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落下，泰正殿前方白玉廣場明晃晃的亮眼睛。
五官清瘦，氣質、神韻不遜色諸葛望嶽的男子和宮內大宦臣黃裳進入大殿。
林相合迎上了上去，說了一聲：“國師！”
死了的紫色老龍被國師收入方寸法器，兩人出大殿，目光和寧長安投過來的視線對在一起。
一剎那交匯，寧長安想到了自己在明鏡司面見諸葛望嶽的畫面。
男人仙風道骨，大宦官黃裳面色陰沉，兩人目光和諸葛望嶽一樣，能穿透內心。
國師輕微點頭，走了過去。
寧長安沒來由感覺到一股緊張。
就像兩個人視線真的能穿透自己方寸法器看到燕子坪老槐樹上的屠龍小刀一樣。
滿腦子還有一個詞彙。懷璧之罪。
死了的紫色老龍屍體被方寸法器帶出泰正殿。
蒼穹陰雲堆積，不久之後瓢潑大雨落了下來。
禹國廣袤無垠，南北數萬裡。
大雨只降都城及其周邊六縣。
天空深處電閃雷鳴，漫天雨珠自泰正殿金瓦流淌，匯聚成一條條銀線，猶如瀑布垂落，雷光閃逝，映照出大殿下寧長安略微蒼白的臉面。
看著蒼穹金蛇狂舞的雷電，寧長安總有一種大廈將傾的不詳感覺。
大殿空空蕩蕩，瀰漫著壓抑的氣息，東邪輪椅飄來。
“有沒有思路，只有二十日。”
“你呢！”寧長安問。
“我什麼都是略懂，博而不精！”東邪一本正經開口。
寧長安有拆輪子的衝動。
“對了，欽天監監正有觀星鏡，能看到都城大大小小角落形形色色人物一舉一動。”
“還有這種神器。”寧長安匪夷所思。
這特娘的一面觀星鏡能抵得上前世城市裡攝像頭天眼系統。
“當然！”
“先找監正，然後拜訪諸葛先生！”寧長安說道。
“監正、諸葛先生、國相等人都在御書房！”東邪說道。
“到欽天監等！”
京兆府查辦紫龍案，林相合直接點兵寧長安主辦。
京兆府的四神捕不似刑部小名捕，明裡暗裡都是陰招。都服氣寧長安。
洛江案件，赤鱗子案件，寧長安早就表現出了超人一等的推敲分析能力和縝密心思。修為也是高人一籌。
一榮俱榮，一毀具毀，眼下是齊心協力的時候。
統籌的依舊是林相合，寧長安五人分工。
南孤城穩重，北驚雲善於痕跡追蹤和分析，兩人負責在宮內蒐集資訊。
寧長安給了時間點，子時前後宮內活動的人員及其執勤金吾衛、宮內高手是重點。
寧長安、西門秋水、東邪直奔欽天監。
大雨不息，午間時分，欽天監觀星臺上寧長安等到了秦是非。
胖子非一人，還有仙風道骨的諸葛望嶽。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個淵渟嶽峙的氣度，一個舉手投足帶著喜感。
開口的是秦是非，“知道你要挨個找我和諸葛望嶽，都來了，省的跑來跑去。””
胖子隻字不提整個上午御書房的事情，和案情無關，寧長安也不問。朝政的事情和自己摻和不了。
氣氛遠沒有泰正殿時的壓抑。
“怎麼樣，能承擔的下來不？”
“沒得選擇，只許進不許退的一條路。”寧長安說道。
秦是非點頭：“要不再將江南借給你。”
寧長安笑著答謝，秦是非夠意思。
江南術法神奇，斗轉乾坤就像傳送陣，有用得著的時候。
借江南的秦是非瞧著諸葛望嶽。
清瘦，氣度出眾的明鏡司一把手笑了笑：“都城明鏡司三十六樓侯衛但凡在的都可用。”
比秦是非還大氣。
“老爺子說說這幾日觀星鏡看到過什麼！”坐輪椅的東邪開口。
言語落下，東邪看了眼寧長安笑著說道：“你沒來之前，老爺子視我為知己，你來之後，老爺子眼中只有你，南下琅琊郡，老爺子看到我就會絮絮叨叨念著你。”
