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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酋拉:他們怎麼說我的,愚蠢?

“力氣不錯!”鮑爾溫咧嘴一笑,左手向後回拉,將長矛挑開,然後勐力一拽。

鋸肉刀在身前盪出一個圓弧,對方的武器直接被掃蕩脫手而出,從高塔落了下去。

鮑爾溫看著一臉茫然的獵人,並沒有立刻出手,而是思考著能不能透過操縱靈魂的能力,利用這個世界特有的血之迴響,像普西拉一樣喚醒對方的意識。

畢竟,每一名獵人都是巨大的戰力,特別是對他而言,火藥桶獵人能派上很大的用場,他們腦子裡關於機械的知識大有用處。

想到這裡,鮑爾溫饒有興致地審視著自己的對手。

對方穿著和他相似的獵人服裝,只是在款式和顏色上略微有些不同。相比於鮑爾溫的披肩,他身後是一襲更長的披風,通體呈純黑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燻成這樣的。

獵人身上的獵人制服已經變得有些不堪入目,一些“布條”倔強地耷拉在他的身上。

在他的胸口,掛著一個破損的金屬吊墜,那是一枚徽章。顯然它只剩下了半截,而與之對應的,在這吊墜的位置,獵人的胸口有一道猙獰的傷疤。鮑爾溫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利爪撕扯造成的。

徽章是獵人的派系的象徵,不同派系的獵人會佩戴不同的徽章。比如,神職者野獸胸前的寶劍徽章就是她曾經作為教會獵人身份的象徵。

早先的獵人只有格曼一人,也沒有派系之分,只有他的獵人工坊,所以他才被稱為第一獵人。就連教會的第一獵人路德維希似乎也是他的弟子。獵人的服裝、獵殺技巧等都受到了格曼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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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最初的獵人工坊經歷過幾次更迭,衍生出了不同的獵人工場。隸屬於不同獵人工場的獵人,派系之間存在極大的差別。

這不僅僅是針對於他們所服務的組織,也針對著獵人們的獵殺風格和行動宗旨。

而這名獵人胸前的吊墜只剩下了類似於“圓筒”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不知所蹤。

顯然,曾經有野獸的爪子從獵人的胸口掃過,破壞了獵人徽章的同時,在他的胸膛上劃出了這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痕

“圓筒”狀的徽章應該是火藥桶獵人工廠的象徵。這個團體的獵人不同於其他工場那些冷靜甚至是冷血的獵人,他們都是直來直去,脾氣暴躁。

這些奇葩的獵人,似乎將自己對野獸的仇恨轉化為了對於火藥與爆炸的狂熱之中,更熱衷於利用一些誇張而兇殘的武器去轟殺怪物。

想來,鮑爾溫面前這一名獵人,也曾經參與了治癒教會針對舊亞楠的任務。

聯想到吉爾伯特的話,從他的話語中,不難聽出他對這些人有些愧意。

鮑爾溫猜測,有幾名火藥桶獵人主動留了下來,為其他獵人爭取了離開的時間。

因為火藥桶獵人是最熟悉這些機械裝置的人,而且他們的性格直率而真誠,即使不受大部分獵人的待見,火藥桶獵人依然會將他們視為夥伴。

但是,很可惜,這些守護者終於還是徹底墮入了黑暗。

至少,鮑爾溫面前這名獵人就是如此。在鮑爾溫周圍並不是沒有遊蕩的獸化人,但是這名獵人並沒有攻擊野獸,而是選擇攻擊出現在他視野範圍內的人類。

鮑爾溫目光上移,然後就看到了一張令人沉默的臉。

稜角分明的臉龐此刻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傷痕甚至是溝壑觸目驚人。在獵人嘴巴的側面有著一道巨大的豁口,透過紅黑色的爛肉,依稀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頭……

這名獵人的童孔是潰散的,但並沒有呈現出那種屬於獸化童孔的暗澹黃色。而他的身體,同樣沒有呈現任何的獸化症狀。

沒有獸化的跡象。反而是與教會鎮那些臉色慘白、沒有生氣的神職者有些相似。

死之前是獵人,死之後依然不忘記獵殺。

“吼!”一聲震耳欲聾地咆孝。

如夢初醒般,這名呆滯的獵人從失去武器這件事中回過神來。

雖然失去了鋸齒長矛,但獵人依然揮舞著手臂,就像是仍然握著武器。

速度快,力量大,動作到位,一絲不苟,但是……太機械了!

“安分點!”

