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的時候路過一個湖,湖邊芳草萋萋,四周山脈連延不絕,西岸有大片大片的蓮,湖上一架木橋、幾方黑石把南北兩岸連線在一起,倒是頗有些意境。
坐了一天的馬車乏味了些,一行人乾脆停了下來在路邊休整。當然,修整的只有馬車上的兩位而已,前後的金甲衛士下馬側立,卻依舊站的挺拔,動作劃一,沈清顏內心很是敬佩。
一回頭,看見湯家二公子坐在樹蔭下小憩,竟然是一把寬敞的搖椅,搖椅上依舊鋪著厚實的白色毛氈。倒是個會享受的,嬌滴滴得很。
沈清顏轉身便向樹下走去,原本是存了要捉弄的心思,想要嚇他一嚇,結果被他身邊的那位壯漢——元騫 一個眼神掃過來,沈清顏縮回伸出去的手,撇了撇嘴很是失落。
“二哥……”
不做聲
“湯奕涵”
“哈!?哈!?”湯家二公子在搖椅上一骨碌坐起來,揉了揉眼睛面色迷茫,耳後的發因為躺在搖椅上亂了幾分,髮絲柔軟纖細。
湯奕涵低頭才發現沈清顏就蹲在自己身側,才長舒了一口氣。
“是你啊,怎麼了?”沈清顏聽到這個問題也是愣了一下,不應該是怕自己的嗎?傻孩子這麼沒戒心。
其實湯奕涵對沈清顏也是又愛又恨,小的時候被其它山上的弟子欺負的時候都是沈清顏幫忙打回來的,以前沈清顏太壞了,捉弄人的方法都不帶重樣的,山上的弟子看到沈清顏就跑。湯奕涵愛跟在夏淳身後轉,夏淳愛跟在沈清顏身後轉,兩個孩子多少還是對沈清顏有些依賴的。雖然,沈清顏更喜歡捉弄湯奕涵。
但湯奕涵對沈清顏,更像是面對一個姐姐,這個姐姐雖然護犢子,但是太壞了。
“我們還有多久到啊?”沈清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一個湯奕涵的師父,最近那本水系的法書上有些字確實參不透。
“元騫,還要多久能到?”湯奕涵也巴巴的問元騫,作為修者雖然不會覺得如何疲憊,但是無聊啊,湯家二公子是個閒的沒事幹就要上房揭瓦的人物,這幾日天天呆在馬車上他覺得自己都快要長蘑菇了。
“不出意外的話,還有半個月。”
這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前方清理的時候也十分容易。確實沒有什麼意外的,湯家的名頭還是很好用,若不是什麼大能,旁人也沒膽量趕來攔道。但是元騫總是覺得有些不安,每日反反覆覆的檢查卻沒有查到任何問題。
一切太順利了,沒有遇到陣法,沒有遇到陷阱,連陰雨天氣都未曾遇到。想到這裡元騫覺得心驚,正值穀雨前後,南方應是雨季,怎得連雨都未曾遇到。
沈清顏一個從霧界出來的鄉下丫頭,自然不知道季節變化該是如何。每日淨是修煉。
昨日與公子談起一路的異常,二公子反應淡淡,似是早就知道會這樣。
湯奕涵覺得自己折騰來折騰去雖然沒什麼意義,但還是存了些僥倖的心思,希望能拖著便拖著,沈清顏一日在自己這兒,就能多開心一日。
來之前師父便與自己說過,要想躲開那人定是不可能的,本就是該飛昇的修為,雖然將修為硬生生壓制在渡劫期不肯前進一步,但卻參透了幾分規則之力,實力肯定不是幾個元嬰期修士能比的。這一路,就當做是遊玩吧。
夏淳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讓沈清顏離開夏府,不過是讓那個人感到安全而已。
他的沈清顏不能被任何人惦記著,除了他。他的沈清顏眼睛裡不能有任何人的身影,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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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倉,對於大多數修士而言,一個近乎於神的名字。偏偏對沈清顏像是中了毒似的,為了她血洗九合天。