寧長安想著的卻是洛江符紙的事情，自己想過老銀幣惡作劇，秦是非和東邪都是這種人，不過後者修為不夠，但兩個人絕對能交心。
四人交談，沒西門秋水什麼事情，冷麵人抱著懷中窄劍一言不發。
秦是非斟茶，茶香瀰漫，一口茶，秦是非說道：“是看到了些非同尋常的事情，都城上空有大轎，轎上坐著兩個人，還有一些起伏的動作。”
“停！”寧長安口乾舌燥。自己被直播了！
乾咳一聲，寧長安說道：“昨夜子時前後！”
東邪若有所思，神情古怪。
秦是非坐花梨木椅子，“昨夜子時，什麼都沒看到！”
兩手交疊到腹部，神色正經一點，“觀星鏡能看到都城角落形形色色的人不假，但皇城例外。”
大失所望，不過寧長安相信胖子的話。
皇城是天子起居處理朝政的地方。觀星鏡查探不到宮內正常。這是禁區。
寧長安想了想，問秦是非：“什麼樣的修為能殺紫龍。”
“超凡境，還需得有剋制神龍的神器。”
“宮內有幾個超凡境高手，皇城外的超凡境高手能否進入皇城。”
秦是非嘖嘖稱歎兩聲，“還是長安問題一針見血。宮內三人，一個黃裳、一個國師，還有金吾衛泰安大將軍商重鞅。皇宮有龍壁大陣護衛，大陣運轉，無人能進，大陣關閉，超凡境皆可。”
神情端正，不再是之前一身喜感姿態，一字一句說道：“大月國來使，和尚道士書生三人，都是超凡境修為，尤其是和尚，釋家金剛境。白帝城在京城開了道場，來的是白帝城七劍之一的君子劍嶽不群，同樣是超凡境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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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知道的!”
“還有不知的？”東邪問。
“比如當初的姬王爺。”秦是非回答。
寧長安心口疼，一團亂麻，還出現了一個白帝城七劍之一的君子劍嶽不群和大月國三個超凡境高手，和尚是佛門金剛。
難怪自己殺贏，秦是非、諸葛望嶽這些人不離京城。
蒼穹電閃雷鳴，暴雨扣瓦，嚴肅起來的秦是非說道：“紫龍隕落，宮內雖封鎖了訊息，但對方處心積慮，紫龍案件的訊息終歸還是要發酵出去，這是堵不住的。訊息擴散出去，很嚴重。”
寧長安洗耳聆聽，胖子喝茶，瞥了一眼諸葛望嶽，“你不說兩句！”
有了秦是非鋪墊，諸葛望嶽順著話題，“和案情無關但也有關。”
秦是非撓頭。老東西說話從來都是雲遮霧繞才進入正題。
風聲雨聲入耳，諸葛望嶽說道：“當今聖皇武不及前代，但勤政，立志要平天下事。數十年時間，案牘勞形，一重武，二興文，三振商，四開海上商路，五厲兵秣馬，六調兵遣將，七南海蕩妖，八掃西海東北大月國魔獸遊騎，九安內，十攘外，要一勞永逸解決大月國這個外患。但問題就出在了十步安天下的方略當中。”
完全就是一點即透。
寧長安臉上有若有所思的神情。
諸葛望嶽看寧長安，“想到了什麼！”
“大月國虎視眈眈，聖皇系列改制，整軍備武，農商並重，國力蒸蒸日上，原本消除外患的大好時機，但如今先有姬懷贏作亂，後有泰正殿紫龍案，林大人說了紫龍關乎聖皇命格，紫龍隕，聖皇十步安天下之策如今卻成了雙刃劍。”
“為何！”東邪問。
“擁兵自重，以武作亂，天下太大，椅子太小！”寧長安一字一句。
觀星臺上頓然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