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撥亂反正
踏過鋼鐵戰馬的屍體，沐遊繼續往前。
走過一段黑暗的甬道後，前方出現一方向上的階梯。
“總算有點塔的樣子了……”沐遊松了口氣。
正當他準備踏上臺階前往二層時，身旁忽然一道幽藍色的光影襲來，彷彿某種野獸拉著的馬車，後發先至，先他一步衝上了階梯，消失在上方的黑暗中。
“什麼東西？”沐遊驚疑不定的看向階梯。光影閃過的太快，根本沒給他看清楚的機會。
“終於找到你了！”
就在這時，沐遊身後又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沐遊下意識回頭看去，身後空空如也，聲音似乎來自於四面八方的牆壁中。
“別緊張，是我！”聲音再次傳出，這次沐遊可以確定，這是遊吟詩人的聲音。
“燈神？”
“是我。”遊吟詩人的聲音道。
“這是什麼情況？你在哪兒？口袋蟾蜍和可樂呢？”沐遊忙問。
“如你所見，這條通道便是秩序之筆為試煉者設計出的考驗場景，不過這只是第一層，往上還有很多層，你必須透過所有層數，到達塔頂，才能見到神筆……”
遊吟詩人的聲音說：“至於我和你的寵物，進塔後就被困在了不同的空間裡，彼此不可見，不過我們很安全，你不必擔心。”
“另外，我是靠消耗神燈中的燈油才短暫的聯絡上了你，恐怕堅持不了太久，我儘量長話短說。”
聽到可樂和青蛙子都沒事，沐遊松了口氣，又問：“接下來我需要做什麼？”
“和你剛才做所的事情一樣，繼續用秩序之筆解決沿路所有的怪物，並在戰鬥中熟悉秩序規則，不斷地殺下去，直到到達塔頂……”遊吟詩人說。
“塔頂在多少層？”
“不知道。”
“不知道？”
“原本的燈塔只有五十層，但這裡已經被秩序之筆改造的面目全非，現在有多少層，我也無法確定……”
“剛才衝過去的那道光影是什麼？”沐遊問。
“是愷撒。”
“愷撒？他也可以參加這場試煉？”沐遊驚訝。不是說秩序之筆在排斥愷撒嗎？怎麼還會允許他也來參加試煉？
“秩序之筆只是設計了試煉場景，卻無法指定試煉參與者，所有從塔外進入的人類，都會自動獲得試煉的資格。”聲音說。
“也就是說，我必須搶在愷撒之前，到達塔頂？”
“是的，而且，愷撒曾經擁有過一段時間的神筆，他對秩序法則的瞭解和運用要遠超現在的你，後面能否反超他，就要看你對秩序法則的領悟速度了……”
遊吟詩人的說法頓時讓沐遊升起了一股緊迫感，這場試煉有競爭對手不說，還是一個基礎遠超他的對手……
“放心，這裡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同，即便在這裡停留一年，在外界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你有足夠的時間過關……”
遊吟詩人再次開口，聲音開始變得斷斷續續：“另外，我無法隨你進入下一層，接下來只能靠你自己……記住，你手裡的神筆是你最強的武器……有這支筆在，理論上你可以在這裡做到任何事情……以最快的速度掌握……用它殺敵的……方法……”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沐遊等待了一會兒，遊吟詩人的聲音再沒響起過，看樣子聯絡已經中斷。
沐遊呼了口氣，看向前方的階梯，抬腳踏了上去。
“啪！”
看似高不見頂的階梯，爬行過程卻短暫的可怕。
剛踏出一步，沐遊便來到了一片新的通道內。
兩側依舊是青石的牆壁，身後也依舊是堵死的去路，一切幾乎和上一層雷同。
唯一不同的是前方的怪物。
伴隨著一陣齒輪攢動聲，兩隻渾身鐵皮的機械蜘蛛，從兩邊的牆壁上快速攀爬而來，每一隻身長都超過了兩米。
“這次是兩個麼……”
沐遊皺了下眉，同時對付兩隻怪物，難度肯定會大大增加。
好在，這兩隻怪物的弱點也被放大了。
沐遊握緊毛筆，透過秩序的視角看去，兩隻蜘蛛體內不和諧的點變成了兩個位置：分別在下腹和左前肢的關節。
“嘶！”
正觀察著，兩隻蜘蛛中的其中一隻已經嘶鳴一聲，揚起前鰲，朝他飛撲而來。
沐遊急忙就地一個翻滾躲開，隨即趁著兩隻蜘蛛分開的間隙，立即起身反打。
