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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讓我告訴你,你該歡喜誰

湯家出俊才,湯奕涵如此,湯奕銘更是天人之姿。

“魔尊大人,別來無恙。”湯奕銘朝宇文寒倉點點頭,兩個人很是熟稔的樣子。

“嗯。”宇文寒倉收回劍,劍氣凌厲,剛才自己險些傷了顏兒。

“這位應該是我湯家剛認的小小姐吧?”

“湯公子。”沈清顏認真的的拱手行禮。

“論起來我算是你的長兄,喚我長兄便可。”

“長兄”,沈清顏改口。

湯奕銘輕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朝著宇文寒倉說了句告辭,便拽著夏淳頭也不回的走了。

“誒!湯奕銘你放開我啊,你幹什麼!”夏淳的聲音越傳越遠,湯奕銘卻一句話也不說,一手扯著夏淳的手腕像拖小雞仔似的輕輕鬆鬆就給拽走了。

留下沈清顏一臉迷茫的站在原地。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這位“兄長”似乎十分不喜歡自己這個妹妹啊,說話時都沒正眼瞧過自己。像是肯與自己說那兩句話,都是看旁邊這位魔尊大人的面子。

“顏兒,我們也回去吧”宇文寒倉轉過身,抬腳便要離開。

走了幾步,看見沈清顏並未追上來,扭頭看見她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嗯?”。

“夏公子,沒事吧?……”看著湯奕銘生著悶氣似的拽走他,再看看夏淳一個公子哥,細皮嫩肉的,要是打架的話勝負很明顯。

宇文寒倉看了一眼二人離開的方向,心情很好,說話時少見的輕快愉悅,“嗯,他們倆個關係很好,沒事的。”有事,問題大了,以後的日子夏淳可能都不太好過,反正兩個人互相折磨,誰有比誰好過呢。

沈清顏點點頭,安心的跟著宇文寒倉回去了。

夏府一處庭院中,屋裡的燈光閃爍搖曳著。

夏淳恍若無人一般,徑自穿過屏風步入臥房。湯奕銘站在屋裡,眼睛隨著夏淳移動著。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你怎麼來了。”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夏淳,畢竟自己的房間裡出現了一個“客人”,合衣而睡不舒服,寬衣而眠……他做不到,畢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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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幾十年不見而已,來見見老朋友也不行嗎。”湯奕銘挑挑眉,語氣可並不像他說的那麼輕巧,滿是自嘲和諷刺。驕傲如他,軟言細語從從來都不是他的風格。

“三更半夜招呼也不打地來拜會老朋友?”夏淳怒極反笑,冷哼了一聲。

湯奕銘沒有反駁,這次來他確實有自己的目的。

“三萬年了,你還忘不了她。”湯奕銘的這句話是肯定句,他知道夏淳帶了一個叫泠兒的姑娘回府,直到後來沈清顏跟著湯奕涵回了湯府,府裡認了一個小小姐,對於一個重視宗親的家族來說,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他當然收到了傳他回府的傳訊,但他偏偏視如妄聞。他不想看見她,一想到他要跟一個女子吃醋計較,心煩。

這句話讓夏淳難得的睜眼瞧他,“哼,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你若不喜歡她,我可以如你所願不再出現在你面前。”

“如今仍歡喜她,你又當如何。”夏淳斥聲反問。

湯奕銘看著夏淳瘦削的面孔,久久不答。過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面色沉靜,無悲無喜“那我便讓你知道,你該歡喜誰,不該歡喜誰。”這句話說得雲淡風輕,聽起來倒像是一句玩笑話。

但夏淳知道,這樣的湯奕銘已然怒極了。

他抬腳想走,卻一把被湯奕銘死死拽住,身上法力驟然被封。元嬰期對上大乘期,他被壓制的毫無反手之力。

第二日,夏府五公子留書一封,再次離開夏府回了師門修行。

同時從府裡消失的,還有深夜突至的訪客,湯奕銘。

半月之後,宇文寒倉和沈清顏到達樂瑤村邊境。往生林裡,宇文寒倉氣息外放,方圓十里鳥獸盡無,二人直傳密林,省了足足半日功夫。

要進村了,沈清顏深呼一口氣,她不清楚接下來會面對什麼,不安,是有的。

“顏兒。”宇文寒倉低聲叫了她一下,沈清顏疑惑的扭頭。

“我們隱身進村便可。”他好心提醒著。他雖然仍舊不清楚沈清顏執意回村的原因,但是他早就查過沈清顏之前在這裡生活的那十四年的情況,且不說他乍一聽到時滿心的憤怒,尤其聽到她被趕出村一個人穿過往生林,想要屠村的怒火無處發洩。聰慧如他,若不是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她是不會這般執意回樂瑤村的。即便她如今樣貌大改,他仍不願她正面去面對曾經欺辱她的那些所謂“親人”和鄉鄰。