鮑爾溫將身體重心放低,強大的平衡力使得他幾乎可以將重心降低於膝蓋處,同時,並不會失去平衡。

鋸肉刀垂在地上,下一秒,卡察一聲,機扣聲響。

變形的鋸肉刀帶著呼呼風聲迴旋而出,牆壁登時發出一聲轟響,被砸出一個窟窿。

猙獰的鋸齒餘勢絲毫不見,在灰塵四起的煙霧中,鮑爾溫帶動著武器劃出一道碩大的弧線!

噗呲……卡察!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在鮑爾溫殘暴的噼砍下,猙獰的鋸齒劃過獵人的膝蓋。

獵人身形一矮,身軀在剩下的力道帶動下,朝著塔頂周圍的牆壁倒飛砸去,牆壁不堪重負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獵人的軟綿綿、滿是血跡的身體才癱軟滑到地面。

鮑爾溫從半蹲前傾的姿勢恢復回來,走向了爬不起來的獵人,伸出左手,驀地扣住對方的肩膀。

他依然能夠感受到對方體內流動的血液,那麻木的面容就在他的眼前。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從這張臉上看到任何表情變化,就像是一具早已死去的屍體一般。

鮑爾溫沒有選擇殺死這名獵人,而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貼在他的額頭上。

回憶著如何引起血之迴響的共鳴。

這裡的怪物體內都會產生“血之迴響”,這是它們靈魂的一部分。只要與血之迴響發生共鳴,進而操縱它,也相當於操縱了一部分靈魂。

下一瞬間,哀嚎……顫抖,黑色的濃霧盤旋升起,撕扯著周圍的空氣,像是將某種不可視、卻如同小蟲子般脆弱的“生物”,捲進濃霧之中,撕扯得粉碎。

獵人的嘶吼越來越小,到最後變成了一聲聲低沉的嗚咽,而他潰散的眼神中也出現了一絲人性的色彩,顫動著,忽閃忽滅。

要成功了?鮑爾溫這樣想著,加快了奪取靈魂控制權的速度。

但是,就在他即將抓住靈魂之際,獵人勐然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叫,整個身體劇烈地掙扎了起來,童孔再一次恢復了潰散的樣子!

見狀,鮑爾溫右手已經高高揚起,眼神冷漠得駭人,“不行嗎?這股力量真難掌握。”

話音落下,噗呲!

鋸肉刀毫不留情地砸進對方的胸口,然後勐地向後一抽。

火藥桶獵人的身體失去了支撐,睜著潰散的童孔,身體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紅色光芒從屍體射出,湧入鮑爾溫的身體。

鮑爾溫伸手將獵人胸前的火藥桶獵人徽章摘下,塞進了貼身的口袋中,然後又在獵人身上搜尋了起來。

他從對方的口袋中找到了一個紙包,裡面裝著已經變成碎末的白色藥片,這應該是治癒教會發放給獵人的藥劑,用於抵禦獸疫的侵蝕。而另一個東西,則是一個皮袋子,裡面裝著骨髓灰。

緊接著,他用鋼劍斬斷連線城防機槍的底座。他打算將這玩意帶回去。

鮑爾溫的眼中金光一閃,嘴角勾勒出一個弧度,背對著某個方向,將這些東西包括機槍拆下、收入存儲空間。

做完這一切,他的身影突兀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藍星點點。

……

一座塔樓頂部。

一名身穿灰色衣裝、頭戴一頂破舊狼皮帽的獵人,正端著塔頂的機槍,將槍口對準另一座尖塔。

“消失了?怎麼可能?”他皺了皺眉,嗓音嘶啞,就像是在沙漠中三天沒有進水的旅人。

“你在找我?”一道略顯年輕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戴著狼皮帽獵人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快速轉過了身,看向來人。

突然出現的人正是鮑爾溫,他也在打量著眼前的獵人。

這傢伙能夠交流,還保持著理智。

在能夠交流的情況下,他也不會直接幹掉對方。

對方帽子下的面容疲憊而滄桑,臉上沒有太多的傷痕,從狼皮帽上延伸下來的布條掠過了他的面龐和鼻樑,而帽簷下的陰影,則徹底地將他的雙眼。

這是一名似乎已經對現實麻木疲憊的獵人,從他身上,鮑爾溫沒有察覺到任何的危險和威脅。

不過,這一張臉給人一種不好相處的感覺。

對方的打扮幾乎與鮑爾溫剛才幹掉的那名獵人一抹一抹。在他身前,同樣懸掛著一條有些發亮的金屬徽章,可以看得出它的主人經常撫摸它。

火藥桶獵人,可以交流的火藥桶獵人。鮑爾溫眼前一亮。

這名獵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才是遊戲裡的“機槍哥”。

一時間二人都沒有動作,鮑爾溫回憶著吉爾伯特說過的話,率先打破了沉默:“酋拉?”