他現在擔心的不是自己能不能解決這兩隻蜘蛛，而是如何在不加重傷勢的情況下解決它們，這個沒別的辦法，沒有回朔的情況下，只能儘量小心。
沐遊一筆過去，準確刺中了蜘蛛後腹下的那處不圓融符文，猶如一柄鋒利刀刃，直接將符文貫穿，化為塵埃消散。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被刺中‘弱點’的蜘蛛反而狂嘯一聲，通體變紅，以更快的速度朝他衝來。
沐遊急忙閃躲，但還是有些小看了蜘蛛狂暴後的速度，被一口咬中左臂，左手直接被蜘蛛一口咬斷，整個人更是被巨大的力道撞飛出去十幾米遠。
好在，左臂斷裂，沐遊卻沒有感覺到多麼疼痛，只是左臂的關節處一陣酥麻感。
與此同時，身在半空，他耳邊已經響起那只蜘蛛憤怒的嘶鳴聲。
沐遊急忙躍起，準備迎接接下來兩隻蜘蛛更狂暴的攻勢。
然而，等他起身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遠處兩隻蜘蛛居然糾纏在了一起，正在互相朝對方身上撕咬。
“咦？”
沐遊一愣，倒是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看樣子剛才命中的‘弱點’，並非沒有起效，那只蜘蛛在變狂暴的同時，貌似也變得敵我不分了！
好機會！
沐遊眼睛一亮，當即衝到前方，趁著兩隻蜘蛛扭打的間隙，偷偷摸摸在旁補刀，時不時抽冷子刺上一下。
在他的有意制衡下，兩隻蜘蛛身上的傷勢均勻的增多，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
之後又花了近半個小時，沐遊才終於將兩隻蜘蛛徹底拖死。
隨著兩隻鋼鐵蜘蛛轟然倒地，前方的通道盡頭，再次出現了一道階梯。
沐遊沒著急過去，而是看著自己缺失的左臂，有些無奈。
這才第二層，就讓他直接丟了一條胳膊，這試煉的難度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最關鍵他現在是凡人的軀體，根本沒有受傷的資本。
沐遊正思考著接下來只有一隻手該如何過關，忽然注意到，遠處剛剛死亡的兩隻機械蜘蛛，在符文視角下，體內的秩序符文並沒有像死物一樣完全停止流轉，仍舊有一小部分在正常的旋轉運作。
沐遊急忙走上前，用毛筆小心將兩隻蜘蛛的身體切開，將裡面那兩快蠕動的符文團，完整的取了出來。
這兩塊東西在現實視角中，就是兩團普通的怪物肉塊，和生命根本沾不上邊，但在秩序視角下，這兩塊肉卻像活的一般。
難道……
沐遊想了想，嘗試將兩塊肉，靠近到了他缺失的左臂前。
接下來讓他驚訝的事發生了：兩團符文居然自己蠕動起來，拼接到了他的關節處，在一陣變形後，化為了他的左臂。
沐遊看著眼前重新生長出的左臂，嘗試握了一下左手，結果一切如常，完全沒有任何不適感，甚至還有種比之前更加強壯了的感覺。
要說唯一的變化，還是在秩序視角下。
原本沐遊全身的所有符文整體都呈現為藍白兩色，而如今，他新長出來的這段左臂，所有組成的符文都呈現為奪目的紅色。
不止如此，就連和左小臂接合的關節位置，也有一小部分的符文被染成了紅色。
“這東西，會有什麼影響？”
沐遊皺了皺眉，一時也搞不清楚。
他現在對秩序法則完全是一竅不通，根本不懂符文顏色代表什麼意義。
之前燈神說過，這片空間是秩序之筆創造出的秩序世界，理論上他用手中的筆，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包括修復他的身體，以及輕鬆滅殺所有敵人，但做到這些的前提，是他要先掌握秩序規則，掌握每一個符文代表的意義。
沐遊回憶了一下之前擊殺三隻怪物的過程，第一只戰馬，他擊中了一個‘鉤’形的符文，導致了戰馬的左前腳掌受傷；而之後對戰蜘蛛的時候，擊中的是一個豎形符文，結果導致蜘蛛陷入狂暴，顯然這兩種符文和這兩種結果直接關聯。
不過，這是指單個的符文，不同的符文連在一起，恐怕又會變成不同的意思。整個秩序符文體系，就好比一種全新的語言，而他現在需要在沒有任何指引和參考的情況下，學會這門語言，這必然需要大量的嘗試。
