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杏苦笑：“俺們那個旮旯山裡，打個電報都得走老遠，哪可能想打電話就打來著。附近十幾公裡就那麼一個小郵局有電話。”
陳星凌頗瞭解點頭：“你晚上有空多學字，以後可以給你爹孃寫信。”
“俺爹孃更認不得字。”趙小杏實話實說：“俺是從阿異那邊學了幾個字，俺爹孃是連一個都認不得。俺哥哥嫂嫂們也都沒上過學，沒讀書就不識字，都是大文盲來著。”
陳星凌聳聳肩：“你爹孃不會，大可以找其他人幫他們看呀。山上不會一個不識字的人都沒有吧？”
“有。”趙小杏答：“有個老秀才，他識的字忒多。村裡頭寫對聯寫信寫喜帖啥的，通通都找他寫。”
陳星凌輕笑：“既然有，那就不用怕。你離孃家遠，回去一趟不容易，平時要想瞭解父母親的情況，就只能透過寫信或打電報。電報雖然快，可郵遞員並不是每天都進山，所以訊息也會滯後。另外，打電報貴了一些，寄信便宜。平時有什麼急事，就打電話或電報。如果平時瞭解近況或其他，還是寫信好些。”
“哦哦。”趙小杏靦腆笑了笑，低聲：“那俺多學一些，讓阿異幫著寫。”
陳星凌建議：“晚上有空就學。十幾天十來天就給家裡寄一封信，多瞭解孃家爹孃的情況，及時溝通，對你爹孃好，對你也好。”
“……十幾天？”趙小杏聽不怎麼明白：“半個月一封信？俺……俺都不知道要寫啥。”
陳星凌只好解釋：“不用什麼都寫，問候幾聲，說說你們在渝城的情況，讓老人家不必太擔憂。讓老人家多給你寫信，告訴你他們的近況。如果老人家真的病了，就得及時告訴你。你能和你爸媽及時溝通，就不用擔心你哥哥嫂嫂們利用你爸媽來訛錢。”
“對對。”趙小杏立刻贊同：“俺回頭就讓阿異寫！俺也學多一些字，爭取以後能順利脫盲。”
陳星凌提議：“小虎子有兩本小字典，你把那本最薄的拿去學習，讓阿異或小虎子教你如何查字典。咱不用著急，一個字一個字慢慢來。反正晚上閒著也是閒著，把時間利用起來學習，還是蠻好的。”
“哎！”趙小杏感激答：“謝謝嫂子。”
陳星凌壓低嗓音提醒：“爹孃是爹孃，哥嫂是哥嫂，你必須擰得清，別讓阿異壓力太大。孃家是家，可你現在生活的是婆家，是你們自個的小家。你的小家沒法顧好，又哪來的精力和財力顧好後方的孃家爸媽，是吧？”
她跟顧異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心情鬱悶的要命，哪來的精力去工作去奮鬥？
顧異不是一個不孝順的人，只要他能支援的，他會盡力而為。但凡事得有一個度，不能孃家一有什麼事都往她這邊來伸手。
長期以往，他們小家庭承受的壓力太大，顧異遲早會崩潰，她也會受不住。
顧異對她的孃家生氣，卻又不好發作，只能將氣都撒在她的身上，不是吵架就是鬧僵，能有什麼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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擰不清主次，小家庭整天鬧騰，自己尚且顧不好小家，又哪來的精力顧著孃家。
趙小杏點點頭，紅著眼眶低喃：“嫂子，俺沒想到俺哥嫂……那麼過分。俺娘說了，俺剛嫁出來，哥嫂們就鬧著分家。家裡一點兒也不寬裕，說是要分家，其實分的就是俺的聘禮。俺娘還說，自那個時候開始，俺哥嫂就巴不得來他們這邊挖多一毛錢，哪怕是一點兒東西都要挖。還讓俺娘缺啥就找俺要，說俺現在是城裡人，有錢得很。他們咋知道俺和阿異其實忒辛苦來著！”
