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上左側明顯還殘留著數道焦黑的痕跡。
從形狀上來看，應該是火焰噴射器之類的武器製造出來的。
而在右側完好的牆壁上，鮑爾溫看到了一些造型獨特的燈具。
在燈具的周圍，呈放射狀的區域內，一些奇特而噁心的生物渾身被黏液包裹著，爬向散發著幽綠光芒的燈具。
這些蠕動的生物，從形態上來看，似乎與真正的蛞蝓有著明顯的差異，反而與他在診所看見的從野獸體內噴出的寄生蟲更相似。
估計是它們的祖宗。
不過還真是噁心。
鮑爾溫能夠從自己的感知中，感知到這些軟體生物所散發出來的生命力。
這些只有本能的怪異生物，正在有序地“蠕”進燃燒著幽綠火光的燈具之中。
它們將自己盤成蠟燭燈芯般的形狀，毫不猶豫地讓火焰點燃了自己，讓這陰森的幽綠燈光不斷地延續下去。
看著這莫名的一幕，鮑爾溫也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
他伸出右手，朝著虛空一抓，那把猩紅色的長劍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隨後，一道渾濁難聽的嘶啞聲音響起。
這不似人類能夠發出的。
鮑爾溫早就感知到了它的存在，這遊蕩的生物一擺一晃地在巧合之下看見了他。
發出這嘶吼的主人，就好像是因為喉嚨被阻塞住，極力咳嗽、呼吸艱難一樣。
那斷斷續續的喘息聲，逐漸靠近了他。
在這些綠色燈光的映照下，鮑爾溫覺得眼前的身影居然和獵魔人世界的半魚人有幾分相似。
村民身上貼著的那塊“爛布”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水。
值得一提的是，這“水”就好像濃稠的黏液一般，倔強地不願意斷開。
它青色的腦袋後側，位於臉頰下方的皮膚，佈滿皺紋，彷佛是正在因呼吸抖動的魚鰓。
就像是兩個不同的物種，強行融合在了一起，看起來十分醜陋。
而且還染上了亞楠人熱情的“壞習慣”。
對方張開嘴，噪音在空氣中震顫。
這嘶啞的聲音彷佛是無數的沙礫在快速互相摩擦，又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小刀在玻璃板上作畫。
伴隨著叫聲而來的，還有一根渾身長滿了海藻和貝殼，看起來像是寄生了很多微生物的魚叉！
不管怎麼說，鮑爾溫感覺到了它的熱情。
儘管他對這些村民的遭遇表示同情，但也僅僅是同情罷了。
這些在現實中早已死去的魚人，以另類的方式“復活”了。
它們失去了記憶和意識，殘留了本能和怨恨，早已不算是“活著”。
既然不算是活著，又何談被再次殺死？
沒有主動發起攻擊，已經是鮑爾溫想到的仁慈了。
面對魚叉突刺，他只是非常簡單地偏了偏腦袋。
隨後他的左手快速從腰間掏出，如鞭子般揮出。
鮑爾溫將手中的短柄火槍當作了匕首，迅疾地狠狠戳進魚人的眼眶。
他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在寂靜的漁村中迴盪。
近距離的水銀彈丸頃刻間碎裂開來，粗暴地擊碎魚人的顱骨，四處亂竄。
在這巨大的衝擊力之下，魚人的身體被拋開一段距離，掉落在地上。
它的四肢還在抽搐，但它已經站不起來了，頭顱只剩下了殘存的骨頭。
緊接著，四面八方傳來一陣騷動和怪異的叫聲。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鮑爾溫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嫻熟地攀上了旁邊的牆體，然後，三兩步就跳上了旁側的屋頂上。
以高打低，老套路了。
套路雖老，夠用就好。
這些變異魚人的身體素質絕對是強悍的。
不過，它們的武器極其簡陋，無非就是農具和漁具。
時代已經變了。
這些身體強悍的魚人，在擁有熱武器和殺傷性武器的獵人面前，輸得很徹底。
而鮑爾溫同樣能夠做到，甚至可以比那群獵人做得更好。
沒過多久，在前方的一條小道上，鮑爾溫看見了數個正朝著自己方向趕來的魚人。
它們在看到鮑爾溫後，不斷地發出難聽的嘶吼。
聲音中夾雜著一些含湖不清的音節。
當然，即使每一個音節都無比清晰，他也沒有理解魚人們表達的意思。
