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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刮目相看

容止錦見燕修看完了手中的信,忍不住上前問:“如何?”

燕修的臉色鐵青,沉聲道:“嫿兒的確在長安。”

容止錦“騰”的一聲站了起來,他似略有遲疑,最終還是咬著牙道:“我去長安把她帶出來!”

燕修的眸華定定落在容止錦的臉上,見他要出去,他忙起身問:“事到如今,侯爺還有什麼瞞著本王?”

容止錦的步子一滯,下意識地回頭看他一眼。

燕修徑直道:“憑你跟嫿兒的感情,你不該有所遲疑。而據本王所知,容氏疼愛你,也絕不可能會同意你來戰場,本王倒是好奇,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容止錦會遲疑,便說明他不想回長安,但卻應該不是討厭回去,否則在當下的情形,他不該會猶豫的。

但燕修一時間想不出到底是為什麼。

容止錦的眼底徐徐浮起了訝異,他沒想到燕修竟然這樣敏銳。不過他為何不願回去的原因他當然不能告訴燕修,那是姑媽和皇上表姐最大的秘密,他是容家的人,不能背叛容家。

垂於兩側的手悄然緊握,容止錦臉上卻是勉強笑道:“沒什麼,就是我貪玩逃出來的。怎麼,我說我回去你還不高興嗎?你不想救方嫿?”

看來他是不會說了,燕修往前一步,蹙眉道:“本王比任何人都想救她!”

容止錦點點頭,掀起了帳簾出去。

燕修行至門口,目光望著容止錦離去的背影,話卻是對士兵道:“去請仇將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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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昨晚到現在,方嫿躺在床上並未睡著,腦中一遍遍地想著自己的計謀,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一切都沒有問題了。

叫了宮女入內給自己梳妝打扮,不多時,外頭有宮人說玉清宮的嫵昭儀特地派人送了些點心了。

這麼早就送點心?

方嫿的嘴角一勾,徹底松了口氣。看來方娬對她的恨意並未消減,不過如今是她也正是需要這個。

宮女扶了她出去,木芸站在桌邊,朝方嫿行了禮才道:“皇上吩咐娘娘靜養,我家主子雖不方便過來但心裡也一直惦記著,今兒一早特地親自做了點心讓奴婢給娘娘送來。主子還說這些都是昔日在洛陽時娘娘最喜歡吃的點心。”

木芸說著開啟了食盒,裡頭擺著小桃酥、芝麻酥、桂花糕……

木芸細心地用筷子夾了一塊小桃酥擱在碟子裡,笑著道:“娘娘快嘗一嘗吧,新鮮的才好吃呢!”

方嫿才要伸手接過,便聞得一側的宮女道:“娘娘,皇上說了,您的飲食都要讓人檢驗過。”她說著,示意一側的太監上前。

方嫿笑著道:“嫵昭儀乃是本宮的親妹妹,你的意思是本宮的親妹妹會對本宮下毒嗎?”

木芸的臉色微變。

宮女已經嚇得跪下道:“奴婢不敢!”

方嫿望著她一笑,伸手將她拉起來道:“什麼敢不敢的,又不是什麼大事。這是本宮的妹妹親手做的點心,還有什麼好驗的?木芸,快給本宮嚐嚐。”

“是。”木芸這才松了口氣,將手中的小碟子遞給方嫿。

方嫿未見遲疑,接過就放入口中。香酥鬆軟,甜而不膩,味道真是好,不過方嫿也知道這根本不是方娬的手藝,以往在家裡,她可從來不下廚的!

“真好吃,你回去替本宮謝謝她。”

木芸笑道:“是,奴婢一定轉達。那奴婢不打擾娘娘了,先回去了。”

方嫿點頭,看著木芸匆忙離去,她松一口氣笑了笑。

木芸回去覆命時,方娬正站在院中賞花,瞧見她來,忙壓低了聲音問她:“如何?她吃了嗎?”

木芸肯定地道:“吃了,奴婢看著她吃下去的。”

方娬冷冷一笑,伸手將花圃中的一根雜草連根拔起,笑著道:“這花園裡的花早就該清理清理了!”她轉了身,又道,“木芸,一旦靜淑宮那邊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盯著,本宮希望那個好消息,本宮是第一個知道的人,而第二個知道的,便是太后娘娘!”

木芸低頭淺笑:“娘娘放心,奴婢謹記。”

燕歡等了三天也未等到燕修的回應,倒是等來了叛軍渡江的訊息。

鎮守在湛江對面的王師兵被迫與叛軍開戰。

燕歡的眉心緊蹙,她在去信中寫得明明白白,倘若叛軍過江她就殺了方嫿血祭三軍,難道方嫿在燕修心裡真的什麼都不是,她已是一枚棄子?

驀地握緊了手中的信紙,燕歡的臉色鐵青,既如此,那她還留著方嫿的命做什麼?