“所以呀！”陳星凌道：“我才讓你多給孃家爸媽多寫信溝通，讓他們知道你在這邊幹活也很辛苦，讓他們知道在城市立足也非常不容易。阿異和你還沒有自己的小家，需要奮鬥一套房子。別以為住城市就天天享福不用幹活，省得他們動輒就找你要錢。”
“嗯嗯。”趙小杏答應了，忍不住辯解：“俺爹孃都是忒老實的山裡人。嫂子，你見過他們……他們都沒啥見識，很多事都不懂。”
陳星凌輕笑：“總之，你顧著他們一些。你該對他們孝順，是你應該做的。你還要教你爹孃要守著錢，別讓你哥嫂找藉口給要了去。”
“俺說過了。”趙小杏解釋：“俺還跟他們說，中秋節給他們寄點兒東西，過年也會，但錢沒能那麼多了。俺和阿異身邊真的沒啥錢了。”
陳星凌繼續洗菜，低聲：“接下來該好好賺錢存錢了。”
“嫂子，俺能不能跟你商量個事？”趙小杏問。
陳星凌忍不住笑問：“咋了？又想讓我給你存工資？”
“嗯。”趙小杏尷尬苦笑：“俺身邊存不住啥錢，還總擔心老鼠又要來啃錢，整天提心吊膽的。存在你這邊，俺非常放心。不存小錢，壓根沒得大錢。”
陳星凌問：“你跟阿異商量好了？”
“好了。”趙小杏答：“他也說好。他還讓俺跟你說，以後有啥好賺錢的事兒別落下俺和他。他說了，嫂子賺錢快，來錢也多，讓俺以後就跟在你的身後賺，保管遲早能賺到大錢。”
陳星凌哈哈大笑：“我可不敢保證總有賺錢的機會。如果有，我一定拉上你們兩個，不會落下你們的。”
“謝謝嫂子！”趙小杏開心道：“俺就知道嫂子你最好商量。不說別的，如果一年能有一回青蟹賣，那就夠好了。”
正月初一那天抓了大半天的青蟹，她和阿異就分了足足四百塊——靠他們兩人去賺，至少得賺半年左右！
阿異說了，嫂子賺錢的本事比大哥還要厲害，因為大哥是靠別人發工資，可嫂子卻能自己做生意給他們發工資。
他還說，嫂子自從讀了大學，本領越來越好。讓妻子跟在大嫂身邊多學習，讓嫂子多給一些機會帶著他們賺錢。
“阿異說了，賺工資就是死工資，一年到頭升不了一兩塊錢，還是做生意賺得快些，來錢快。”
陳星凌輕笑出聲：“好好等著，總會有機會的。”
趙小杏忍不住問：“嫂子，你四哥的廠房弄得快好了，接下來俺們還要接著幹不？”
“要。”陳星凌答：“可能還在城東，得等郭廠長那邊給訊息。好一陣子沒遇到他了，我得託阿奇去問問他。”
上回郭廠長說得等秦甜甜坐完月子再動工，省得工地幹活噼裡啪啦作響，影響兒媳婦坐月子。
當時大致說是農曆三月份再開工，現在也只剩一個來月，到時得提前商量一下，讓郭廠長家去選個好日子再動工。
很快地，飯菜做好了。
吃飯的時候，顧玄忐忑看了看顧奇，又看了看陳星凌。
“大哥，大嫂，媽發了電報過來……說她要陪蔡阿姨來看秦甜甜，幫著給秦甜甜坐月子。”
什麼？！！
眾人都愣了一下，包括小虎子。
趙小杏則聽得心裡頭毛毛的，暗自偷偷喊苦。現在他們住在臨江一樓那邊，婆婆如果來了，又得每天面對婆婆那張恐怖的老臉。
顧奇和妻子對視一眼，淡聲：“不行。”
“可是——”顧玄從口袋裡掏出電報，遞給顧奇：“大哥，這是快遞員今天送來的。媽多半已經出發了。”
陳星凌暗自呵呵冷笑，早就猜到了婆婆不會就此罷休，必定想方設法逃回來。
“除非蔡姨給她買了車票，不然她身邊恐怕湊不齊一張火車票的錢。”
顧奇俊臉淡沉：“罰便是罰，不是說著玩的。就算她給蔡姨借錢來了，等蔡姨回去的時候，也必須讓她跟著回去。”
“哦。”顧玄點點頭。