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鬥皇城·曹恆府邸。
青銅的齒輪巨盤在牆壁上完成了最後一次轉動，亂盤的各方遍佈著黃、白、黑三色的青銅小人，混亂的旗幟像新增了各色染料的火焰一般燃燒，複雜而抽象的符文代表著一次次精密和迅速的指令……
沒有任何意外，黑色青銅一方再一次逼進了絕路。
它被黃、白兩方圍在了最後的大平地之上，每一次推演的結局都是避無可避的全軍對壘大決戰。
曹恆黑色的長袖輕輕一揮，整間房屋四壁的青銅齒輪緩緩隱去，就像是血肉一般潛藏進入身體皮膚之中。
他輕輕招手，一杯熱茶落入了手中，寥寥茶氣也遮不住滿臉的愁容，這一盤棋局饒是他這個天鬥軍神也想不出一個取勝之道：
就常定遠傳來的訊息來看，最棘手的並不是天鬥二十五萬大軍。
這一次西北之局中，所有的將領他都打過交道，無論是出招極端的雪魅，還是隨雪夜主力出手的安榮扎祿，曹恆都沒有放在心上。
只要沒有脫離世俗軍隊的範疇，他都有信心盤活。
但是唯一的問題，就出在異域生物上——
第一波的異域入侵者數目並不算太多，曹恆覺得這和天門裂縫的限制關系不大，雖然常定遠他們並沒有發現異域生物統一的指揮者，但是曹恆卻是肯定這是異域生物背後某位大人物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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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不到兩千數目的入侵者，每一位卻都達到了魂宗魂王的實力，同時擁有極為強大的修復能力。
一個單體異域生物被十幾支破星弩射中後，卻能泰然無事地將箭樁一個一個拔掉，幾秒後依舊能爆發出堪比獵豹的速度。
歷史上，有很多奇異的軍隊就是規則之外的產物。
世俗軍團裡一層外一層的方陣，在他們眼裡不過是一擊即潰的脆餅，安史之亂中三千曳落河便硬生生擋住了李郭二人的三萬朔方精銳，使其無法在兩月內從河東方向打通陘道。
傳說中，安祿山以中原為祭品，從巫神手中換取了這批軍隊——
刀槍不入，力大無比，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閣下，來了的話就現身吧，雖然入春了，但夜裡還是冷的。”
曹恆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說道。
“哈哈哈，不愧是曹兵部，觀察力這麼敏銳。”
大廳外傳來了一陣輕笑，接著走來披著狐裘的千仞雪，晶藍狀態的袖珍符魚環著她的周身，如同星河一般流淌著。
“世人都以為曹兵部還是八十九級的半步鬥羅，誰知你已經跨出了那一步。”
千仞雪輕笑著跨入門檻。
曹恆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繞到千仞雪肩上的符魚，他立馬彎身拱手輕聲地說道：
“殿下深夜來訪，卑職未能迎接，贖罪。”
接著，曹恆便喚來下人取些果實來，他見千仞雪挑了把椅子坐下，自己也轉身在後堂的木櫃裡取來了些炭火。
“紫檀木？這些一般用來做香灰的，曹兵部將它來當作取暖的木炭確實是別緻一格啊。”
千仞雪伸出白皙的手指點在爐壁中，一縷金色的火焰便引燃了曹恆剛剛放置進去的檀木，後者也放回了手中的打火石。
“呵呵，這是幾年前去大總管那領的檀木，一直放在櫃子，今日殿下前來，正好讓它發揮下用處，這般好東西可不能被卑職一人給糟蹋了。”
曹恆坐在了千仞雪的左下方，家僕也將金桔、龍眼等果實放在了千仞雪旁邊的木桌上。
“曹兵部，此次前來，你我明人就不說暗話了，此存亡之秋，皇帝為域外邪魔蠱惑了心智，他的同夥在不久前也被我們合力消滅……雖然西北是關鍵，但是一個穩固的朝堂更是一個保障，一日後本殿會降下罪詔，以太子監國的身份掌管朝堂，而我需要你出來幫我擺平兵部的一些聲音。”
千仞雪抬眉看了一眼神色泰然的曹恆。
她並不著急，她知道後者在憂慮什麼，而曹恆作為天鬥軍神，自然在她必定拿下的人選之中。
“殿下，卑職可否斗膽一問？”
曹恆緩緩起身，這也引得了千仞雪周身符魚的異動。
它晶藍色的背鰭像牙籤一樣豎立了起來，千仞雪白皙的玉手輕輕撫摸著符魚的小腦袋，後者像小貓咪一般揚起脖子回應著主人的撫摸。
“無妨，曹兵部但問無妨。”
千仞雪坐直身子，她或許猜到了曹恆的問題。
“待到塵埃落定之後，天鬥還是天鬥嗎？”
果然，不愧是姜堅帶出來的人，他們忠誠的不是某一個帝王，而是江山社稷。
不過曹恆比姜堅要看得更透，他很早就意識到了千仞雪的不簡單，在朝堂戰隊中保持著絕對的中立。
“哎——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本殿不敢保證皇室依舊是雪家的，因為有人想要摧毀，我阻止不了他。但是我能向你許諾……為生民立命，為天下立心。”
千仞雪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這一句教義，她認真地對曹恆說道。
“唔……希望殿下記得這一句話，明日我便會聯絡他們。”
曹恆得到了千仞雪的許諾，心底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每日在家裡用戰爭羅盤推演著未知的西北之局，而自己卻是無法出手，因為他也清楚千仞雪的真實身份。
臣子之忠像是一柄利劍一般懸在他的心口，也讓他作繭自縛一般將自己困在府邸，五年間不曾踏出一步。
“西北的戰局還可以撐多久？”
冷不丁地，千仞雪出聲問道。
她並沒有說西北的戰局如何取勝，因為武魂殿對於深淵界瞭解的資訊只會更多，不久之後會有源源不斷的大軍透過裂口。
“最多兩個月，這還要算上殿下派過去的安諾行省和兩國軍隊……”
沉吟了片刻，曹恆繼續說道：
“後日朝會之後，卑職便會前往天狼，我會為他們爭取足夠的時間。
千仞雪知道曹恆所說的他們便是武魂殿，最後的決定因素還是武魂殿啊。
“只是卑職擔心的是，東邊的星羅，他們絕不會在這一場戰役中袖手旁觀。”
曹恆希望在千仞雪臉上找到答案，幸運的是他沒有失望。
“放心，會有人解決好。”
千仞雪的雙目流溢著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