她猛地站了起來,錢成海忙勸道:“皇上稍安勿躁,您可還記得那日,九王爺急著衝出來求您救娘娘,還說願意拿他的命做交換?奴才以為九王爺心裡是有娘娘的,他對於您的要求沒有應也沒有不應,只是不回信,那還不能說明一切,您不然再等等。”

燕歡冷聲道:“朕覺得已經沒有等的必要了,機會朕已給過他,是他自己不要。”

錢成海再欲說什麼,但瞧見燕歡的臉色,到底是什麼也沒有再說。

方嫿自一早起來就嘔吐不止,宮女忙去太醫院請了太醫來。

太醫給把了脈,隨即驚喜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這是喜脈啊!”

“真的?”宮女興奮地問,“可是娘娘回宮時也有太醫來把過脈,也沒說起啊!”

太醫略有遲疑:“也許是當時娘娘身體虛弱,才沒有發現,但是這次絕對是真的,我已特地把了兩次脈。”

宮女笑著道:“奴婢馬上去告訴皇上這個好消息!”

她說著,轉身就跑了出去。

方嫿的臉上帶著笑意,眸華落在太醫的臉上,輕聲問:“不會錯嗎?”

太醫奇怪地看著方嫿,隨即鄭重道:“下官行醫多年,絕對不會錯的,娘娘這就是喜脈!恭喜娘娘啊!”

靜淑宮上下聞得此訊息都高興得合不攏嘴,都在底下傳,倘若貴妃娘娘能生個皇子,日後榮登皇后寶座便毫無懸念了!

方嫿穿好了衣裳坐在桌邊,倒一杯熱茶慢慢地品著。

半個時辰後,外頭傳來太監尖銳的聲音:“皇上駕到——”

方嫿的指尖微微一顫,她深吸了口氣將杯盞擱下,成敗在此一舉了!

起身款款迎出去,她朝那抹明黃色的身影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燕歡的面色鐵青得厲害,她徑直上前捏住了方嫿精巧的下顎,話語冰冷道:“朕聽聞朕的貴妃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方嫿吃痛地蹙眉道:“皇上,您弄疼臣妾了。”

“疼嗎?”燕歡的眸子微縮,目光直直落在方嫿無辜的臉上,她沉聲道,“兩個多月前你還在宮外,朕倒很想知道你肚子裡的野種到底是誰的!”

她一句話,說得在場的宮人臉色大變。

方嫿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男子,顫聲道:“皇上,您在說什麼?”

燕歡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

方嫿咬牙爬起來,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哽咽道:“皇上您怎麼能這樣說?臣妾腹中的孩子當然是您的!您怎麼可以說他是野種,怎麼可以!”

“賤人!”燕歡狠狠一巴掌打在方嫿的臉頰,厲聲道,“你身為皇妃居然穢亂宮闈!”

她甩開方嫿的手站直了身子,方嫿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含淚望著她,她仍是冷冷看著方嫿道:“貴妃方氏,品行不端,行為不檢,即日起削去貴妃頭銜,降為庶人,賜死!”

底下的人忙轉身下去準備。

靜淑宮眾人各個嚇白了臉,顫抖地癱倒在地上,連求情都忘了。

方嫿的掌心沁出了冷汗,這一次她是真的會要她死了。

前兩次,她都甘願赴死,而唯獨這一次,她卻想要活!

死得不值,那就活下來!

面前之人已不是她的朋友,她還設計害死袁逸禮,這是方嫿無論如何不能原諒的!

宮女端著毒藥入內,方嫿驚恐地撐大了眼睛往後退去,兩個太監上前狠狠地押住了方嫿的身子,宮女一步一步走進。

褐色的湯藥被送至唇邊,方嫿驚慌地看向面前之人,咬牙叫道:“皇上,這是您的骨肉啊!”

燕歡不屑看她一眼,冷冷吐字:“灌!”

方嫿下意識地閉緊了嘴巴,宮女見此,不由得回頭看了燕歡一眼。

一側錢成海嘆息道:“愣著作何,撬開她的嘴灌下去。”

宮女忙伸手狠狠地捏住了方嫿的嘴,方嫿拼命掙扎著,湯藥近了,近了……

卻是此刻,突然聞得外頭傳來太后的聲音:“都給哀家住手!”

燕歡吃了一驚,蹙眉回身道:“母後怎麼來了?”

太后的目光看向方嫿,開口道:“哀家聽聞嫿貴妃懷孕了,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燕歡深吸了口氣道:“方氏穢亂宮闈,朕正要處置她!”

