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分家【三】
“……說好了，這個房子還給你住，另外給你分四畝地都是旱田，那水田林家說啥都不給。”二房屋裡，張氏坐在炕上正跟柳苗說分家的結果。
水田比旱田本就值錢，能種水稻。水稻又是細糧，林家不給也正常。
能分到四畝地，柳苗已經很意外了。
“銀錢啥的也沒分到，你那婆婆也真是個手緊的，說啥都不給銀錢，說是要給你們家老三讀書。”經過了這件事誰不知道林家老三讓鬍子給拐了，這名聲傳出去，他們家還想走科舉的路子，真是痴心妄想。
當然，這話張氏是不會說的。
“苗兒你別難過，糧食啥的他們就給了半袋子，你先吃著，到時候俺從家給你背一袋子來。”柳壯甕聲甕氣的，要說最難過的人其實就是他。一想到妹子嫁到林家是因為給自己騰地方，他這心裡一抽一抽的痛。
“哥，嫂子都快生了，你就別為我操心了。”吳二妮是啥人柳苗很清楚，沒必要為了這些事兒讓這傻哥哥難過。
“苗兒啊，明天讓你哥先回去，俺在這伺候你。”張氏抓著柳苗的手一陣難過。剛沒了丈夫，又沒了孩子，這麼就算了，真是便宜了林家。
“我沒事兒，姨娘你們都回吧。”跟自己待在這裡不過是平白傷心，又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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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傻孩子，明天讓大壯回去把俺那幾隻老母雞抓來給你補補，你這小月了，俺不在這伺候著，能放心嗎。”女人做小月子比真正坐月子還要仔細，畢竟這意外流產最傷身體。
“姨娘……”柳苗眼裡含著淚，這個時候待在身邊的人也只有姨娘和這個哥哥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張氏抓著柳苗的手不住摩挲著。
“姨娘。明天哥也先別回去。”柳苗吸吸鼻子，“把裡正和村裡的族老請來，分家的事兒還是立個字據比較好。”將來也免得相公回來再出什麼紕漏。
“不用吧。”畢竟是林家一家的事兒，要是把裡正都找來，這事兒鬧得這麼大總歸不好聽，柳壯就犯了難，“林家都答應了，還能反悔咋地？”莊戶人家最重信譽，很多事情口頭上約定了那就成了，大家都會按照說好的去做。
“還是把事兒定了好。”柳苗沒有多解釋。林家這一家都是啥人，她比柳壯清楚。“哥你明天就辛苦點兒，跟上房說一聲。把人都請來。”
“這樣辦穩當。”張氏也點了頭，柳壯就沒再說啥。
“大壯你去把苗兒的藥給熬了。”林元田之前抓了藥，柳苗才吃了一次。“看著點兒火候。”張氏又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
屋裡只剩下娘倆，張氏拉著柳苗的手。“苗兒啊，現在也聽你的分了家。你這一個人過日子得有多難啊……”這麼年輕漂亮的女人，張氏想想就一陣頭疼，“苗兒啊，你到底是咋想的，跟姨娘好歹也交個底。”難不成是外甥女看上誰了，這年頭吐沫都能淹死人。一個寡婦日子有多難過張氏比誰都清楚。
“姨娘，相公沒死。”柳苗知道張氏在擔心什麼，“我問了老三。他根本沒有親眼看到相公的屍體，我相信他肯定沒死。”
“沒死？”張氏也愣了，“那林家咋說人死了呢？”一早就知道林元浩不得寵，難道林家人是想藉著這事兒故意要趕走二房？
這麼說倒是柳苗失去了孩子幫了他們啊。
張氏想想就一陣後怕，“苗兒啊。我看你還是跟姨娘回去住一段時間吧，等你……等女婿回來了你再跟他回來過。”林元浩在家苗兒也有個倚靠。不然她一個人在家再被林家給害了可咋辦？
“姨娘，我要在林家等相公。”如果要回去還費那麼大的勁分家幹嘛，直接走了不是還在林家鬧了個好名頭。
“嘭嘭”門外一陣敲門聲。
這麼晚了，誰會過來？
柳苗心中還有期冀，就喊了一聲，“哥，你看看是誰？”
柳壯正在廚房熬藥，聽到動靜就板著臉去開門，不用尋思也知道這會兒來的也只能是林家人。
開門後一怔，門前怯怯的小姑娘讓柳壯不好冷言冷語，可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你來幹啥？”早都尋思啥來著，這會兒才來獻殷勤。自己來那會兒屋裡一個人都沒有，林家的人完全是放任妹妹自生自滅。