沐遊又有些懷念懷錶了，如果有回朔能力在，他現在就可以無限試錯，來一個個測試出這些符文的含義……
沐遊搖了搖頭，不管如何，現在總算掌握了回覆傷勢的辦法，接下來顧慮少了很多。
而且，僅針對這次試煉來說，他也不需要完全掌握秩序符文這種‘語言’，只要測試出一些通用的擊殺手段，然後用這些手段一路擊殺通關即可。
踏過兩隻蜘蛛的屍體，沐遊繼續踏上三層階梯。
光影一閃，沐遊出現在三層的通道中。
“卡卡……”
剛進入三層，沐遊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整齊的踏步聲。
抬頭看去，這次從黑暗中走出的怪物，是三個全身鐵甲的步兵，手持盾戟走來，但頭盔內部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實體，這只是三套會動的‘鐵甲’。
“第三層果然是三個……”沐遊點了點頭，這麼看來，每一層的怪物數量都等於對應的層數。
看到沐遊後，三個鐵甲步兵頓時平舉長戟，豎起盾牌，擺好了防禦姿態，朝他步步逼近，動作整齊劃一。
沐遊也沒有拖延時間，緊握毛筆，主動衝了上去，開始朝三人狂衝勐打，拼著以傷換傷也要測試出每一個符文的效果。
……
幾分鐘後，三個鐵甲人盡數倒地。
“破壞‘川’形字元，可以讓怪物減速……‘卜’和‘鉤’的連用，可以讓左前肢殘廢……”
沐遊嘴裡默唸著剛剛發現的新規律，上前用毛筆切開三具鐵甲的屍體，從中取出三團符文，拼接在了自己殘缺不全的身體上。
和預想中一樣，所有傷勢在融合了新的秩序符文後，頓時癒合如初，只不過，那些癒合的部位又一次變成了紅色，而向他體內蔓延的紅色符文也又增加了一些。
沐遊直接無視，就算這紅色符文真有什麼影響，他現在也管不了了，這是他目前唯一的恢復手段。
連續三場戰鬥過後，沐遊對於如何應對這塔裡接下來的怪物已經有了心得。
不過，還遠遠不夠，他還需要更多的嘗試，掌握更多的規則。
接下來，沐遊開始一層層的攀登。
第四層……
第五層……
……
一路向上，敵人果然越來越多，實力也越發強勁。
沐遊一次次的用受傷試驗規則，再用擊殺怪物後從怪物體內取出的秩序為自己修補身體損傷。
隨著時間推移，沐遊漸漸忘記了清點樓層，也忘記了統計擊殺數量，總之就是面前出現一個敵人，他就幹掉一個。
而每擊敗一個敵人，他就會多掌握一條殺敵的規則。
隨著掌握的規則越來越多，他殺敵變得越來越輕鬆，但同時，他體內的紅色秩序符文也在快速擴散蔓延。
沐遊本能的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他已經無法停下。
在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逐漸沉淪在用秩序之筆輕而易舉毀滅敵人的感覺中。
這不起眼的一支毛筆，卻比之前他擁有的所有力量都要更為強大，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切開最堅實的盾牌，進而毀滅掉敵人體內的秩序。
但是，還不夠！
他對秩序規則的掌握速度，遠遠不及樓層提升的速度。
隨著樓層不斷向上，敵人越來越強，沐遊遭遇的阻力也越發強勁，直到再也無法寸進。
直到某一層的通道內，沐遊已經數不清這裡是第幾層，總之，一條條毒蛇吐著信子包圍在他身周。
沐遊已經儘可能快的屠殺衝過來的毒蛇，但還是經常顧此失彼，毒蛇從各個刁鑽的角度躥來，攀附在他身上，朝他撕咬而來，不斷撕扯下他的血肉。
深入骨髓般的痛苦忽然潮水般的湧來，毒素入體，沐遊只感覺視線模湖，意識混沌。
周圍毒蛇們吐信的聲音，好似沒電的錄音機一般無限拉長，眼前的景色也在不斷扭曲、遠離。
沐遊感覺精神和靈魂被徹底剝離開來，內心積壓已久的仇怨和憤怒都被勾了出來，他的面前似乎出現了一副畫面，那是兩年前，父母出車禍的當天，他在太平間裡，見到了父母冰冷的，殘缺不全的遺體……
與此同時，他身周的毒蛇似乎變成了一隻只厲鬼，如索命的無常，在不斷糾纏著他，在他耳邊狂笑著：下一個下地獄的就是你！
“該死的是你們！”
