她的劉海，她捂住紅彤彤的眼睛，低聲的哽咽。
沈書程遠遠的坐在她身後，目光眺望著寬闊的江邊。
被蘇媽媽那樣嫌棄後，她的臉皮本來就薄，母親又打了電話問有沒有看到蘇宸。
她想也沒想的吼了一句看他幹嘛。
不就是生個病嗎，她媽非要她來看望他，他家裡人又不歡迎她。
蘇宸媽媽看她的樣子就像是嫌棄自己扒上了他兒子的鄉下女孩似的，把她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
林婉兒就沒受過這委屈，都怪蘇宸。
如果 ……
她腦海裡忽然閃過這兩個字，她迷茫的抬起頭，呢喃“如果 ……如果什麼？”
如果誰在就好了……
林婉兒瞳孔猛的一縮，她抱緊自己的頭，為什麼又會想到這些。
她總是會在無措的時候想到要找誰哭訴，可到最後他都找不到一個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她又不知道從何查起，林婉兒站起來，一回頭發現那個工人還坐在自己身後。
後背猛然冒出一身冷汗。
她往後踉蹌了兩步，戒備的繞開路，
沈書程看見女孩終於離開了河邊，終於松了一口氣，他一開始就是怕這女孩哭哭啼啼往河邊走，怕她想不開，才跟在她身後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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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又些戒備，沈書程想看她離開了再走。
誰知道她忽然停住，惡狠狠的回頭瞪著他，“你不要跟著我，你在跟著我我就報警了！”
沈書程愣了一秒，隱約有想笑的意思，但還是很認真的解釋，
“不是，我是看—— ”
他還沒說完，就聽見女孩尖酸拔高的聲音，“我告訴你我是十三中的學生，你不要想癩蛤蟆吃天鵝肉，你身上髒死了！不要過來！”
“你要是再過來，我就報警了，我不會喜歡你的！“
林婉兒快速彎腰撿起一根樹枝，揮指著靠近的男人，目光裡的鄙夷顯露無疑。
看男人沒有再靠近的動作，林婉兒轉身跑走。
癩蛤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沈書程垂著頭，忽然笑出來聲，似乎之前也有人這麼說過他。
河邊，平靜的湖水倒影著他的臉。
上面沾上了些水泥灰，衣服上也是灰撲撲的水泥和渣子，怪不得會害怕他。
他撐著地坐在草坪上，
他不是壞人，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躲在角落，河邊，沒人的地方偷偷哭泣的自己。
那時候他在想，如果有人陪著自己就好了，
所以他擔心，這個女孩會不會也是這樣想的，如果她哭的很難過，會不會一下子想不開跳進去。/
他沒有惡意。
沈書程呆呆的坐在河邊，他忽然想癩蛤蟆好像也會蹲在河邊。
那它是不是也是和他一樣傷心的。
“被人誤會的感覺真的很不好，“沈書程的聲音被風吹散了。
沒有留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