“俺……俺來看看二嫂……”林元花看到柳壯嚇得一哆嗦，“俺就是想看看……”
“是小妹吧，進來吧。”對於這個膽小的妹子，柳苗沒什麼惡感。“過來炕上坐，這麼晚了，你咋來了？”拉著林元花在炕邊坐下，柳苗靠在炕頭，“是不是有啥事啊？”
“沒……沒……”林元花低著頭，“二嫂，俺給你送點兒紅糖來。”林元花咬著嘴唇，從懷裡拿出一小包紅糖，“這是俺……俺留著喝的，別人都不知道，二嫂你留著喝。”林元花小臉通紅，這還是自己小日子娘給買的，她一直沒舍得喝才留下這麼一小包。
“謝謝你了。”柳苗拉著柳苗林元花的手，“你這樣出來，讓大姐他們看到，怕是要說你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雖然只見了一次，但林元英是啥人柳苗也看出來了。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完全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沒事兒，大姐他們在吵架，我偷偷跑出來也沒人看見。”這個家裡，也沒誰是真正在意自己的，林元花低著頭，心裡悶悶的。
“在吵架？”這大半夜的吵什麼？
“大嫂也鬧著要分家呢。”林元花怯怯的看了一眼柳苗，“大嫂說三哥拖累了林家，二哥沒了還分了四畝地，他們有大郎、兒郎兩個，要分十二畝地。”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柳苗冷笑，王氏還真是會算計啊。大郎和二郎那麼丁點的孩子居然分地也算是一股了，那幹活的時候咋沒看到王氏多出頭呢。
“大姐咋說的？”林元英那麼能算計，咋地也不能讓王氏佔了這便宜。
“大姐把大哥和大嫂罵了，正罵著呢。”林元花咬著嘴唇，“二嫂，你說二哥他……是不是沒死？”前幾天還在家好好的，咋就能死了呢？林元花始終不敢相信，巴巴的望著柳苗。
“是，你二哥沒死，他肯定在哪耽擱了，等著我們去找他呢。”柳苗抱著林元花堅定的開口。
“嗯，俺就知道二哥沒死。”二哥那麼大的本事，野豬都能打死，咋能出事呢。
送走了林元花，張氏也是一陣唏噓。“瞅瞅這家，你這剛分出來他們就鬧上了，唉……”如果不是自己當初勸說，苗兒也不能嫁到林家來。
“沒想到小妹這丫頭還有這份心。”那樣怯怯的小姑娘，誰想到還能這麼細心呢。柳苗摸著那小包紅糖，就沒注意到張氏。
“苗兒，你這家裡也沒啥，糧食就這麼半袋子，就這點兒小米還是那個韓寡婦給拿來的，你這日子可咋過啊。”柳壯把藥遞給柳苗，“俺回去先把自家地種了，你這地也別著急，到時候俺都給你種了。”
柳苗點點頭，有個孃家哥哥，這會兒才體現出來好處。
“糧食的事兒哥你們不用擔心，等我養好了身子，我想辦法賺點錢。”柳苗並非說大話，除了當坐堂大夫，就是進山採藥也能養活自己。這個時代植被保護的好，柳苗來回進山注意到了，這裡藥材還真不少，這裡的環境跟自己那個時代的東北基本上一樣，就是在老林子裡找到人參這種珍貴的藥材也未可知。
“你一個閨女能賺啥錢啊。”張氏以為柳苗在寬慰她的心，“你別急，姨娘這還有點兒體己的銀子，咋地咱們也先把這一春過了，等到夏天那糧食菜地啥的都下來吃的就好了。”過些日子不說別的，就是野菜也多了，活人還能餓死咋地。
知道姨娘不相信，柳苗也沒有刻意解釋的意思。
一夜無話，第二天娘幾個都有點兒精神不濟，顯然一夜都沒睡好。
倒是柳苗，氣色比昨天好了許多。
一大早柳壯下廚房，給柳苗又熬了點兒小米粥，煮了兩個雞蛋，這些東西還是昨天韓寡婦拿來的。
吃了早飯柳壯又熬好了藥喂柳苗吃了，隨後就出門去了上房。
請裡正把分家的事兒寫個字據，這事兒咋地都得先跟上房說一聲，不然請了裡正族老來一樣知道，那會兒還鬧的不好看。
柳壯從上房出來臉色不大好看，不過林元峰還是跟他一起出去了。
韓寡婦一大早又過來了，給柳苗帶了一籃子雞蛋和一小袋子小米，差不多有二十個雞蛋和四斤左右的小米。雞蛋二文錢一個，小米一斤也要七八文錢，這在莊戶人家可是不老少的東西，算算差不多值一百個大錢了。
韓寡婦這出手大方，倒是讓柳苗怪不好意思的。
“嫂子你這樣，我……”
“大妹子，你身子正是需要補的時候，嫂子也沒啥，這點兒東西就給你補身子了。”韓寡婦昨天走得早，也不知道後來啥情況，見院子裡沒人就拉著柳苗偷偷的問，“都分了些啥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