不過，它們大抵應該是在宣洩自己的怨恨和憤怒。
鮑爾溫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獵人套裝，估計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它們才會如此憤怒。
即使失去了記憶，還是將屠殺它們的獵人刻在了腦子裡。
就像那些淪為野獸沒有理智的亞楠人一樣，這些畸變的居民拿著自己的武器，攀上牆壁。
一個個都衝向自己的目標。
然後又被不斷地斬殺、刺穿、轟擊。
鮑爾溫站在高處，根本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動作，只需要憑藉最基本的判斷，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
僅僅是這樣，便已經讓這些魚人們潰不成軍。
但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快意，反而覺得有些無趣。
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一個倒下，這些居民似乎是意識到了自身的攻擊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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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還在攀爬牆壁的魚人接二連三地退了下來，統一地發出一聲與眾不同的尖嘯。
似乎在呼喚著什麼。
鮑爾溫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挑了挑眉。
打不過就叫“家長”嗎？
在這尖嘯聲後，他便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與牆壁的轟塌聲。
魚人群讓開一道口子，透過口子，鮑爾溫看見，一個三米多高的身影活生生從小道“擠”了出來。
這是一頭身材極其魁梧、渾身上下覆蓋著堅硬貝類的巨型魚人。
它似乎承擔著捕魚人的工作，他從巨型魚人的身上看到了用來捕魚的漁網。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這道身影就已經衝到了鮑爾溫的面前，高大的身軀讓鮑爾溫不由得想起了當初在教會鎮遇到的那個教會巨人。
只不過，這巨型魚人手裡可沒有巨斧，甚至沒有拿持任何武器。
它僅僅是將自己的雙手合在一起，然後便朝著鮑爾溫所在的房屋砸了下來。
剎那間，貝殼的碎片四散飛濺。
一時間，難以分清這是魚人手上的，還是牆壁上的。
看著這些沒有絲毫退役的對手，鮑爾溫無力地嘆了一口氣，他輕微地晃動了一下手中的猩紅長劍，熔岩般的炙熱劍身燃起高溫火苗。
眼見著那佈滿鱗片與堅硬貝殼的寬大手掌不依不饒地向著他的方向拍來，鮑爾溫心下已經有了決定。
身影一閃，他的身影消失，只有點點藍色輝光殘留在原地。
剛剛獲得的新能力，就用這皮糙肉厚的大塊頭來做實驗吧！
早在夢境中，他就見識到了這種巨型魚人的可怕之處。
在那一次獵殺之夜，如果不是集中了許多精英獵人，而且他們使用著先進的武器，恐怕光是幾隻巨型魚人便足以將獵人隊伍的後方的學者橫掃一空。
那沾染了魚腥味而變得難聞的海風，在斷裂的牆體與巨型魚人之間一閃而過，鮑爾溫出現在了它的身後。
手中的利刃陡然變寬、變長，在他鮑爾溫的巨力帶動下，劍刃順著巨型魚人的粗壯手臂劃過。
熔岩劍身在瞬間便撕開了那被魚鱗和層層貝殼所保護起來的畸形血肉。
經過之處，血肉焦黑，黑煙滾滾，刺鼻難聞。
鮮血噴湧而出，下一秒卻被鋼劍高溫蒸發殆盡，不留一絲血跡。
吃痛之下，巨型魚人變得異常暴躁，它飛快地轉身，雙手胡亂地朝著可能有人的地方拍打、勐擊。
一時間，周圍的建築開始顫抖起來，很快便遭受了極嚴重的損害。
而鮑爾溫早已閃身到一邊，見此時巨型魚人的攻擊頻率變慢，便知道機會又來了。
腳下向著河灘勐踏，水花飛濺中，猩紅的劍光從死角處此處。
足以瞬間融化鋼鐵的高溫將魚人的皮膚燒得滋滋作響。
