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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見一面是底線

卻說這陸大少含羞忍辱,離了南城。

一路上冷著臉,說也不說,罵也不罵,其心中惱怒,不言可知。

那幫子家僕,與那狗腿子文士,也不知如何安撫,才能討得這位二世祖歡心。

只得沉默著,一直到了陸府。

待到踏入家門。陸大少該是覺得到了自己的地盤,神色終於有所波動。

他死死地咬著牙,喝罵道:

“那兩個雜種!是從哪裡借來狗膽!竟敢如此辱我!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一邊罵,一邊走的更快,抬腳踢翻一個花盆。

那叫一個無能狂怒。

也不顧眼角的青腫是如何疼痛,卻是睜得銅鈴一般,反手給了那士子一個大耳光!

“都他麼是你!全是你惹出來事!”

“這……怪我,怪我!”

瞧著陸大少如此怒火中燒,士子當然不敢犟嘴,只得應了,卻又嬉皮笑臉的說道:

“但我……我也是好意,知道大少喜歡狗,才去找您報告的,一隻會下棋的狗,多新鮮啊!”

這話,自然是實話,

陸大少好狗,也算人盡皆知,此時的後院,就養了大大小小十六只惡犬,皆是兇狠的性子。

往日裡,也沒少被這位帶出去閒逛。

一時興起,便放開牽繩,縱惡犬傷人。其咬傷,乃至咬死的小民,也有許多。

所以連葉清這老好人,逮著機會也沒忍住,好生折辱一番。

但現在的陸大少,當然聽不進什麼話。

那士子的言語,也被當成辯駁,便又賞幾個大耳光。

“新鮮!多新鮮啊!一條好狗啊!”

宣洩了一番,那怒火非但沒熄滅,反而越燒越旺。

陸大少一想起自己給白犬問好,那白犬卻還嫌棄得很,別過臉去不願意看他。

那人性化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坨……

“啊呀呀!”

頭皮發炸,急火攻心的陸大少大叫一聲,喝道:“左右,取根棍子來,我今天要殺狗!”

……

……

院中有瘋子一樣的陸大少,揮舞棍棒,將自己昔日愛犬,一隻只放出來,挨個處決。

周圍人卻都低下眉眼,不敢多看。

生怕惹怒這位二世祖,將自己也打了。

狗嚎聲悽慘又刺耳,卻是因那陸大少打狗,一棍子還不打死,偏要多打幾棍,令其受些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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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倒也分不清,到底誰才是畜生。

“呵……呵……”

將那十幾只惡犬統統打死,發洩過心中暴戾,陸大少血紅的眼睛才算恢復些神志。

他喘著粗氣,拄著染血的木棍。

笑得陰狠。

“還需找幾個姑娘,去去火!”

那青年士子臉上還是巴掌印,卻好似無事發生:

“那感情好,陸大少今天想怎麼耍?”

“呵……容我想想!對了,那葳蕤軒的淚春,可回我了?”

士子轉身:“問你們話呢!”

便有小廝上前一步,低頭彎腰:

“那個……稟大少,回了……”

“可願意前來?”

“那個……說是身體不適。”

“不適個屁!”

陸大少今天缺乏足夠的耐性,聞言大罵道:“那婊子又裝病,真當自己是個人物?”

青年士子幫腔:

“對對,他們那葳蕤軒風雨飄搖,她一個花魁,卻還端著架子,真是不知死活!”

陸大少斜他一眼:“你這般上趕著說話,莫非有什麼主意?”

“額……大少且聽我說。”

自是一番耳語。

說罷,那陸大少恍然大悟,他拍拍那士子的臉:“我沒看錯你,卻是夠壞……來人啊!”

“在!”

“給那葳蕤軒送帖子,這次就說,我欽慕姑娘絕色,心中思念至極,以致夜不能寐,如今只想見姑娘一面。”

說罷,陸大少略作沉吟:“記得強調,只是見一面,還有……就說見一面,乃是我的底線!”

那士子笑呵呵的:“這麼說話,想來那淚春姑娘,也不敢掃您的面子,而只要能騙出來……哈哈!”

陸大少也笑:“到時候怎麼著?還由得一個婊子?啊哈哈哈!”

可就在這兩人達成默契,大笑的當口!

一隻腦袋裂開小半,早該嚥氣的惡犬,卻似迴光返照,張開大嘴,露出沾血的獠牙。

哈擦一口!

將那小腿咬個結實!

陸大少的奸笑,頓時變成慘叫。

此時此刻……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姑娘……

……

……

當天深夜,第三個太醫被趕出門。

名貴的瓷器落地上,摔個粉碎,那陸大少一邊摔,一邊叫喊:

“一幫廢物!連傷口都治不好!”

那士子全程在旁,倒比管家還要貼身,也是滿臉驚慌:

“大少消氣,那太醫也說了,傷口本身不重要,關鍵是這惡犬,是帶毒的啊!”

陸大少死咬著牙,卻又沒繃住,捂著腿腳疼。

“啊……疼疼疼!”

士子嘆氣:“不瞞大少,這個毒,我也是聽過的,叫個什麼瘋狗病,乃是不治之症!”

“不治之症?”

“對啊……據說染上這種病,至多也就能活上幾年,待發病之後,便說不出話,怕風怕水還怕光……不幾天,人就沒了。”

“啊!”

這次,陸大少是真的慌了神,什麼仇人女人,都不放在心上了,滿腦子都是“要死要死,想活想活”。

“那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士子一拍大腿,臉色愁苦:“為今之計……也只有……”

“只有什麼?”

“額……”

那士子其實想說,乾脆把腿斬了去,卻終歸沒說出口。

若說出來,斷腿的怕是他自己。

便咽口吐沫:“為今之計,也只有放榜召神醫,來治大少的腿了!”

“這能行嗎?”

“只能試試啊,需知這京中能人異士不計其數,若許以重利……還是有希望的。”

……

……

第二天一早,陸大少的人便貼了榜,請神醫入府。

若能治好腿疾,便能得一千兩金,二十匹寶馬,百畝良田,乃至十個美人。

可許多行醫的看了,卻只是搖搖頭。

“呵,這姓陸的,終日玩狗,卻又被狗咬了。”

“是惡有惡報,死了才妙!”

如此這般,過了晌午,全城無一人揭榜。

直到合豐茶樓中,說書人醒木拍桌,言說今天,要講個道濟和尚,醉接梅花腿。

才有一破帽爛衫的,一步三晃,到得跟前。

又搖著那破扇子,笑歪了臉。

揚手揭榜。

就有路人攔住他:“嘿!你這乞丐,也會治病?”

“不是乞丐,是個和尚!”

“和尚?那你會治病。”

和尚拖著步子慢慢走,笑道:“會!可會了!”

“那你更不能去了,這是個惡人,救得了也不能救!”

“啊!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來,哪有不能救的?”

和尚走得是慢,但要追,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只如霧裡花一般,漸漸遠了。

倒能聽見幾句荒腔走板的唱詞:

“鞋兒破,帽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