“穢亂宮闈?”太后意味深長地看了燕歡一眼,隨即冷笑著道,“怕是皇上聽信了誰的讒言吧?哀家雖不怎麼喜歡嫿貴妃,但也知道她從不恃寵而驕,要說她穢亂宮闈哀家是不信的。寶琴,扶貴妃入內休息。”

寶琴應了聲,上前推開了方嫿身邊的宮女太監,伸手將方嫿扶起來,低聲道:“娘娘請小心。”

方嫿驚魂未定地看了太后一眼,這才跟著寶琴入內。

燕歡的臉色大變:“母后這是幹什麼?”

太后徑直轉了身道:“哀家有話要和皇上說。”

“可是……”

“沒什麼可是,等哀家說完,皇上若還信嫿貴妃對你不忠,你再處置也不遲。”太后說著,再不逗留,抬步出去。

燕歡咬著牙,須臾,到底是跟了出去。

外頭,所有的宮人都遠遠地靜候著,太后與皇上坐在八角亭中。

太后猛地轉過身看向燕歡,冷聲道:“皇上現在是要做什麼?”

燕歡冷笑道:“做什麼?母後難道看不出來?就算全天下的人不知道,難道母后也不知道?朕寵沒寵幸她,母后最清楚!”

太后的臉色略微有些異常,她極快地調整,道:“現在不是和哀家置氣的時候,皇上生氣是因為貴妃懷了禮部尚書的孩子?”

燕歡驚道:“您說什麼?”

太后笑道:“你別以為哀家老了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有了兩個多身孕,那個時候她在越州和禮部尚書在一起,不是他的孩子又會是誰的?”

燕歡驀然一怔,隨即嗤笑道:“怕是九皇叔的!”

“什麼?”太后臉上的笑容倏地僵持,片刻,才聞得她道,“你到底在說什麼?哀家怎麼被你弄糊塗了,什麼九皇叔,貴妃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她喜歡的人是九皇叔!”燕歡的言語裡不含一絲溫度。

太后的眸子微微撐大,竟還有這等事!

燕歡無視她的訝異,自顧轉了身道:“所以朕才要殺了她,既然九皇叔告訴朕已不要她,那朕倒是很想看一看他知道她死後的表情到底會如何!”

語畢,她再不看太后,轉身便要走。太后猛地回過神來,伸手一把拉住了她道:“那也不能殺!”

“母後!”燕歡詫異地看著她。

太后沉聲道:“當初哀家要止銘代替你跟妃子們同房,為此你一度跟哀家置氣。哀家知道你想從燕氏的子孫裡挑一個繼承將來的皇位,可哀家一直不同意。倘若貴妃腹中真的是九王爺的孩子,那不正好是你所願?”

燕歡睜圓了眸子睨視著面前之人,她厲聲道:“母后您瘋了!難道您忘了如今是誰要反了朕,是誰想當皇帝嗎?”

太后涼涼看她一眼,冷語道:“那又如何?方嫿現在是你的貴妃,她又正好失憶了,她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真若那麼恨她不想她活著,等孩子生下來,你愛怎麼樣哀家絕對不攔著你!”

“朕絕對不同意!”

太后跨步擋在她面前,開口道:“無論如何,哀家也絕不同意你現在去殺她!皇上,撇開一切不說,你得好好為以後想一想,止銘不在了,止錦那孩子又誓死不同意那件事,眼下人還不見了,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妃子懷孕,你怎麼能放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

“母後……”

“此事你不必再說!你現在要殺她,那就從母后的屍體上踩過去!”

太后憤怒地打斷她的話,隨即轉身大步朝方嫿的寢殿走去。

燕歡的臉色鐵青非常,她握緊了雙拳狠狠地咬唇,怎麼會這樣!

太后步入內室時,見方嫿蜷縮在床榻上仍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太后娘娘。”寶琴起了身去迎她。

太后徑直上前,一面吩咐道:“把貴妃的東西搬去延寧宮,這段時間貴妃和哀家一起住。”她說著,在床邊坐下了,伸手拉住了方嫿的手道,“你別怕,皇上聽信讒言冤枉你與人暗通款曲,哀家卻不信。哀家會叫人查明真相,還你清白。”

眼淚自臉頰流淌下來,方嫿哽咽道:“臣妾謝太後娘娘!”

“不怕。”太后扶她下床,親手拉著她出去道,“哀家就是要後宮那些人瞧一瞧,看看日後誰還敢去皇上面前嚼舌根!”

外頭,燕歡早已不在了,不必看也知定是被太后氣得不輕。

太后親自送方嫿上了攆轎,這才由寶琴扶著上了自己的轎子。

簾子一落,方嫿佈滿淚痕的臉上緩緩有了笑意。

她深知在子嗣上太后與燕歡之間的矛盾,如今她想要活下去,不得不暫時利用太后。手緩緩撫上平坦的小腹,這若是只有方嫿一人是絕對辦不到的,假孕的禁藥宮裡沒有,而她沒有心腹又是無法從宮外索得,方娬果真是有辦法,她不禁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