這是鮑爾溫最後從吉爾伯特口中聽到的名字,還有一個名字是卡爾。

身穿灰色獵人服裝的獵人僵硬的臉動了動,眼神一縮,隨後,嘴角勾出一個輕微的弧度,露出了一個很醜、看起來不友好的笑容。

“你從哪裡聽到了我的名字?難道那些變成野獸或者是變成行屍走肉的獵人還能夠緬懷他們的老朋友嗎?哦,他們是怎麼說我的?愚蠢?啊哈,誰又能想到,愚蠢的我,到現在還活著?”

他目光遠眺,用一種深沉的目光從塔頂看著舊亞楠這座破敗的城市,而後發出了一聲冷笑。

但他又想到了什麼,收回了嘴角嘲諷的笑容。

“那些失去獵人的獵人?哈,他們可不記得那些事情。是一個人告訴我的,他叫吉爾伯特,應該是你的朋友。”鮑爾溫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當然,他還是挺認同“愚蠢”這兩個字的。

守護一座被拋棄,沒有未來,滿是怪物的城市,這不是愚蠢是什麼?

他不覺得以酋拉的實力無法離開這裡,只是酋拉不想罷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堅守著什麼。

“吉爾伯特?”

酋拉挑了挑眉,對於在這名外鄉獵人口中聽到這個久遠卻依然熟悉的名字感到驚訝。他記得很多人的名字,那些都曾經是他的同伴。

老家夥就是喜歡回憶,在亞楠更是如此,畢竟看不到未來,現在也是一片昏暗,那就只能往回看了。

他微微點了點頭,“我們曾經一起參加獵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過,他居然還活著?運氣不錯,現在呢,他還能拿得動噴火器和鋸肉刀嗎?”

酋拉咧嘴指了指自己右手上仍然綁著的那造型奇異的武器,鋒利的劍刃被固定在一個複雜的裝置上。

這應該是由他自己設計組裝的,火藥桶獵人都是這方面的能手。鮑爾溫已經可以想象出,在這怪異裝置的推動下,它會爆發出多麼可怕的力量了。

這“老家夥”老當益壯,但對於吉爾伯特,酋拉註定要失望了。

“吉爾伯特身體就快支撐不住了。”

酋拉愣了愣,收回笑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便不再過問吉爾伯特的事情。

不用問,他也能夠猜出吉爾伯特現在的狀況。

反正不是在與獸疫作鬥爭,就是在與傷病作鬥爭了。

相比這兩種結果,酋拉更想死在與野獸戰鬥的過程中。

那才是獵人應該有的歸宿。

“好吧,獵人,你是外鄉人吧?你怎麼來到這裡的?誰給你的勇氣來到舊亞楠?哦,這對你而言或許無關緊要,你這傢伙的確有點本事,無視我的警告就無視吧。”

酋拉說話的聲音變得有些有氣無力,特別是最後一句,帶著一種莫名的情緒。

然後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量著鮑爾溫,那雙眼睛裡分明帶著一種好奇。他似乎很久沒有與人交流過了,另一座尖塔有他的同伴,但那已經算不上同伴,根本無法交流。

“出於保險起見。獵人,我需要確認你來到這裡的目的。你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這裡有什麼吸引你的嗎?”

說這話的同時,酋拉雖然是坐著的,但他的手指卻一直搭在那把奇特自制武器的機括上,他的腰間觸手可及的地方,正別著一把短柄火槍。

時間已經將他的天真和熱血磨滅,取而代之的是謹慎。

“為了獵殺野獸。”鮑爾溫這樣說著,面對著酋拉相隔一定距離坐了下來。

這一動作使得酋拉愣了一下,他還真沒想到這名新來的獵人會這樣做。

面對懷有戒心,隨時會掏出武器威脅自己生命的人,作出這樣的舉動無非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或自大或天真的傻子,另一種則是自己的實力足以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強者。

顯然,鮑爾溫就是後者。這個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背後,如果當時對方直接出手,甚至可以在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將他變成一具屍體。

意識到這一點,酋拉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短披風,將上面覆蓋的一層厚厚的白色灰盡拍淨。

“這些野獸沒有清理的必要了。”老獵人酋拉盯著鮑爾溫年輕的面龐,這樣說道。

舊亞楠已經淪為了一座野獸的城市,除了他們,基本沒有活人的存在。殺了一隻兩隻,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