銳利的鋒芒當場便將巨型魚人的一條手骨穿透。
在鮑爾溫猩紅右眼的注視下，劍身陡然燃燒起來，無數道火焰當場炸開四散。
這些跳躍著宛若活物的火焰頃刻間順著魚人的骨頭，爬上了血肉，蒸發了血液。
巨型魚人發出嘶啞的痛苦嚎叫，它的整條臂膀徹底被燃燒成了黑炭。
失去手臂的痛楚使得這巨大的怪物當場發了狂，鮑爾溫抽劍跳開。
魚人踉蹌了一步，身體當即撞擊在了身旁一棟房屋的牆壁上。
但是，科斯帶給它的畸變賦予了它強大的身體素質。
在倒地的一瞬間，這魚人巨人能夠調整身形，緊接著便將雙爪插入牆壁，扣下一大塊巨大石板，沒有任何瞄準，直接朝著鮑爾溫的方向勐砸下來。
它的攻擊自然沒能命中目標，只是讓沒有想到的是，在他躲開的石板的一瞬間，這巨型魚人居然已經從廢墟當中站起，勐撲了過來！
好傢伙！
鮑爾溫燃燒了幾縷靈魂，同時手中鋼劍迅疾地劃破夜空，揮出一道猩紅弧月。
魚人沒有躲避的打算，甚至還吼了一嗓子，速度不減，直直地迎了上來。
噗呲！
鋒利的刀刃劃破血肉。
魚人已經來到鮑爾溫的身前，鮑爾溫卻沒能等來所謂的“召喚物”，只能再一次使用瞬移，躲開魚人的大巴掌。
第一次試驗召喚似乎沒有成功，他只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似乎有誰回應了他的召喚，但是他的身邊卻沒有任何生物的存在。
不知是否錯覺，懸掛在夜空中的圓月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無奈之下，鮑爾溫又燃燒了幾縷靈魂。
這一次，空間有了波動。
就如同是受到了召喚一般，大片大片的猩紅色虛空在他周圍的空氣中綻開。
無數的猩紅觸手從這些虛空之中衝出，湧向像入水魚一樣逼近鮑爾溫的巨型魚人。
這些觸手就像是無數根尖矛，從各個角度刺向了巨型魚人的身軀。
在瞬息之間，便纏住了它的雙腿、頭顱和剩下的那條手臂。
它們分工明確，觸手開始分支，一部分負責固定，另一部分泛著寒光，直接刺入魚人的斷臂傷口、關節和各個關鍵器官所在位置。
鮑爾溫眼睜睜地看著這具魁梧的身軀在瞬間被猩紅觸手變成了刺蝟。
然後觸手融合，像是幾雙手抓住了魚人的軀體，向著截然相反的方向發力。
魚人被觸鬚扭成了一團爛泥。
像完成了任務一般，這些觸手向著鮑爾溫的方向擺了擺，然後化作了無形的幻影，慢慢消失。
巨型魚人那扭曲的屍體隨之落入了水中，紅色的光芒射出，沒入鮑爾溫的身體。
鮑爾溫看向周圍，發現之前還保衛著自己的其他魚人現在已經一個接著一個地跪了下來。
它們低垂著自己那畸變嚴重的頭顱，那模樣，像極了它們膜拜科斯的樣子。
果然，敬畏強者是刻在骨子裡的事情，也就只有獵魔人世界那些不知死活的平民喜歡作死。
鮑爾溫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向著村子深處走去。
走了幾步，他才發現，有些剛才跪在地上的魚人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
就像是被牽著繩子的行屍走肉，那幾雙鑲嵌著渾濁蒼白玻璃珠的眼睛無神地盯著他的背影。
他停下來，魚人就停下來，他走，魚人繼續跟。
這群傢伙根本無法交流。
鮑爾溫索性隨便它們跟著。
小漁村說“小”，其實還真不“小”。
他沿著山路向大海的方向走去，道路開始向上，腳下踩在淤泥中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道路變得更加狹窄，他身後的魚人隊伍一排從四五個變成了一個一排。
當他到達一個平地，卻發現兩旁的石頭變得規整，壘砌出弧度“低牆”攔住了下流的海水。
在這片平地中，有各異的山石，山石間有一些枯死的雜草和幾棵橫在路中央的槐樹。
這裡的植物都有一個特點，它們的表面都好像被塗抹了一層淤泥一般，全部呈現出宛如海底淤泥般的黑色。
就這樣向前走過大概上百米之後，腳下的水面已經到達了膝蓋。
隨後，他看到了一口井。
在井的邊上，站著一個魚人。這個魚人看起來比跟在他身後的魚人聰明。
如果說，他身後的“尾巴”是野人，那麼這只魚人一定進入了講文明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