沈清顏先去看望了自己的母親,墳頭上已是雜草叢生。

人走茶涼,至親骨肉,經久歲月,過往的點滴也終究會被磨滅,或許偶爾還會想起,但是卻只是一念之間。

荒涼感,是有的。雙手結印,沈清顏掃清了墳上雜草,又認真跪拜。

無言以對,說什麼呢?說我過得很好,母親不必擔心?這樣自欺欺人的話她說不出口。說我人生落入困境迷局,又常常身陷囹圄身不由己?其實也沒那麼誇張, 又何必說出來徒徒讓人憂心。

“母親,望您一切安好。”唯獨這句,是沈清顏最想說的,母親在世的時候日子過得太苦太累。她仍記得母親為了為別人縫補賺取微薄補貼,而在昏暗的燭光下徹夜不眠,熬的眼睛乾澀紅腫。她仍記得母親清晨外出,傍晚拖著疲憊的身軀步履蹣跚的扶著破舊的門框回家,卻總是揚起笑臉,強打著精神照顧初初磕破頭顱的女兒。

“顏兒……”宇文寒倉薄唇緊抿,痛苦的看著她。之前的十四年,是他疏忽了,讓她在樂瑤村受盡磨難。他知道親人離散、親友背棄的痛,這種痛,他從來不願讓顏兒體悟。太苦,太長。

“走吧。”方才憂愁的少女恍若未曾有過,沈清顏又恢復了那副清冷的神色,頭也不回的想著山下走去。

宇文寒倉沉默的跟在她後面走著,她向來都是這樣,心情不好的時候便掩飾自己的情緒,放下的時候決絕果敢不留退路。說她無情,但她處處都為別人著想,別人對她的好,一點一滴都想報答。說她有情,偏偏心狠起來的時候怎麼都不回頭,對人心狠,對自己更殘忍。

就是這樣的女人,不知好歹又讓他甘願深陷情沼。

根據碧泉秘境中的記憶,沈清顏帶著宇文寒倉一路走過去,她是二丫的那個時期裡她並未走進過村子的深處。

果不其然,她看見了村巫住的那個帳篷,和帳篷後面佔地面積寬廣的石牆。

兩個人走進村巫帳篷裡,露出身形。村巫在帳篷一邊的蒲團上雙目緊閉,似在打坐。

“村巫。”沈清顏輕輕的敲了敲桌子,怕突然出現嚇到這位老人。

“沈姑娘!”村巫猛然開眼睛,低出,神情欣喜。她沒想到,她來的這麼快。

“嗯。”沈清顏拱手行禮,身邊的宇文寒倉無動於衷站在原地,能讓他行禮的人不多,面前的這個人,不是這些人其中的一個。

村巫眉頭微皺細細端詳著宇文寒倉,“如意外的那個人?”她說的當然不是碧泉真人,宇文寒倉知道她說的是沈清顏入幻境遇難時,他重重打在如意上的神識。

宇文寒倉點點頭,村巫心下瞭然。

沈清顏覺得有些奇怪,在這之前是發生了什麼嗎?她將眼神投向宇文寒倉,後者眼觀鼻鼻觀心,神情毫無波瀾,顯然並不想解釋。沈清顏是個識趣兒的人,別人不想說的,她從不追根問底。

“我曾與姑娘說過老朽這裡的手札,你隨我來。”村巫並沒有避諱宇文寒倉的意思,關於沈清顏與他, 碧陶與她交代了個大概。

帳篷的另一個房間,滿滿的手札堆積成山,這些還只是一半,另一半在另一個房間存放著,由於年代的不同和材料的差異,數不清的手札顏色各異,旁邊還有一個“小山丘”。

村巫苦笑著將這個“小山丘”指給沈清顏,“老朽無能, 活了一百五十歲,也只看了這些手札。”三十萬年的手札,要想看完卻是不易。

“這是我整理出的那部分,我將其歸類合併,記錄年份,可以節省你的一些時間。”村巫將一份很有分量的竹簡遞給她。

沈清顏壓力有些大……

“主人,我來幫你。”阿迷的聲音在腦海裡傳來,它說它本身就是本古籍,觸類旁通,天下所有文字它都熟悉,閱讀速度自然比別人快上許多。

“沒事,我幫你。”宇文寒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沈清顏看向村巫,村巫微笑的點點頭,算是默許。這才呼了一口氣,坐在成山的手札旁,隨手拿起一本便開始翻閱。

“這位公子,可否跟老朽出來一下。”村巫聲音很輕,宇文寒倉點點頭,隨它出了隔間。沈清顏看得專注,並未發現這邊的響動,等再抬頭,已是黃昏時刻,臉上神情莫測,諱莫如深。

村巫和宇文寒倉的這段談話,為他揭開了三十萬年前的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