“二哥,我們走吧。”湯奕涵被沈清顏的聲音拉回現實。
湯奕涵哼哼唧唧半天,最後不情不願的爬上馬車,繼續一顆顆吃著一粒十金的提子。
“說實話你好奇你失憶之前的事情?”這一路走下來沈清顏從來沒有問過之前的事情,問的最多的是修行上的難題,說最多話的其實還是湯奕涵。
“剛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會好奇些,我到底是經歷了什麼變成了這樣子。但這一路也想了許多,生怕之前有什麼仇家,但好在我現在容貌修為都與之前不同,加之沒什麼人費盡心思尋我,想來前生定是無牽無掛的。從頭開始也未必是一件壞事,或許更勝從前也未可知。”沈清顏說的十分坦蕩,心口如一。
還是二丫的時候也懷疑過自己的異常,為什麼失憶,為什麼母親一直說自己不屬於那裡,為什麼夏淳要帶自己回府。後來知曉了自己失憶,知曉了自己先前修行上的了得,知曉了曾經的沈清顏竟然識得紫俊國顯貴,認得大韓國湯氏,也確實有些震驚,更多的是後怕, 怕現在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被牽扯進曾經的恩怨裡,她無力應對。
但這一路,湯奕涵的小心翼翼和對自己的愛護確實不假,沈清顏覺得這樣不會撒謊的人,卻不願讓自己瞭解曾經,那想來失憶前的日子定是過得不盡人意,為何要想起呢?
湯奕涵倒是十分開心,露出了一個自見面以來最歡愉的笑顏,覺得沈清顏真的太上道了,對嘛,那個人有什麼好,讓她受世人非議,修煉的時候遭小三算計,寂滅的時候連一具肉身都未曾留下。
她和該如此,說算了就算了,說不念就再也不會想起,說要忘記就絕不會給自己留退路。
她依舊是像從前,雖然容貌千差萬別,但是眼睛總是亮亮的,面對信任的人藏不住喜悲;決定做的事情便全心全意,義無反顧。
湯奕涵覺得自己越發想念師父了,眼睛和心裡,手指和髮梢,都在想。他也怕有一天自己會不會像沈清顏那樣,一朝寂滅不問前塵,他想快點問問師父,自己會不會有這一天,師父捨得讓他難過嗎?若真有這一天,師父會窮盡天涯尋他嗎?
“要不,咱們明日就回湯府吧。”湯奕涵一顆顆吃著提子,眼神卻飄來飄去一副心虛的樣子。
“嗯?”
“本公子……想家了。”好吧,其實是想師父了。雖然撕個符便能讓師父趕來,但他就想親自回去見他,見他站在小院門前的樹下望著自己,見他等著自己走過去撲到他懷裡。
“也好。”沈清顏沉默了會兒點了點頭,從夏府到湯府,這半年幾經週轉,不過是從一個地方飄到另一個地方罷了。若說是否會有些不適應、期待或者是膽怯,沈清顏都沒有什麼感覺,不過都是隨波逐流的浮萍,她現在只想變強,這樣就不用再寄人籬下,也不用仰人鼻息。
湯奕涵抬手敲了敲馬車車壁,元騫恭敬的回了“是”,便撕了幾道符,撤回了前方的探子,方圓五十裡的守衛見符後撤到馬車四周。
捨去繞路的那般麻煩,元騫遣一眾修士列陣啟陣,轉眼間便到了臨大韓國最近的唯客居。
左右不過是一夜,今夜且先沐浴梳洗。
哼,宇文寒倉,本公子不是怕你,本公子現在要去找我師父了!你若敢亂來,我便日日對著沈清顏講你的壞,你想也別想讓清顏姐姐覺得你有一分的好。
宇文寒倉確實看到大陣啟動,也確實是想跟上,最近天寒,馬車再舒適也難免透風,萬一她病了該難受的。
他攥緊了手裡湯奕涵留下的字條,薄唇抿的緊緊的,卻再也沒有向前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