沐遊忽然雙目通紅，不知從哪兒爆發出了力氣，伸手抓住頸前的一條蛇，送到嘴邊，一口啃咬了下去。
毒蛇吃痛，瘋狂的掙扎，一口咬在了他左眼上，將他眼球咬了下來。
沐遊毫無所覺，他把咬死的毒蛇揉成一團秩序，粗暴的塞進了自己缺失的左眼中，左眼瞬間恢復如初。
沐遊緊跟著又抓過來另一條，繼續撕扯啃咬，然後塞進自己身上殘缺的部位裡……
隨著不斷的擊殺毒蛇和修補身體，沐遊體內的紅色秩序符文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彷彿一個剛從血池裡撈出來的人。
不知何時，沐遊終於清理完了這一層所有的毒蛇。
然而他已經殺紅了眼，根本沒有停留，獰笑著直奔下一層而去。
“不夠，還不夠！我需要更多的秩序！”
奔入下一層，沐遊徑直衝進了前方密集的怪物群，開始大開殺戒。
剛才的瘋狂過後，他索性放棄了一個個嘗試符文規則的麻煩做法，轉而選擇了直接破壞！
既然他手中的筆可以修改一切規則，那就不必管好的壞的，一股腦全部破壞掉，然後將殘餘的秩序，塞進自己體內，融合為自己的力量，這才是最快的提升途徑！
隨著越來越多的雜亂的秩序混入體內，沐遊漸漸感覺自己變得力大無窮，一舉一動都快若閃電，那些怪物在他眼中也變得奇慢無比。
殺！殺！殺！
沐遊雙目通紅，已經失去了所有理智，如同一臺絞肉機般碾過狹窄的通道，兩邊的怪物沒有一只能在他手下活過一個回合。
“力量，需要更多的力量！”
“毀滅，破壞，摧毀一切！”
“秩序的力量，即是毀滅！”
粘稠的鮮血，絕望的哀鳴，不斷在他身周迸發，沐遊毫無所覺，只顧不斷地撕裂怪物，再組合為自己的一部分。
此刻他全身體表的符文，已經通紅如血，大量的紅色秩序，還在朝著他內裡更深處蔓延，不斷地佔據，侵蝕，越來越靠近他的內心。
但，隨著紅色秩序越來越靠近中心，蔓延的速度也開始迅速減慢，一直到中間最核心的那一小部分，終於無法寸進，那一小塊核心，宛如在血海之中翻騰的一艘小舟，任憑如何飄搖，始終翻不了船。
這是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讓狂暴中的沐遊感覺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彆扭。就好像站在高空彈跳的山崖前，明明整個人已經懸空，背後卻莫名其妙的連線著一根繩子，在將他拼命向後拉扯，不讓他踏出那最後一步。
這怪異的感覺讓幾乎沐遊抓狂，他狂躁的撕扯下大把的頭髮，怒吼著想要擺脫那根繩子，獲得完全的自由，徹底沉淪進秩序的世界中，體驗那真正只屬於神明的力量。
而隨著他的拼命掙扎，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還是掙脫了枷鎖，血海中的小船悄然傾覆。
體內最後一到白色的符文，也在逐漸轉為紅色……
“冬！”
就在這時，後腦忽然被某種東西砸擊了一下。
只這一下，周圍那些扭曲的幻象和線條，耳邊一切紛亂的聲音，都在瞬間消散。
沐遊有些恍忽的睜眼，發現自己正盤坐在一片青草地上，面前是炸著黑煙的坩堝，清風徐來，將草葉和泥土的芬芳送入他鼻中。
“……專心，冷靜，切勿貪功好進，一個魔藥師必備的品質……說了多少次的東西，就是記不住……”熟悉的嘮叨聲從他肩上傳來。
這場景對他來說無比熟悉：之前學習魔藥學的時候，每當他犯錯，薇薇安總是會像啄木鳥一樣啄他後腦，說要敲開他的榆木腦袋，看看裡面都塞了些什麼垃圾……
“薇薇安？”
沐遊勐然驚醒，定睛一看。
周圍昏暗一片，什麼青草綠地全部消失，他依然停留在那片狹窄的走廊裡，周圍空無一人。
沐遊有些茫然，身上的戾氣漸漸消散，低頭看去，頓時吃了一驚。
此刻他的腳下，竟遍佈著密密麻麻的怪物屍體，幾乎血流成河。
不過更恐怖的還是他自身。
現在的他早已不復人形，全身各處長滿了各種怪物的器官，蛇頭、蟹鉗、魚鱗、蛛腿……徹底變成了一個臃腫畸形，身高五六米的肉瘤狀怪物。
而在秩序的視角下，他全身更是徹底被猩紅混亂的秩序符文填滿，只剩在心臟最深處的位置，還留有那麼一小撮的潔淨。
“我都幹了些什麼……”
沐遊驚出一聲冷汗，他剛剛，居然完全被殺戮暴虐的念頭支配了，沉淪在了秩序帶來的力量中。
內心那一絲白色的符文，代表著他僅存的理智，如果不是最後時刻薇薇安的提醒……
等等，薇薇安？
沐遊急忙轉頭四顧，整個通道內空空如也，只有他一個站著的活人，哪來的薇薇安？
況且，之前進入神境的時候，薇薇安已經被他留在了林雪身邊，怎麼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沐遊環顧四周，最後看向了手中的毛筆。
“所以，剛才是你在提醒我麼……”
此刻在他周圍，唯一有可能叫醒他的東西，也只有這支筆了。
面對他的詢問，手中毛筆毫無動靜，彷彿一根死物。
沐遊呼了口氣，沒有再多問，收起毛筆，轉身在周圍繞了一圈，清點了一下地上的怪物屍體。
結果讓他極為驚訝：居然有整整182具怪物屍體！
也就是說，他已經來到了182層！
雖然之前燈神說過，這裡被神筆改造過，但，就算是改造，能改造出一百八十多層麼？
看著腳下密密麻麻的屍體，沐遊忽然有種預感：就算繼續殺下去，後面也只會是無窮無盡的關卡和怪物，根本沒有盡頭。
剛才能一口氣殺到這裡，說明他已經完全掌握了用神筆破壞規則的方法。
但，這種用法是不對的。
他剛才的狀態，幾乎可以用走火入魔來形容，完全走上了錯誤的道路。
也就是說，之前遊吟詩人的聲音告訴他的資訊有誤，這一次試煉，考驗的並不是讓他用秩序之力來殺戮。
“話說，當時那個聲音，真是遊吟詩人？”
經歷過剛才那一番驚險，沐遊忽然開始懷疑起這一點。
想到這裡，他索性坐了下來，開始回憶盤點剛才經歷的一切。
好在，雖然他剛才進入了狂暴的狀態，但途中經歷的每一幕，都如烙印般的留在他的記憶中。
沐遊從第一層開始，回憶著他所有破壞秩序符文的過程。
而越是回憶，他越是額頭冒汗。
他這才體會到他剛才全程是走在怎樣的一根鋼絲繩索上，距離墮入深淵，隨時都只差一步之遙。
直到回憶完所有的記憶，沐遊才長長的松了口氣，忽然有些明悟：秩序之神，並非破壞修改秩序的人，而是守護秩序之人！
秩序之力，當然包括破壞秩序的力量，但每一次破壞，都會使自身產生一定的‘偏差值’，也就是紅色的符文，如果偏差值過高，就會像他剛才那樣，走火入魔，迷失在秩序的力量中，失去自我。
這還是在虛擬出來的幻象場景下，如果是在現實中，偏差值積累的只會更快，意志不堅之人，恐怕幾次濫用秩序之後就會淪陷！
想到這裡，沐遊已經聯想到了愷撒的情況。
或許，燈神當初的眼光並沒有錯，愷撒曾經也是一位真正品行優良的君主，他第一個化沙漠為綠洲的願望，是出於真心，希望改善國民的生存環境。
只不過，在獲得神筆之後，他很快走上了錯誤的道路，淪陷在了秩序的力量中，外表依然是原本的樣子，但內裡已經淪為毀滅與殺戮的奴隸。
而剛才的遊吟詩人聲音，應該也是愷撒假扮的，這傢伙進入燈塔後，利用燈神的神力掌握了一部分許可權，或許是明知自己沒有透過考驗的能力，於是透過傳音來誤導了他，妄圖將他這個競爭者也拉下水。
如果不是他本心夠堅定，同時最後秩序之筆也看不過去，幫了他一把，這才讓他恢復過來。
想到這裡，沐遊長出了口氣，拿起秩序之筆，在自己身上切割起來。
一道道的怪物符文肉塊被他切下後丟棄，直到將所有混亂的秩序排出體內，沐遊這才發現，他的本體早已千瘡百孔，不成人形。
不過沒關係，秩序的真正力量，不是毀滅和破壞，而是修復，是撥亂反正，將一切亂序恢復為本源的樣子。等他完全掌握了秩序的力量，哪怕破碎的僅剩一粒塵埃，也可以隨時恢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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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場考驗真正的內容，也不是讓他用秩序之筆擊殺怪物，而是讓他修復那些怪物體內亂掉的秩序，並在這個過程中掌握秩序的規則。
換言之，這其實根本不是一場考驗，而是一個教授他秩序法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